季曼本来觉得,太子虽然不能容她,但是怎么也该在私下解决她,没想到这一次,赵辙竟然直接带着她与陌玉侯对峙了。
情况已经危急到这个地步了?还是说,她这个孩子影响真的这样大?
宁钰轩靠在床边,脸上的嫣红还没有散去,轻咳着看着进来的两人,沙哑着嗓子低笑道:“太子这是为何?可是桑榆哪里得罪了?”
赵辙轻笑一声,将门扣上,把季曼放在了一边的椅子里,而后才开口道:“夫人没有哪里得罪,是辙一时兴起逗她玩玩,没想到夫人当真了。”
季曼咬牙,刀子都抵她肚皮上了,还叫逗着玩?哪天她捅他一刀,也说逗着玩的,行不行啊?
宁钰轩垂着眸子,咳嗽了两声才道:“她有什么好玩的,跟只刺猬一样。只是婉儿还生着病,太子与桑榆逗玩,可别去惊了她。”
赵辙挑眉,看着那病怏怏的男人道:“我还当你是为什么醒的,原来是怕我惊了你的心尖儿。”
宁钰轩笑了笑:“太子有话,不妨同钰轩单独说。妇道人家,就让她出去吧。”
最近传话的人都告诉他,说陌玉侯对聂桑榆宠爱有加,甚至对温婉都冷落了下来。他今日来,已经做好了将事情放在明面上来谈的准备。陌玉侯是他最有用的臂膀,自然不能生了什么嫌隙,更不能因为一个小小的聂桑榆而坏他大事。
赵辙都做好了让温婉跟聂桑榆那孩子相消相抵的准备了,也备好了后招,会让宁钰轩重新对他忠心耿耿。
可是,不知为何,他押着聂桑榆进来,不见他眼底有任何波澜,看聂桑榆现在满脸冷汗,明显是受惊不小的样子,也只是淡淡一瞥,似乎漠不关心。
这哪里有传说中的宠爱?赵辙抿唇,又看了聂桑榆一眼,她已经站了起来,捂着肚子慢慢往外走。
陌玉侯开口道:“太子亲自上门来试探钰轩,未免也太过不信任。”
“这哪里是试探。”赵辙干笑两声,看了一眼宁钰轩清澈的眸子,别开了头。
“钰轩一直在为太子着想,六部有异是早有之事,趁这次天花太子看清了人心,钰轩何尝不是清理好了人手。不过是皇上心稍有所偏,太子怎么就乱了阵脚。”
太子顿了顿,抿唇道:“你我同船已久,你为我做了多少事,我都记在心里。只是没想到这次人事变动会这样大,平时忠心耿耿的人,都借着这次机会离开了,我心有戚戚,故而稍微失态罢了。”
宁钰轩很是宽容地一笑:“太子对钰轩应当多放心一些。”
赵辙有些惭愧地点头。
“三皇子抢尽风头,那便让他风光一阵就是。”陌玉侯轻咳两声,低声道:“高处不胜寒,既然有后招,又何妨多按捺一阵。等这阵子的天花一过,钰轩自有大礼送给太子。”
赵辙眉目松开,眼光深邃地看着他:“我没有看错人。”
果真是要得这天下,先得陌玉侯。
季曼躺回自己的屋子里,心还跳得很快。捂着肚子平静了一下,周身的冷汗才慢慢都冒上来。
柳寒云不声不响地去烧了热水,替她准备好了沐浴所用,然后走到她床边道:“去沐浴更衣吧,你这一身冷汗,等会会着凉。”
季曼一愣,感激地看她一眼。不过太子还在这别院里,她总觉得无法放松下来。
“我替你守着。”柳寒云面无表情地转身出去,将门给带上了。
这人,做的事情一直都是温柔得很的,脸上却总是没什么表情。季曼心里觉得有点儿暖,以后要是回了侯府,一定要好生感谢她。
沐浴之后,整个人就好受了不少,季曼换了身衣裳出来,却看见慕水晴站在门口。
看见慕水晴,季曼就又想起太子,毕竟是他送给宁钰轩的人,这会儿看着都让她有些心理阴影。
“太子已经走了。”慕水晴低声道:“温婉在主屋里伺候侯爷呢。”
季曼点头,心里的石头落了地。走了就好。
不过温婉怎么去伺候了?不是宁愿头上磕个大包都不愿意去照顾陌玉侯的么?
季曼好奇地去主屋看。
温婉端了药,正坐在床边,一勺一勺温柔地喂给陌玉侯。宁钰轩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乖顺地张口喝着。
敢情这太子来一趟,两人还就又摒弃前嫌,你侬我侬了?季曼咋舌,赵辙这才是专业居委会主任二十年啊,调节男女感情这么立竿见影的。
“夫人来了?”温婉侧头就看见了她,立刻放下手里的碗道:“那婉儿就先告退了,夫人来伺候吧。”
季曼摇头:“你能伺候就最好,我正好给自己放个假,回去好好休息。”
陌玉侯也拉着温婉的手道:“你才来多久,又要走?”
