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邦钻出大帐,初升的太阳让他眯起了眼睛。周勃、卢绾、曹参、雍齿等一干将领都集合在营门内,准备送别刘邦。刘邦见众将全来了,顿时火冒三丈:“干吗像送殡似的,都拉着个脸?人家是请我赴宴,值得你们这样子吗?都给我回去!该忙什么,忙什么去!”萧何走来,挥挥手:“大家听沛公的!走吧!都回去吧!”众将含泪散去。刘邦一把抓住萧何的手,拉到一边,低低道:“老萧!按咱们商量的,作最坏准备!叫周勃加强防卫,小心有人偷袭!”“放心吧,沛公!全布置好了!”萧何尽量让刘邦宽心。“要是我万一回不来,你要负责让大家尽可能安全地撤出关中,把大家都带回老家……”刘邦嘱咐着。
突然,从营门外传出吕媭的哭喊声:“你去干什么?我不让你去!”
刘邦很惊讶:吕媭怎么来了?营门外,樊哙急得跺脚:“姑奶奶!你轻点儿,行不?”吕媭哭闹着:“我不管!那么多人,谁去不行?为什么非叫你去?万一项羽翻脸,把你杀了呢?”“我就算为大哥死了也值!”樊哙扯开她的手,使劲一甩。吕媭站立不稳,身体撞到了寨墙上。樊哙本想扶她,回头看看刘邦的车队已经驶出了营门,在远处等着他。便再也顾不上吕媭,含泪看了她一眼,拔腿朝车队跑去。
樊哙骑马前导,夏侯婴驾车于后,刘邦和张良坐在车上,沿灞水前行。周苛、纪信等士兵手持盾牌和长矛,在车后跑步跟随着。刘邦将樊哙叫到跟前,问了吕媭的来意,待得知吕媭与虞姬姐弟一同来咸阳,不禁有点儿兴奋,他对张良叨咕:“虞姑娘要来了,项老弟的心情或许能好点儿?说不定,他一高兴,就不再计较我了?你说呢?”张良只笑笑,没说什么。
刘邦正想得出神,张良开口了:“沛公!想过今天这一关,你必须放下身段,才能求得项羽的原谅。项羽非常骄傲,吃软不吃硬。他又正处于盛怒之下,你千万不能摆任何架子!”刘邦叹了口气:“我哪儿还有什么架子啊?脑袋眼看都保不住了!项羽身边的那个韩信,不是都钻过人家的裤裆了吗?今天,项羽要是让我钻他的裤裆,我也钻!”张良啼笑皆非:“沛公啊!韩信受辱胯下,是他有过人的志向!您毕竟是一军之统帅,可以暂时低头,却不可因此而丧志!我要你示弱,可并不希望你真的就软弱!”他指指车外,“为了这些鞍前马后跟你打天下的弟兄,也为了千里来投奔的我,你可不能真的就此认输。”刘邦不等听完,紧紧抓住张良的手,激动地说:“这你放心!子房!我不会辜负大家的!我只是痛心,自己不听你的话,擅自作主,酿成了大错!只要能顺利把这一关过了,今后,我一定接受教训,什么都听你的!子房!对不起!让你跟着我受惊受累了!”说着,竟忍不住哭了。张良急得低声提醒:“不可啊!沛公!”
刘邦含泪点点头,自己用手将嘴巴使劲捂住了。
车外,樊哙喊了声:“大哥!过灞桥了!”
刘邦车骑未至鸿门,楚营先来了一位客人,赵国丞相张耳代表各诸侯联军前来拜见。
张耳?这时候来,不是捣乱吗?哪有时间见他?项羽很不高兴。
范增却道:“解决刘邦,他在场岂不更好?以后向各国诸侯通报,更显得我们做事堂堂正正。”
张耳笑容满面地匆匆进来,一路拱着手:“英布将军好!陈都尉好!范老先生好!”他整整衣冠,郑重道,“赵国张耳见过上将军”,说着欲下跪。项羽忙抬手阻止,请他在旁边的席上坐下来。张耳询问:“听说,上将军在进函谷关的时候,遇到一点小麻烦?”范增冷冷地插断:“可不是什么小麻烦!是刘邦派了兵,把住函谷关,企图阻拦我们进入关中!英布的先头部队,已经跟他们打了起来!”张耳吓一跳:“啊?他为什么要这样?”项羽道:“是啊!所以,今天我把他请来喝酒,让他给我一个解释。您来得正好。就一起参加,听一听吧!”
