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少卿又指着刘家管家,吩咐道:“派一个人回刘府,问问,歹人有没有递消息留言要赎金之类的。”
辛槐点了点头。
对大场面的控制能力,他远远比不了颜少卿。
刘家管家连忙道:“回颜大人,小的已在府中留了人,注意这些信息,若是有,会送到大慈寺来。”
颜少卿看了他一眼。
这管家办事能力不错。
趟水过溪前,辛槐又看了眼地上被鱼啃得不像样的尸体,心中叹息一声。
知州大人家的大公子,竟然落得这个地步。
死了这么多天,被啃成这个样子,都未被人发现。
真是……可怜啊!
去往李老头家的路上,想起刘真真,他又轻叹一口气。
也不知那小姑娘怎么样了?
慧尘若是她情郎,应该不会伤害她吧?
思索间,李老头家到了。
见他们去而复返,还带来了僧人和衙役,邻居们都颇为诧异,但惧于衙役在场,又不敢靠近。
心慈请来李老头的左右邻居。
颜少卿尽量放缓脸色,问道:“你们可知道慧尘的来历?”
一老头,一中年妇人两位邻居畏畏缩缩,不敢说话。
颜少卿威严十足,气势比衙役们还要逼人,他们更怕。
真永可没这个耐心看他们磨磨唧唧,直接道:“谁好好答话,赏银……”
他嘴里的十两还未说出口,见女道士急了,只能又改口道:“赏银一两。”
一听有银子可拿,还是一两,两位邻居眼睛顿时一亮。
所谓财帛动人心。他们虽仍然害怕,但敢答话了。
那中年妇人道:“官爷,民妇知道。溪来是李老头从溪里捡回来的。那是二十年前的夏天……”
二十年前的夏天,进山砍柴的李老头在溪边捡到一只木盆。
木盆里有个襁褓,包着个几个月大的婴孩,便是溪来了。
李老头一个死了娘子,无儿无女的鳏夫,捡了个男婴,便当作儿子养。
溪来从小聪慧,长得又极为俊俏,但话少。一旦说话,与他们这些山野村夫很是不同。
便有人夸他是神通,往后要考状元的。
可李老头家贫,无法送溪来去学堂,只能跟着大慈寺的僧人学几个字。
因他聪慧,学什么东西都是一学就会,又被大慈寺的僧人称赞有慧根。
后来,在溪来的帮助下,李老头在半山腰开了家食肆,卖些吃食,挣点小钱。
等溪来成年,本要说亲的,可他自己不愿意,后来干脆上大慈寺剃发为僧了。
说到后面,妇人唏嘘不已:“那么俊俏的孩子,怎么就想不开,落发为僧了呢?”
见心慈看着她,她又连忙笑着讨好道:“其实出家挺好的,有吃有喝的……”
颜少卿又问道:“你的意思,溪来是因为不愿成家,才剃发为僧的?”
妇人一脸的茫然:“应该是吧?”
一旁因没抢到回答的老头着急了,连忙道:“不是不是,溪来出家是被逼的。”
辛槐看向真永。
真是被逼的?
颜少卿问道:“被谁逼的?细细说来。”
真永看了眼女道士一眼。
女道士取出几颗散碎银子,在手里丢了丢。
妇人老头见了,顿时眼睛都直了,两人抢着道:
“肯定是因为姑娘。”
“对!去年秋天……大概是溪来剃度前,李家来了一伙人,进来就砸东西,还把李老头按在地上打。”
“后来溪来回来了,但他们关了院门,不知道后面发生了何事。但没过几日,溪来就出家为僧了。”
真永顿时洋洋得意。
果然和他说的一样,刘家气不过,派人来敲打溪来了。
颜少卿和辛槐对视一眼,又问道:“那些人你们还有印象吗?”
妇人老头想了想,又抢着道:
“为首的好像是个妇人。”
“对对对,穿金戴银的,可气派了,一看就是城里有钱人。”
颜少卿问:“多大年纪?个子是高还是矮?”
“五十多吧?”
“高个子,反正比我们这些山里婆子高多了。很气派,那些人都听她的。”
应该就是刘老夫人了。颜少卿又问道:“你们可知溪来会功夫?”
妇人老头一愣。
那反应明显不知道。
颜少卿又换个法子问道:“溪来可还有走得近的人?”
两人摇头。
颜少卿觉得奇怪。
不是在大慈寺学的功夫,又没有其他走得近的人,那溪来是在哪里学的功夫?
想了想,他又问道:“溪来平日里都做些什么?”
两人摇头:“平时很少见溪来,老李头说他在大慈寺帮工。”
颜少卿又看向心慈。
心慈摇头:“倒是有帮过工,但很少。”
妇人老头皆是一愣。
可老李头说,溪来一直在大慈寺帮工啊!
真永插嘴问道:“你们知道溪来平时喜欢做什么?他若是不见了,可能会去哪里?”
“去了哪里?”妇人低声念叨着,突然眼睛一亮,道:“说起去了哪里,民妇倒是想起一事。溪来十岁多的时候,曾经丢过很长一段时间。”
老头一拍大腿,大声道:“是咧!是有这么一回事,丢了快一年吧!老李头都以为就这么丢了,再也找不回了。结果,他自己回来了。自那以后,他越发不爱说话了,总往山里跑,也不知去作甚?”
妇人觉得奇怪:“他不是去山里砍柴吗?”
老头反驳:“砍柴用得着一整天?”
妇人摇头道:“我还道他是去大慈寺帮工了呢……”
两人竟然对起话来。
颜少卿问道:“你们可知他去了山里何处?”
老头想了想:“总归是往上游走。”
颜少卿真永辛槐三人则对视一眼。
真永看向女道士。
女道士会意,将手里的碎银递给老头妇人,一人一个。
在老头妇人千恩万谢中,他们又出了山村,朝溪边走去。
之前是沿着溪流往下游走。
这次是沿着溪流往上游走。
见辛槐低头,似乎在想什么,真永问道:“小捕头,你在想什么?”
辛槐抬头看他:“我在想,慧尘身手应该不错,他会怕刘老夫人吗?会被逼得出家为僧吗?”
若是他,大不了鱼死网破。
凭什么打我父亲,逼我出家?将我和心爱的姑娘分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