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朱成朝这个人,谢夫人有一个很中肯的评价,那就是,这个人心术不正。
也就是谢家本家现在掌权的老太爷手段了得,所以才能压制得住这个人,而谢云嫣设身处地的想想,觉得如果是曾经的自己坐在谢老太爷的位置上,多半没这个能耐。
所以她跟朱成朝心照不宣,都把两个人之间的关系定义成了交易,谢云嫣给他想要的,来换取朱成朝能提供的消息。
朱成朝已经走了很久,谢云嫣却仍旧定定地看着面前那张写满了蝇头小楷的纸。
她看的其实并不是什么朱成朝能带给她的秘密账本或者是其他的东西,而是一条昨天刚刚传到她手里的消息,说的是关于谢老太爷捐了一大笔钱修路修桥的事情,谢云嫣盯着这几行字,嘴边的笑容逐渐转冷。
谢老太爷老了,年轻的时候亏心事做多了,手上沾的血也太多,但是直到现在半截身子都入了土才想起来要积一积阴德的事情来,做起来倒是容易,可是也不知道阎王爷会不会买他的账了。
再说就算是谢老太爷想要洗白自家的产业,可是他指望来给自己养老的儿子谢理愿不愿意,这可就难说了。
毕竟谢理虽然是个聪明人,知道怎样去收放,所以才在过去的那些年里和将军府拉开距离,专心的侍奉老太爷,几乎没有自己的主见,连结婚生子都只听老太爷的意思。
这样一个聪明人,十年如一日地做小伏低,承受着谢老太爷随着年龄增长而越发古怪的脾气,说是为了亲情,连路边的黄口小儿都不会相信。
谢理为的是什么,为的还不是挤开对本家继承人位置虎视眈眈的其他竞争者,拿到本家偌大的家产,给自己铺出一条能够飞黄腾达的仕途?
她喝完了手上的茶,忽然觉得世间所有感情都大抵如此,说白了不过就是各取所需而已。
因为想透了这点,现在谢云嫣只觉得胸口闷闷地疼,这让她只能靠在旁边的墙壁上,好让自己稍微缓过来一点儿。
刚好苏钰从回廊另外一头走了过来,想叫她去吃晚饭,直接就看到了她捂着胸口的样子,加快了步子走到她身边,一把扶住了她:“怎么了?”
感受到了熟悉的温度,谢云嫣总算是觉得稍微放松下来点了,她无力地摇了摇头:“,没什么,可能是在屋里闷的,缓一缓就行了。”
可是虽然她这么说,苏钰还是习惯性地细细地将她打量了一番,几乎是马上就发现了她不对劲的地方——
虽然她因为胸闷的原因,脸色苍白,并且还紧皱着眉头,一脸虚弱,但是眼角眉梢却是带着浓重的悲伤。
就好像是刚刚……失去了什么无比重要的东西一样。
“你……”他皱着眉,刚想问一句,就被谢云嫣不耐烦地打断了:“都说了我没事了,我吃口饭就睡了,估计明天早上起床就好了。”
说罢,便挣开了苏钰的手,直起身子往另一边走去。
而谢云嫣见了个人之后,诡异的态度转变和情绪的起伏,难免不引起苏钰的注意,但是谢云嫣却一句话都不愿意多说,并且坚称自己的态度并没有什么改变。
苏钰实在不放心,又怕追问下去让谢云嫣更加烦躁,只能远远地坠在她身后,怕她出什么事。
等疾步走到自己的住处,谢云嫣深吸了一口气,那种胸闷的感觉又再次席卷而上,谢云嫣皱着眉,想像刚才一样把这种感觉压制回去,可这次,这个办法却失效了。
而且伴随着胸闷,她甚至感觉到了一种想要呕吐的感觉,这让她觉得实在是太怪了,自己这两天又没吃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怎么可能会这么不舒服?
正想着,一条冰凉的帕子贴到了她的脸上,谢云嫣微微抬头,果然看到的是苏钰:“怎么了?”
谢云嫣知道,这不是她说一句无所谓就能敷衍过去的事情,她接过了帕子,贴在了额头上,冰冷的触感让她觉得好受了不少:“我不知道,再难受下去的话我会喊大夫来。”
“很严重?”看到她这个样子,苏钰好看的眉头紧皱,“要不要我现在就……”
因为苏钰在旁边的缘故,谢云嫣便放心地把自己的重量放在了他的身上,让他可以支撑着自己:“还没到这种地步,就是觉得有点儿奇怪。”
她心里隐隐约约有一个大致的猜测,毕竟自己的身体只有自己最清楚,然而这个猜测让她自己都吓了一大跳,或许换个角度来说,如果这个猜测成真,第一个被吓死的一定是谢云嫣自己。
“我只是问问,”苏钰用手背蹭着她的脸颊,“怎么了?”
谢云嫣的嘴唇抿得紧紧的,像是在保护什么秘密一样。
“如果你不想说也没关系,先回去洗洗脸吧,等一会儿我把晚饭给你带回来。”
谢云嫣一声不吭地站了起来,钻进了里间洗漱,门关得很紧,苏钰看着被死死关上的门发了会儿呆,暗叹一声,便坐在了桌边。
果然,谢云嫣洗完脸直接就扑到了床上,用被子把自己裹成了一个春卷就不动了,苏钰也不说话,就只是靠近,伸出手拍了拍她的肩膀,轻轻地顺着她的背抚摸着。
“我的爷爷不是个好人,”谢云嫣幽幽开口,不知道为什么提到了这个话题上面,沉默了一会儿,继续说,“但是他没有打过我,从来没有,所以我一直以为,他好歹对我还是不错的。但是我爹带我回长安之后,有一次我在书房里看到了一张药方,写的是开给谢将军府夫人的,可是上面记录的脉案却不像我娘这个年纪的妇人——很奇怪吧,我那个时候才多大,就注意到了这点——我就追问了一下,我娘身边的嬷嬷才说那是我,不过是我很小的时候的事情了,我居然完全都不记得了。’M..
苏钰很少听到谢云嫣说起过去的事情,此刻也没有插嘴,只是声音无比温柔地说:“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