张耳看看项羽和范增严肃的脸色,心里有些吃惊和懊悔,自己早不来晚不来,怎么赶了这么个当口来?但又有一丝得意,自己毕竟得以参与到楚人的内部事务中,看来,他们还是认可自己的。
“禀将军!沛公已到辕门!”韩信进帐禀道。项羽问:“来了多少人?”“一车一骑,随从不过百名。”
项羽点点头:“嗯。他倒听话!亚父,叫他报名而进吗?”范增还没回答。张耳在一旁失笑,轻轻问了声:“楚人请客,都是这种规矩?要客人报名而入?”项羽一怔。项伯匆匆走进来:“客人已经在辕门外等着呢!快迎迎人家吧?”
刘邦猛地抬起头,望着走来的项羽!他心一酸,两腿一软,突然跪下来。跪在那被车轮辗压起的厚厚尘土里,一阵灰土随之而起。项羽愣了,突然停止了前进,就站在那儿,望着匐伏于地上的刘邦!刘邦膝行而前,一直爬到他的脚前,鼻子几乎触到项羽的靴尖了,这才抬起头,望着项羽,沾满灰尘的脸上满是泪,胡子抖动着,声音也在颤抖:“项老弟呀!咱哥俩总算又见面了!”这句话,说得那么动情,那么让人心酸。不仅张良、樊哙,连项伯和张耳都觉得鼻子酸酸的,背过脸去。立于项羽身后的韩信呆呆地望着,眼神里也充满了酸楚。
项羽低下头,望着这位自己昔日的结拜大哥,鼻子里哼了声:“什么兄弟?”他愤愤喝道,“刘邦!还记得当日的约定吗?”刘邦一把抱住他的腿:“当然记得!每句话,每个字,我都记得清清楚楚!怎么可能忘呢?”
“好!那就别像狗似的趴在地上了,站起来!跟大家说说,你是怎么向我承诺的?”项羽最见不得男人卑躬屈膝。刘邦站起来,用衣袖抹了把脸上的汗和灰尘:“当初,咱哥俩奉了怀王的差遣,领兵征讨黄河以北,我率军转战黄河以南。没有想到我侥幸能先您一步入关,在这里跟您重又相会……”项羽把手一挥,打断他:“少扯这些个!你就说说,当初你是怎么跟我保证的?”刘邦道:“我答应你,即使我打到了函谷关下,我也一定等着您,咱哥俩一起并马入关,可是……”项羽冷笑着再次打断他:“可你是怎么做的?你不仅先入了关,擅自放了秦王子婴,还跟关中父老说,你就是关中王!跟他们搞什么约法三章!为了独霸关中,你还派兵去封闭函谷关,阻断交通,企图把我和诸侯们的军队挡在关外!说!这些是不是你干的?”
刘邦再次噗通跪下,泪流满面:“兄弟!你冤枉死我了!是。我说过,我即使到了函谷关下,也要等您。可我进的并不是函谷关!是武关啊!难道,这也算失约?如果我哪个关都不进,那如何执行大王的旨意?我们的目的,不就是早日入关,推翻强秦吗?我要不入关,秦王子婴怎么会投降?您和诸侯又怎么能顺利到达这里?我这算是错误,还是功劳?可能,我是有点对不起兄弟你,可我自认对得起天下人!要是您认为我错了,就请惩罚我吧!我无话可说!”他低下头,直直地跪在项羽面前,再也不说话了。
项羽愣了。他怔怔地看着跪在地上的刘邦,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张耳见状,走上前来,打了个哈哈:“上将军!您看,太阳这么毒,还是请沛公进入您的大帐,慢慢儿问吧?”项羽什么话也没说,转身大步进了辕门。他的随从们跟着也走了。刘邦依然跪在那儿。张良和项伯同时走上前去,一边一个,将他搀扶起来,替他拍打着身上的灰土。张耳立在一旁同情地看着。
项羽盛气坐于几后。张耳坐在一旁。范增坐在另一旁的席上,冷冷地睨着立在面前的刘邦和张良。项羽说话了,口气比起开始明显有所缓和:“说吧!派兵去函谷关,到底是怎么回事?”
刘邦刚要张嘴,范增先开口了:“上将军!这还有必要再问吗?我看,事实已经很清楚了!刘邦的狼子野心,已昭然若揭!”张良挺身上前:“范老先生!我请问您,沛公野心何在?”
