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李在李沐落难时,并没像赵小勇他们那样选择站在他一边,而是选择了默不作声,他带来的工人里,甚至有曾经批斗过李沐的人,可李沐依旧热情地欢迎他们到来。
“厂长,我们真的很后悔当初没选择支持你,假如当初咱们厂的工人一条心,兴许你就能留下了。”
李沐摇摇头:“别提以前的事了,我不离开药厂也没有今天的局面,老体制弊病很多,即使我当一把手,很多问题也难解决,你们要是家里能脱离开就先在这干着,年后兴许药厂要改制了,如果条件允许我想试试,到时候咱们厂的人愿意跟我干的,都可以来厂子上班。”
跟着老李过来的,都是四五十岁的老工人,就这个岁数的人没技术没背景,最难生存,一听李沐这么说,不少人眼泪都下来了。
安排利索水厂的事,李沐又跟王援朝和孙斌说了想改制药厂的想法,王援朝的意思跟赵小勇差不多。
“李沐啊,你们药厂但凡有一点儿活力都黄不了,那就是潭死水,养不了鱼了,除非你有关系能低价拿下重组,然后贷款套现走人,否则真没啥意思。
你是个体经营者,根本用不着考虑啥社会效益,一切以资本积累为目的,等你有钱了,拿出去一笔钱捐给那些生活困难的下岗职工,人家还能对你感恩戴德,人就是这么回事儿,你还没看明白吗。”
王援朝说的很诛心但却都是实情,有不少一心一意做企业的老板,就是被各种地方上的小刀子割得体无完肤,不服就收拾你,反正你垮了赔的也是你自己的钱,跟那些当官的鸡毛关系没有,即使税收下降财政没钱,跟上级伸手就是了,这已经是这个年代的通病了。
见李沐不出声,王援朝看了看窗外白雪皑皑的树林子:“李沐,第一波下岗潮就已经让老百姓苦不堪言了,可你信吗?很快第二波下岗潮就要来了,这就是市场规则。
改革开放需要跟上的不光是经济发展策略,还有吏治和法制建设,不打破官本位的思想,不按照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的思想发展,这场改革很可能会陷入畸形发展的状态。
我也是个党员,可看见也不敢说啊,我相信很多领导干部也都看到了这一点,都不敢发声,十年前那场运动至今让人难忘,那时候被打倒的,不都是讲真话的人吗。”
李沐呆呆地看着王援朝,一时不知道说啥,王援朝苦笑了一声:“抓住机遇尽快把生产搞上去,多为企业职工谋福利,廉洁奉公不贪不占,这就是我目前的想法,今年砍伐的任务一下子翻了几番,看似对林场是好事,可不按照科学规律砍伐,对生态环境破坏会很严重。
不管上级啥意见,我们林场开春都会进行补种,大山是我们林区人的根,自掘坟墓的事我们不能做。
你对药厂的感情跟我对这片大山的感情一样,我能理解,所以我只能把我的牢骚发一下,不会阻止你改制药厂,需要钱水厂的资金你随便用,我这古董是假的,我相信你的为人,不会让林场吃亏的。”
王援朝虽然担心,但却无条件支持李沐的做法,这让李沐很感动。
回到吉春,李沐把所有精力都用在了整理老医书上面,把每一本医书都誊写下来,包括父亲的注解,边誊写边研究,还对一些地方写上了自己的理解。
很快一个月就过去了,进入了一九八七年年的一月初,距离婚期一月二十六日仅剩半个月了,而保险柜里的医书,李沐已经基本上誊写完毕,就在这时他接到了崔娜从泰国打来的电话。
电话里崔娜吞吞吐吐,犹豫了半天才告诉李沐,丁贺跟一个泰国政要的儿子结婚了,让李沐想开点,别为了丁贺耽误自己。
即使李沐早就知道了此事,但听崔娜说,他心里依旧泛酸,崔娜给自己打电话应该是丁贺授意的,就是怕自己死心眼一直等着她。
接着电话李沐鼻子一酸,声音哽咽地问道:“丁贺还好吗,那男人对他咋样。”
崔娜声音也很无奈:“他对丁贺很好,不过这种婚姻的本质就不是爱情,丁总的心情你能了解的,这可能就是她的宿命吧。
联姻后他父亲的产业被分成了两大块,红木贸易归了丁总,家族在泰国的产业大多数归了她继母和他弟弟,现在没啥来往,丁总除了跟一些豪门夫人交往,公司业务也都扔给了我们几个还有他叔叔,看着无欲无求。
丁总说鼎昊和天沐你亏了不少,等过完年让我给你打一笔钱,她知道你改制药厂钱根本不够。
如果你有啥需要就给我打电话,丁总接你电话不方便,而且她也想让你尽快忘掉她,开始新生活。”
李沐拒绝了崔娜的意思,说资金我只会想办法,挂了电话眼泪再也控制不止,无声地流满了面颊。
家里的古医书誊写完,李沐曾想过把这些中医瑰宝捐献给国家,把这想法跟杨继红一说,被她果断拒绝了。
“李沐你这想法很高尚,可现实未必如你所想,很可能这些东西最后都进了某个人的书房,你想中医历经千年发展至今,却被国外短短几百年的西医打败,原因是啥?绝不是中医不如西医,而是死于国人的贪欲。
就跟武术一样,一辈子留一手,中国有句老话,教会徒弟饿死师傅,就是这种观念,才断了中国很多优秀的传承。
直到现在,很多古老行业依旧如此,何况我们国家这么大,你知道每年要引进多少国外的医学设备和西药,这么大块蛋糕养活了多少人,你这么做多遭人恨你不懂吗?”
李沐听得冷汗直流,自己这是要断人财路啊,能垄断进口医疗设备的人或公司,背景得有多大,一个冀北钢铁都差点把孙慧慧送进去,自己这不是往枪口上撞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