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青州的这个冬月在那场漓远族的逐日舞后,猝不及防地结束了。
那天夜里飘了一夜的细雪,第二天雪竟然停了。
白驹觉得很奇怪,这个冬月比以往短了一半,而在冬月结束的前一晚,他接到了观察者的提示,好像老天也在为他的“大展拳脚”提供便利。
他简单收拾了个包裹,做好了马上离开芳青州的准备。
果然,这天中午,就在他又喝了点酒准备小憩一会儿时,他脑中的那个冰冷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维序者,你在683号实验宇宙的维序者编号是1861,现在,给你布置第一个主线维序任务。”
白驹一个翻身爬了起来,睡意和酒意全消,全神贯注地聆听着。
“你需要引导名为山青和的两个文明参与者,在一个月内到达南陆鄢都。”
“一个月?!这时间有点紧啊……”
白驹不由地说道。
然而却没有回应的声音,白驹这才想到了观察者与维序者的沟通机制,在这种单线传递任务的沟通中,维序者是没有办法和观察者对话的。
白驹皱着眉头,心想自己果然没有猜错,他轮候维序者身份的突然转变,果然和山青他们在南陆的经历有关。
但随即他又开始思索,该用什么理由去“引导”和山青和他一起去南陆呢?
……
而此时,和山青住的树屋里,两个无所事事的年轻人看着外面骤然放晴的天空,心里也有着各自的打算。
在第四次往炉子里添完炭后,把火钳往炉子里一搁,朝还站在窗户边看天的山青说道:
“山青,我们不能再在这儿傻待着了。”
山青回过头望了一眼,叹了口气道:
“我们又能去哪儿呢?”
“我们有手有脚哪儿不能去?难道待在这儿和那些老祖宗们一起养老?”
山青被怼得哑口无言,是啊,他们此刻又不是被通缉的要犯,天大地大,他们哪儿不能去?
过了好一会儿,山青突然故作神秘地说:
“,我这两天有个猜想,可能有些荒唐。”
没好气地回了一句:
“有话快说,别神神叨叨的。”
山青也不恼,接着说道:
“我觉得阿沁公主,可能是被救走了,我还有种预感,她现在可能在南陆。”
满脸不解地问:
“你怎么会这么想?”
“因为将戈啊。”山青有些激动地说:
“将戈这头灵兽,平时连我都没办法亲近,除了你和阿沁外,你还见过它听过谁的话?”
摇了摇脑袋,一脸的茫然。
山青只好提醒她道:
“当然是它原来的主人啊!除了他之外,谁还能让将戈抛下阿沁,独自跑回来找你。”
闻言惊讶地睁大了双眼,激动得有些语无伦次:
“你说是?!不可能啊!他明明……明明,但你说的没错啊,我早该想到啊!!那只笨猫……哎呀,我怎么早没想到!!一定是楚哥哥救了阿沁!!”
山青见几乎要跳起来,赶紧去安抚道:
“也不能说是一定,毕竟将戈也不会说话。”
却似乎笃定了救走阿沁的就是楚回,她开心地念叨着:
“不会错的,如果是别人带走了阿沁,将戈一定会带我们去找她,可那天将戈回来了之后哪儿也没带我们去,是我们自己要留在那儿找那么半天。
“那宁州战火纷飞,阿沁的整个部族都被铁勒灭了,楚哥哥肯定知道将戈驮着的必然是我们的朋友,把她先带到了南陆去躲避战火,走之前还派将戈给我们带信,可那笨猫又不会说话……”
这一通解释虽然牵强,但倒也能自圆其说,除了楚回是怎么从蜃渊中逃生无法说明之外,山青一时间也找不到这通说辞有什么破绽。
山青只好点了点头,说道:
“你这么分析倒也不错,可这些毕竟都是猜测……”
“猜测怎么啦,难道因为是猜测就再也不去管阿沁是死是活?当初我们可都答应了圭湳的老汗王,要带着阿沁一起走的啊!把她弄丢了已经是言而无信了,现在就算是有一丝可能也要去找到她啊!”
山青本想说圭湳东耳都已经死了,没人会在计较他们有没有履行诺言,但又觉得这么说未免太过薄情寡义。
其实他的境遇和那个可能已经流落异乡的圭湳部小公主一样,某种意义上来说都算是个国破家亡的落魄王孙,复国无望,故土难回。
这样一番共情后,山青也下定了决心,便道:
“好!我陪你回南陆去!一起去找阿沁!”
看着一脸正经的山青,眨了眨眼睛,问道:
“你可是个柳州人,好不容易逃离了大昊的追杀到了北陆,现在在回去,你不怕吗?”
山青听了这话,有些气恼,自己在眼里难道只是个贪生怕死之辈?
他涨红了脸,回道:
“我山青一个人浪迹南陆这么多年,何曾怕过?若是怕死,我怎么会在宁州开战时跑到前线去?若是怕死,我怎么会答应和你们一起带着阿沁走?若是怕死,我……”
赶紧摆了摆手,劝道:
“好了好了,我没说你怕死,我是怕你想起伤心往事。南陆对于我就有好多伤心的事,我娘,秋姑姑,凤姑姑……”
说着眼眶又有些泛红,但随即眼中又闪出了光彩,她起身拉着山青说道:
“对了,既然可能是楚哥哥救了阿沁,那凤姑姑是不是可能也活着?!一定是的,楚哥哥那么厉害,凤姑姑肯定也被他救了!!”
山青有些无奈,他没法回答,毕竟涯海之上那么多人目睹了楚回和凤绯一起堕入了蜃渊,两人到底还有没有生还的可能,确实是未知之数。
他只好安慰道:
“应该有这种可能性,但是……”
“那我们还等什么!”兴奋地挥舞着双臂,在屋子里欢快地蹦哒起来,如同是一只林间精灵般的小鹿,她一边蹦一边说着:
“山青,走吧走吧,凤姑姑肯定也在南陆等着我呢!我等不及啦!”
山青看兴奋的样子,不忍心泼她冷水,一直等她安静了下来,山青才嘟囔着吐出一句:
“可是……我们怎么去南陆啊……宁州港都禁海了……”
闻言愣了一下,随后像个泄气的皮球一样一屁股坐了下来,喃喃道:
“是啊……我们怎么回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