范增捋捋胡须:“还用说吗?他私放子婴,想以其为相,独霸关中!私废秦法,封锁府库,完全以关中王自居!还派兵把守函谷,阻我大军西进……”
刘邦打断他:“敢问范老先生,您这些情报都是哪里来的?”韩信推着曹无伤走进来。刘邦虽有准备,但仍然一惊:“曹无伤?”项羽冷冷道:“对!你的左司马曹无伤!不会说不认识吧?”“这是我营的逃兵!他怎么会在您这里?”刘邦此时明白自己被曹无伤出卖了,但还是明知故问。项羽喝道:“曹无伤!你的老上司到了!告诉他,你为什么要跑到这儿来?”曹无伤不敢仰视刘邦:“我……我是……”刘邦俯下身,直望着曹无伤:“你老实告诉上将军,是不是你自己向我要求去函谷关的?”曹无伤结结巴巴:“是,可是……”
刘邦逼问:“我让你带人去防盗贼,谁让你擅自阻挡英布将军?你说你是因为不认识英布,误将他当成盗贼假扮,我让你亲自来向上将军说明一切,主动请罪,可是你却逃了!你逃到这里来,究竟都向上将军说了些什么?你这个小人!无中生有,恶意中伤,挑拨我们兄弟之间的关系,你到底作何用心?啊?”曹无伤张口结舌,无言以对。范增看出曹无伤被刘邦咄咄逼人的气势震慑住了,说:“曹无伤!你不要害怕!这里是鸿门,不是灞上!有什么话,只管大胆说!上将军会为你做主!”
曹无伤顿时有了底气,一指刘邦,对项羽说:“他!是他让我去函谷关,阻挡上将军的!他说,用尽一切办法,也要把上将军挡在关外!这样,他才好稳做他的关中王!”刘邦纵声大笑:“哈哈!可笑之至!我来问你,你在我帐下,所任何职?”曹无伤很不高兴:“不过区区一个左司马!”“说得好!那,我让你带了多少兵去函谷关?”“你能让我带多少人?不过三千人而已。”
刘邦对项羽和张耳等人道:“你们都听听!让一个左司马,带着区区三千人,能将上将军和诸侯们带领的百万大军挡在函谷关外吗?我是疯了,还是傻了?我刘邦再无能,也不至于犯这样低级的错误吧?我要是真想阻挡大军,为什么不派周勃、樊哙,非要派你这么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
曹无伤慌了:“上、上将军!您别听他胡说!他……他真的是想在关中称王称霸!……”刘邦高声道:“我若想在关中称王称霸,为什么要封锁府库,对皇家的财宝丝毫不取?我若想在关中称王称霸,为什么要退出咸阳,还军灞上?我之所以与关中父老约法三章,那是因为秦法过于严苛,不废除,不能维持关中的稳定,而我所做的这一切,只是静待您上将军和各国诸侯到来,共商大计!至于秦王子婴,我并没有马上释放,更没有用他的意思,只是将其软禁在家中,等待上将军来处理!”
范增此时又找到了嫌隙:“传国玉玺呢?”“玉玺?”刘邦一时没想好玉玺这事儿怎么说。张良立即接上去:“玉玺暂由沛公妥善保管。是送回彭城,还是立即上缴?我们听上将军的命令。”刘邦道:“对呀!项老弟您若想要,我马上就可以给您取来!”项羽点点头:“好!那就早点交来吧!”“不过,我有个不情之请!”刘邦见项羽脸色有所缓和,立即不失时机地提出了要求,一指曹无伤,“这个小人!是我营的逃兵!也是我们兄弟之间这一场误会的挑唆者!如不绳之以法,何以治军?敢请上将军把他交给在下,依法处置。”项羽冷冷道:“他是你的部下,怎么处理,当然由你。”
项羽本来就很讨厌曹无伤,现在情感的天平偏向了刘邦一侧,对曹无伤的哭叫更是不予理睬。他突然一把抓住了刘邦的手腕,刘邦吓得浑身一机灵。项羽道:“酒宴已然备好,大家入席吧!”
