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槐揉着太阳穴,想了一会儿,才慢慢地道:“四月初一,刘大姑娘带着两名侍女,坐自家马车去城外的大慈寺上香,申时仍未回来。刘老将军派人去寻,结果在大慈寺山下找到马车和车夫。车夫一直在等刘大姑娘下山,却未等到。刘家人慌了,派人上山去找,又在山上寺外找到了焦急等待的奶娘。可找遍了整个大慈寺也没找到刘大姑娘。最后,扩大搜索范围,终于在后山找到了刘大姑娘两位侍女的尸体。而刘大姑娘不见踪影。刘老将军知道后,发动府中所有下人再次扩大搜索范围,搜山寻找,将大慈寺方圆三里翻了个遍,仍未找到刘大姑娘。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在大慈寺一众香客和僧人中打听,得知,四月初一那日,刘大姑娘确实进了大慈寺烧香。之后,又有人见到刘大姑娘和一个年轻男子在说话。年轻男子似乎在纠缠刘大姑娘。之后,又有人见刘大姑娘带着两个侍女朝寺院后山走去。之后,再无人见过刘大姑娘。找不到刘大姑娘,刘老将军只能报官,却听说,陈知州长子也不见了。又打听到,有人在四月初一,也就是刘大姑娘失踪那日在大慈寺见过陈知州长子。因为陈知州长子之前就纠缠过刘大姑娘,刘老将军便怀疑,在大慈寺纠缠刘大姑娘的是陈知州长子。又因为陈知州长子酒后曾口出狂言,谁敢阻拦他追求刘大姑娘,便杀了谁。刘老将军便怀疑是陈知州长子纠缠不成,怒下杀手,杀了刘大姑娘的两个侍女,带走刘大姑娘。正好此时,刘家在刘大姑娘闺房中找到一封信,正是陈知州长子约了刘大姑娘四月初一在大慈寺相见,私奔一事。刘老将军一怒之下,打上陈知州家,上门要人。后面的事,除了两家扯皮,并没有刘大姑娘行踪的有用信息。”
于冬生愣愣地看着辛槐,惊讶于,这小捕头是如何在绝大时间内,刘老将军陈知州无意义的对骂,小部分时间断断续续杂乱地叙述案情中,将信息汇总得如此清楚的?
颜少卿真永倒没什么诧异的,在他们眼中,辛槐就是这么厉害,总能在一堆纷纷扰扰的信息中抓住关键信息。
颜少卿看着辛槐,眼中带着微微笑意,问道:“你打算怎么查?”
辛槐又捏起了鼻骨,叹息一声:“都过去这么久了,还能怎么查?先去刘家看那封陈知州长子写给刘大姑娘的信,再验尸,再去大慈寺走上一遭。”
于冬生一愣:“验尸?验谁的尸?”
颜少卿看向他:“自然是刘大姑娘那两个被杀侍女的尸体。”
于冬生张着嘴,为难地道:“可她们都已经下葬了。”
颜少卿立马批评道:“案子还未结,相关人员的尸体就下葬了?”
于冬生连忙解释道:“那两个侍女都是刘家的家生子,父母兄长都在,一直催促着下葬,入土为安。再说,如今这天也热了,不下葬的话,这么多天,早臭了烂了。”
颜少卿冷着俊脸:“就算下葬了,也能验尸。”
说完,又不是很确定地看向辛槐。
都快二十天了,还能验吗?
辛槐点头。
能验!
颜少卿松了一口气,又看向于捕头,道:“你带路,去刘老将军家。”
辛槐插话道:“拿上一些陈知州长子的字迹,最好是书信。”
陈知州这边还是很配合的,于冬生一会儿就拿了厚厚一摞纸张回来:“辛捕头,你看这些行吗?”
辛槐接过,翻了一下,有练字贴,也有书信草稿。
翻了一遍,都是近几个月的,字迹明显是同一个人。
辛槐夸赞了一句:“这陈大公子倒是写得一手好字。”
他这不是拍马屁,他说的是实情。
陈大公子的字苍劲有力,看着就让人喜欢。
于捕头一脸的与有荣焉,笑道:“大公子随父,不仅文采好,还写得一手好字。十八岁时便中了秀才,今年秋天本应参加乡试的,可……”
说到这里,他又愁眉苦脸起来。
辛槐看着他,心想。
这于捕头有点意思,既能和刘老将军共情,又对陈知州一家称赞不已,倒是左右逢源,八面玲珑。
于捕头收了脸上的忧愁,看向辛槐,笑了笑,给辛槐戴起了高帽子,道:“辛捕头,你查案那么厉害,定能找到大公子的,是不是?”
辛槐却不接他的话茬,而是问道:“于捕头,能跟我们说说大公子失踪前后的事吗?”
虽然都是捕头。
可他只是小县城的捕头,而人家于捕头却是州衙的捕头。他们都不是一个级别的。一个州衙捕头捧着他这个小县衙捕头,这让辛槐颇为忐忑。
果然,对他的问题,于捕头竟然摇头道:“说实话,这事我也不是很清楚。毕竟,这是陈大人的家事。之前发生了何事,我并不知道。只知道初三那日,陈知州喊我们兄弟出去找大公子。但一直未找到。”
辛槐心中暗叹一口气,看向颜少卿。
颜少卿会意,看向于捕头,沉声问道:“于捕头可是有不方便?”
辛槐人微言轻,可不敢奢望州衙的捕头对他和盘托出。
这事,还得看颜少卿的。
可即便是颜少卿问,于捕头还是那句话。
不清楚。
真永嗤笑一声:“不清楚?你一个捕头,什么都不知道,还做什么捕头?干脆回家种地算了。”
可即便真永说得再难听,于捕头仍是那句话,不清楚。
真永冷笑一声,广袖一甩,转身走了。
颜少卿也懒得跟于捕头磨叽,拉着辛槐也走了。
从知州衙门出来,已是午时。
该吃饭了。
奔波了七八十里路,几人又累又饿。
于捕头虽然对案情不愿配合,不愿多说,但在其它方面还是很殷勤的,追在颜少卿身后,张罗着要请颜少卿真永一行去酒楼吃饭。
颜少卿有话要和辛槐说,拒绝了他的邀请。
真永对他更是不屑一顾,正眼都不给他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