手拉手啊!要是换在昨天,温婉绝对会一把甩开当即跳起来,珍爱生命远离天花!
可是现在,温婉只笑着顺着他的力道重新坐在床边,哄小孩似的语气,温柔得能掐出水来:“好,婉儿不走,那侯爷把药都乖乖喝完吧?”
季曼抖了抖,果断选择撤离。
鬼白站在院子门口,看她出来,便道:“林御医已经熬了安胎药,夫人回去先喝了休息吧。”
他今天是看见那院子里夫人是怎么挣扎的,换做其他女人,早被吓得流产了,也亏得夫人淡定,还敢大喊一声什么万岁分散人的心神。不然就算他急急赶过去,也是来不及救她了。
“好。”季曼感激地看他一眼,依言回去喝药。
陌玉侯不知道给太子说了些什么,总之接下来的日子里,太子没有再来,却是送了不少补药礼物来。陌玉侯的“病”真的很快好了起来,只不过再也没要季曼伺候,而是温婉一直寸步不离。
这感情转变得这么突然,观众都表示不适应好吗?连柳寒云这么不问世事的人都看得出来陌玉侯与温婉之间开始虚情假意了,更何况其他人?
他们之间少了一个契机,一个让陌玉侯重新爱上温婉,至少是表面上重新爱上的契机。
这机会来得也快,半个月之后宁钰轩战胜病魔,终于要从别院离开,回去陌玉侯府的时候,出事儿了。
事情也很简单,就是在聂桑榆和宁钰轩以及其他人一起刚准备上车的时候,从一边的院墙拐角处,突然冒出来几个黑衣人。
没错,就是那种蒙头蒙面,穿得跟个乌鸦一样,举着刀剑朝着主角就去招呼的黑衣人。
季曼远远躲开,这种时候是绝对轮不到配角表现的,一般就两种结果,一是男主护着女主,受伤了。二是女主护着男主,受伤了。
就当下情形来看,肯定是第二种。不要问她为什么未卜先知,因为里都这么写。
温婉不意外地替宁钰轩挡了一剑,正伤在腹部。小脸惨白的女主躺在男主怀里,问了一句经典的脑残台词:“你没事吧?”
废话,有事还能抱着你搁这儿深情对望?季曼吐槽两句,逼于形势,也得跑过去关心地看着她。
“你怎么这样傻”陌玉侯甚为心痛,捂着她腹部的伤口,却被血染了手。
“为了你,什么都是值得的。若是婉儿以后陪不了你了,侯爷也要找个跟婉儿一样爱你的人”
温婉气若游丝,说的话真是感动得旁边的马都打了个响鼻。宁钰轩自然更是悲伤不已,抱着她轻声呢喃:“婉儿”
“侯爷,婉儿这伤口得包扎。”季曼拍拍入戏甚深的陌玉侯,平静地道:“您再多说两句,血都该流干了。”
旁边的林御医已经拿出了药箱。
陌玉侯连忙将人抱上马车,季曼自然是不能同他们挤了,于是就坐在后头一辆车上,与柳寒云和慕水晴同坐。
慕水晴是宁钰轩亲口说的要接回去的,因为她已经不疯了。季曼对此也没什么异议,慕水晴最恨的是温婉,反正又不是她。
马车一路颠簸,到陌玉侯府的时候,温婉都快断气了。本来没多严重的伤,被马车活生生抖去了半条命,看得季曼不得不感概,还是现代小汽车靠谱。
于是宁钰轩急得连老夫人那里都没有先去,直接抱着温婉回了蔷薇园,让御医继续救治。
侯爷的天花好了,虽然脸上有些痘印,可是一点也不影响他那张脸。老夫人听说温婉为了护侯爷而命在旦夕,当下也赶到了蔷薇园。
“老夫人。”季曼上前搀扶着她。
许久未见的老夫人不知怎么憔悴了不少,捏着她的手拍了拍:“我还担心你这身子,看着无碍就好,辛苦你这样照顾轩儿了。”
“桑榆应该做的。”季曼颔首,扶着她往屋里走。
一众人都在外厅,见着老夫人都纷纷行礼。陌玉侯却是在内室,守在温婉床边寸步不离。
“这一趟轩儿无事,也算是佛祖保佑了。”老夫人坐在主位上,感叹了一句。
齐思菱捏着帕子站出来道:“也亏得温姑娘胆子这么大,赔上自己的命都要护着侯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