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 纳妾?

马车在甜水巷巷口停下。

看着辛槐疲惫憔悴的面容,颜少卿轻叹一口气,嘱咐道:“好好休息!”

辛槐道了谢,下了马车,扶着墙踩着烂泥,踉跄着回了家。

可没想,他都这么惨了,家里比他更惨。

家中愁云惨雾。

辛父黑着脸,沉默不语。

辛桃红着眼睛,明显哭过。

辛李一脸的不知所措。

无人注意到辛槐的狼狈和虚弱。

辛槐连忙打起精神问道:“出什么事了?父亲,是不是又哪里痛了?”

辛父摇头:“没事。”

明显就是撒谎。

辛槐皱着眉头,问道:“有人来借钱?”

除了这事,他实在猜不到还有其它的可能,能让家人愁成这样。

可辛父仍是摇头。

见从辛父这里问不出什么来,辛槐只得问辛李:“小弟,你来说。”

辛李年纪小,还不会像大人那般谎话张口就来,他正要回答,却被辛父一瞪,吓得立马闭上了嘴。

见他们不说,辛槐很不高兴:“一家人就应该坦诚相待,有什么事明说,直接说,不要憋在心里。”

辛桃看着他,欲言又止,可被辛父一瞪,连忙低下头。

辛槐越发生气,激将道:“既然你们都不说,那以后也不要说。若是因此出了大事,也不要来找我。”

说完,转身就要进西屋。

激将法果然好用,他才迈步,辛桃就哭出了声:“槐,我不想做小妾……”

辛槐一愣,连忙转身看向她,不可置信地道:“姐,谁让你做小妾了?”

辛桃哭得眼泪汪汪,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辛槐又看向辛李。

见大姐都说了,小孩子这才支支吾吾地道:“是,是你们衙门的周主薄……”

辛槐只觉脑子嗡嗡作响:“周主薄?”

他一脸的不可置信:“他找到咱家,说要大姐做他小妾?”

辛李摇头:“不是周主薄,是他家的下人来的咱家,说,周主薄看中大姐了。那人走的时候,还说了许多难听的话,说敢不答应,就要让大哥你在衙门待不下去。”

那些难听的话,辛李不敢说出来,怕伤大姐的心,也怕伤大哥的心。

辛槐愣愣地看着辛李。

竟然有这样的事?难怪父亲不愿告诉他。

辛槐仍是不可置信:“大姐很少出门。周主薄又住在县衙,他怎么看中大姐的?”

辛李又支吾起来:“就……就是那日,我和大姐去衙门给你送伞……”

辛槐脑子“轰”的一声。

竟然是他连累了大姐。

他拿起腰刀就要走:“我去衙门找他。”

辛桃立马不哭了,跳起来拦着他,哀求道:“槐,不能啊!”

一直沉默叹气的辛父道:“槐儿,不能啊!他是官,而你……只是吏役……”

辛槐冷笑。

辛父这话没错。

他虽然是个捕头,听起来不差,其实在这个世界,在官员眼中,他狗屁都不是,只是个地位低下的吏役,随时都可以换掉。

辛槐安慰父亲道:“放心,我有办法,我去找钦差大人。”

可辛父仍是不肯:“我知道钦差大臣如今看重你。也许看在你断案能力的份上,钦差大臣会帮你说说话,可等钦差大臣一走,我们要怎么办啊?”

辛槐沉默着。

父亲这话没错,阎王易见,小鬼难缠。

颜少卿又不能在松山待一辈子。

等颜少卿一走,这松山仍是胡知县周主薄说了算。

辛槐摇头道:“父亲放心,大不了我不干这捕头了,我们搬家。”

他身上的银子够他搬去其它地方安居乐业了。

可辛父仍是忧心忡忡。

槐儿身子这么虚,不干捕头,还能干啥?

他们没钱,能搬去哪里?

辛父越想越难受:“都是我拖累了你们……”

辛槐进了西屋,拿出一张二十两的银票拍在桌子上,沉声道:“父亲不必自责,我有银子。”

一见那二十两的银票,辛父顿时目瞪口呆。

二十两?比他之前的抚恤金还要多,还多了许多!

有了这笔银子,确实不用担心什么,至少接下来的几年生活是没有问题的。

只是,这么一大笔银子,哪里来的啊?

辛父眼中的疑惑,辛槐自然懂,解释道:“父亲放心,这是又破了两个大案子,钦差大臣赏的。”

又转头安慰辛桃:“大姐,不必害怕,我定不会让你给老头子作妾的。”

又郑重地强调道:“不,给谁作妾都不行。我大姐值得这世上最好的男人。除了明媒正娶的妻子,我大姐谁也不嫁。”

辛桃眼泪汪汪地看着他,哽咽着说不出来。

眼中满是激动和感动。

作为一个老姑娘,还是个身有残疾的老姑娘,她时时刻刻担心害怕,就怕大弟嫌弃她,然后随便找个人,把她嫁了。

如今有了大弟这话,她可以稍稍安心了。

不……一想到对方是周主薄,她的心又吊了起来。

小弟只是个捕头,如何斗得过周主薄啊?

辛槐放下腰刀,拍着胸口道:“父亲大姐,我明日就去辞职,这捕头咱不干了。”

这当然是气话。

就算不干,也得先将周主薄拉下马。

否则,等颜少卿一走,这姓周的还会找他们的麻烦。

除非他们离开松山,去其它地方生活。

可在这个出行都需要路引的世界,举家搬迁哪有那么容易?

与其折腾自己,还不如先发制人弄死那罪魁祸首周主薄。

辛槐倒在床上,想了一晚上。

转天,天终于晴了。

虽然太阳还未出来,但亮堂的光线照进屋里,看着就让人心情开朗。

辛槐穿戴整齐,拿上腰刀,安慰着哭肿了眼睛的辛桃:“大姐放心,有我在,不会让你受委屈的。”

说完,他雄赳赳气昂昂地出了院门。

可才一拐弯,辛槐腿一软,靠在院墙上龇牙咧嘴。

昨日运动过量的后遗症来了,他胳膊腿酸痛得几乎站不住,走不了道。

可想着大姐,想着周主薄,他咬着牙打着气,扶着墙挪去了巷子口,叫了一辆驴车,坐着去了衙门。

下了驴车,见他行动艰难,自有门子过来搀扶。

衙门的人都知道他如今是钦差大臣颜大人身边的红人,都不敢得罪,都想巴结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