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花……和将军府、和她有莫大关系的纹样。
二皇子伸出一只手指想要去触碰那朵花,却好像怕着什么似的又迅速收回来,哑着声音说:“他还活着?”
金言默皮笑肉不笑:“他活着死了我不知道,可是这种杀人方法……我觉得很熟悉。”这时有人进来在他耳边嘀咕了句什么,金言默点点头,把佛珠攥在手心里,“是女公子给谢家的消息,所以赤淮才能被生擒,看来你的弟弟挺念旧情。”
二皇子一愣,语气有些奇怪:“女公子?那个野种居然还能和她有关系?”
金言默像是没注意一样:“您还不明白吗,海棠花是示威……向背叛者示威,这个背叛者里,女公子能逃得掉么?”
“那……”二皇子突然站起来,“那……”
金言默冷笑一声:“你说谁?”
二皇子似乎是痴了,居然良久说不出话来,只是讷讷地看看托盘上恶心兮兮的人头,半晌,才声音极干涩地说:“那我呢?”
“你?”金言默挑起眉,他长得确实很好看,但可能因为最近过得着实不顺心,俊美的脸上笼着层阴霾。这一声“你”问出口,他好像听到了什么旷世笑话一样,哑着声音笑出来,越来越欢乐,到最后简直有点接近前仰后合歇斯底里,甚至笑得都咳嗽了起来,“你说你会这么样?你居然问你会不会变成这样?”
二皇子神色再一次冷下来,他缓缓地坐下来,目光阴阴地盯着这个疯疯癫癫的人。金言默笑出了眼泪,重重地拍着自己的大腿,喉咙里发出的声音已经让人分不出他是在哭还是在笑了。
他这一笑笑得太猛,被自己口水呛住了,随后又咳个不停,身体蜷起来,脊骨都从单薄的衣服下浮现出来,脸红脖子粗的样子像个被煮熟了的大虾米,那个年轻人轻轻地给他敲着背,半晌才安静下来。
金言默慢悠悠地摇摇头:“殿下,我们最终都是要死的,换身之术成后,需要我们的血来不断滋养维护——只是,你既然已经投在先生手下,先生会让你坐上西秦王位,在那个位置上安安稳稳地坐上十五年。”
二皇子不吱声,两腮的肉却已经绷紧了。
谢云嫣实在没有听别人在背后讨论这种阴私诡计,尤其是这两个讨论者,一个是疯子,另外一个还是疯子。
看样子,今晚不一定能找到云雾遮的所在,还是回去和爹说一声,看看之后怎么做吧。
她的目光最后在那妖异的海棠花上流连了一圈,悄悄地移动了一下身体,准备离开。
突然,谢云嫣猛地回过头去,一种久违的、危及生死的危机感涌上来,她来不及犹豫,利落地往旁边一闪,而与此同时,一柄羽箭从极刁钻的角度射出来,镶进她刚刚靠着的墙壁里,一圈尘土浮动起来。
这一声显然惊动了里面的人,谢云嫣皱了皱眉头,冲着羽箭射出来的方向追了出去。
她的反应速度不能不说是极快的了,然而那个人影在她眼前好像一晃就不见了,长什么样完全没看清,只瞥见一头长发。谢云嫣眯着眼睛辨认了一下方向,闪身躲进角落里。
一会的功夫,金言默身边的那个年轻人亲自带人追了过来,最后一个人经过谢云嫣旁边的时候,被猛地卡住脖子拽到一边,他还没来得及开口叫,就觉得后颈一痛,眼前昏花的去见周公爷爷了。谢云嫣笑了笑,在这倒霉蛋身上摸到一把匕首,一小包暗器,然后很没道德地踩着他的身体,悄悄地攀上墙壁。
年轻人已经带人追到了路口,一边是接近热闹的大街,一边是冷冷清清人迹罕至的小胡同,谢云嫣居高临下地看见那个年轻人犹豫了一下,把手下人分成两拨,自己带人往大街上追去,另一队去往小巷子。
这个时候,慌不择路的毛贼,一般会条件反射地选择阴沟丛生老鼠满地的小胡同,而有这胆子在金言默和二皇子见面时放冷箭的人……好吧,再考虑到那个人放冷箭的对象,谢云嫣确定这绝对是个顶尖级的人物。
年轻人的判断很常规,这人一箭不中绝对不会停留在原地,而正大光明地走到大街上混迹于人群是最可能的。小胡同地方狭小,一目了然,虽然隐蔽,但不那么容易脱身。同时这金言默手下第一号人物也在瞬间做出了一个周全的决策,为了防止那极小的可能发生,他派了几个人去小胡同里看看。
谢云嫣犹豫了一下,突然一矮身又从墙上翻下来,迅速挪到转角的地方,仔细观察了一下周遭的环境,她目光很快锁定了一个地方――是那里,这放箭的杀手根本没怎么动地方!
谢云嫣瞳孔猛地一缩,就地滚开,那个极不引人注目的石墙后边闪出一个扎着利落的高马尾的影子,抬手向她放了第二枚箭。
这一次谢云嫣看清了这个跟她较上劲的对手,这人居然是个年纪不算很大的女人,偏瘦,人很高,长相称得上不错,可是那张脸上挑衅的、恶作剧似的表情实在破坏美感。来而不往非礼也,谢云嫣作为一个礼仪周全的姑娘,躲开的瞬间便回赠了对方一柄袖箭,随后两个人同时在引来更多围观者之前隐蔽了自己。
谢云嫣非常想揍这个人,对方明显处心积虑的出现,居然完全不惧,直接就让她看见了长相,并且在这场各方参与人立场不明的追逐与反追逐中乐此不疲。
这又是哪里冒出来的人,谢云嫣咬咬牙,决定放弃这种逗着玩似的、要命的捉迷藏游戏,闪身离开了。
这第二下的动静把金言默也招出来了,他选择的方向正好和谢云嫣如出一辙,眼角瞥见一个一角……有那么点熟悉的衣角,立刻顿住脚步,皱皱眉,立刻下令:“带二皇子走!是先生的人,先生要见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