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184

  于是他起身,并没有预兆,也没有酝酿,一纵身,风声呼啸,便干净利落跳了下去。

  因为根本没有防备,椴会追到崖边,眼睁睁就看着莫涯跌进了深渊。

  一刻也没有停顿和考虑,他便也纵身,脚踏悬崖,加速追了上去。

  身周风景一路飞速向上,一直到半山腰,他才抓住了莫涯的一只手,将另只手里刚刚得到的鸟筋深深插入石缝。

  “你疯了!”椴会的声音有点失常:“把另外一只手给我。”

  “我另外一只手断了,刚刚断的。”莫涯抬眼,墨蓝色的眼眸死寂无光。

  “你这一辈子,可不知断过多少根骨头!”

  “是。”在悬崖的长风下,莫涯的头发被扬了起来,多少有些凄厉:“可为什么?为什么我的骨头总是断?为什么我就不配有尊严?为什么我活着就该受煎熬?”

  椴会一时无语。

  好像记忆里面,从八九岁开始,莫涯就已经不再问为什么,因为这个问题不能让他吃饱,也没法让他活下去。

  他是一张被强开的弓,不断被拉到极致,可从没断过。

  如今在他眼里这一点死寂,莫名的,让椴会有些害怕。

  “你还没有报仇,至少,还没有知道为什么。”将五指深深扼住他手腕,椴会感觉到一点虚空:“你他妈不要告诉我,你这么软弱!”

  “世上万苦,皆缘于执念。”莫涯仍仰着脸,眸里颜色却开始忽深忽浅:“我欠我父母兄弟的,我粉身碎骨还报,如果不够,还有来世。”

  “我姐姐生了你!但你不是她的孩子,你从一颗受精卵开始,就是个罪孽!”

  因为椴会突然的这一席话,莫涯的呼吸更乱,眼眸颜色渐浅,露出一道金线。

  “你如果死了,你的和尚不会死,我自有一万种法子,让他生不如死。”

  再一句,莫涯的眼眸就完全变成了琥珀金色,将牙一咬,已经折断的右手就用上了力,攀上悬崖,将那根据说是百折不断的鸟筋硬生生劈成了两段。

  两人于是下落,椴会悍勇,一路扯着藤蔓,可还是被崖上乱石割得遍体鳞伤。

  最后两人落在一棵歪脖子柏树上,莫涯的意识看来已经消失殆尽,骑在椴会身上,姿态邪淫。

  因为椴会的肩头被割伤,透过衣衫慢慢渗出血来,他便卷起舌头,推开他衣领,在伤口细细舔圈,尝他的血。

  这姿势这地点,变态椴会本来应该喜欢,可突然之间却没了兴致。

  谁都不是他的莫涯,包括这披着莫涯皮囊的太岁。

  于是他便反了身,扼住莫涯咽喉,从枝桠上将他按了下来,深深按进尘土里面。

  “太岁仁兄,想要交合采补是吗?可我现在不想,很抱歉你还不够强,得听我的!”

  将莫涯按在身下,徒手制止了他所有挣扎后,他淬了一口,又返身上去,取下了那已经断成两截的青鸾鸟筋。

  从外面回来,那绪便有些不寻常。

  做的都是一些寻常事,打扫,抄经书,给小吃货剥葵花籽来吃。

  可连那嗔都看出了他的不寻常,因为他把瓜子扔了,塞了两片壳子来给他吃。

  “师哥……”小吃货很委屈,扑扑声地吐出瓜子壳,小圆眼睛好奇地望他。

  “哦……”自从少了颗心后,那绪的反射弧好像益发长了,过半天才反应过来,替他掸掉僧袍上沾着的瓜子壳,道:“对不住,师哥有点心事。”

  “师哥有什么心事?”

  “我遇到了莫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