他拉着刘邦朝外走,刘邦这才定下心,跟着他移动脚步。
项羽一直拉着刘邦,穿过军营,直朝着宴会的现场走去。项羽忽然停住了,放开手,朝自己的大营一指,豪迈地说:“沛公!你看看我现在的兵力!怎么样?”刘邦呆呆地朝前望去。但见军帐相连,旗帜鲜明,刀枪林立,军容整肃。他由衷地发出了一声感叹,“真是威武雄壮啊!”项羽突然纵声大笑,笑声震耳。刘邦呆呆地望着大笑的他,想笑,却笑不出来。
项羽将头靠近他,在他耳边悄悄说道:“我要不是坑了那二十万降卒,兵还要多!哈哈哈!”他一边大笑着,一边朝前走去。刘邦心里更加忐忑,连忙快步跟上了他。
大家在帐中就座后,项羽举起酒卮,笑对全场:“军中无乐,亦无歌舞,只请大家多饮几杯,尽兴而已。”范增咳嗽一声,举起佩戴的玉玦,向项羽示意。项羽明明看见了,却皱了皱眉头,故意别过脸去:“酒怎么样?”刘邦称赞道:“美酒呀!美酒!”项羽淡淡一笑:“过奖了!军中何来美酒?只不过,故友重逢,心情舒畅而已。”刘邦一拍手:“对呀!为了助兴,我来唱首歌吧?唱个我们家乡的小调。”项羽首先赞同,其他宾客也都拍手。
刘邦清清喉咙,用筷子敲着面前的食器,大声地唱起来:“大风起兮云飞扬!平定天下兮驱虎狼!项王功高兮日月光!”
张耳带头喝彩。项羽把玩着手中的酒杯:“沛公唱错了吧!我不过是上将军,哪里配称上‘项王’?”
范增总算又瞅准了机会,一拍几案:“刘邦!你有意阿谀奉承,到底是何居心?上将军!这等小人,岂能容他?”他再一次举起玉玦,向项羽示意。刘邦慌忙站起,朝项羽拱拱手:“请容我说明本心!巨鹿之战,您力担重任,勇救赵国,逼降章邯,名震天下。您要是不配称王,还有谁配呢?”项羽故意板着脸:“那有什么用?你不是比我先一步进了关中吗?”刘邦道:“那不过是侥幸!若不是您,一举歼灭了秦军主力,我怎么可能顺利入关,接受秦王的投降?所以,真正的关中王不该是我,而应该是您!您才是真正的王!项王!”
项羽哈哈大笑:“你说的是真心话吗?”刘邦一拍胸脯:“不信,你可以拿刀剖开来看一看!”
范增猛地跽坐而起,第三次举起了玉玦。项羽瞥了一眼,没理他,接着问刘邦是否肯与自己联名上奏怀王?刘邦此时逃命要紧,一咬牙道:“子房先生下笔成章,倚马可待,就请修表。”
张良立即写好,将木简递给项羽,项羽看了一眼范增:“请亚父过过目吧。”张良走过去,将木简双手奉给范增。范增正在气头上,本想弃之不理,一转念,道:“哎!人老了!眼花,字有点看不清!我出去看吧。”
范增出得宴会场地,迅速找来项庄,急急道:“羽儿优柔寡断,我几次示意,他都不理睬。刘邦那家伙,实在太会装腔作势!我怕羽儿今天要上他的当!无毒不丈夫!这样的大好机会,如果放弃了,将不会再有!这,就靠你了!”
项庄佩剑昂然入帐,大声道:“今天营中来了贵客,我代表全营将士,来敬一杯酒!”
项庄将酒高高举起,大声说:“谨以此酒为沛公寿!为在座的各位贵客寿!”说着将杯中酒一饮而干。刘邦刚举杯欲饮,项庄忽然把空杯一放,“哐啷”一声拔出剑来。剑的寒光在从帐顶透进的日光下一闪!项羽惊问:“项庄!你干什么?”项庄朝他笑笑:“既无音乐,又无歌舞,这酒喝得多没意思!不如我来耍一趟剑,为客人们助助兴吧?”项庄素来剑舞得漂亮,项羽立即表示同意。项庄持剑走到场中,摆了个架子,大喝一声,开始舞起来!一时只见帐内剑光闪闪,寒气袭人。
刘邦执着空杯,望着舞剑的项庄。他发现,项庄锐利的目光始终只盯着自己一个人!他开始紧张起来,执杯的手也开始发抖。
项庄无论闪转腾挪,注意力却在刘邦身上。他剑随人走,脚步渐渐朝刘邦靠近。有意无意地,剑尖总不离刘邦前后左右。他在寻找着刺杀的好机会。
张耳看得兴起,不禁鼓掌叫好!刘邦却吓得左躲右闪,满头冷汗。
项羽看他那个狼狈样儿,不禁失笑。
范增走进来,故意拿出木简,对项羽道:“羽儿!你再看看这句话。”说着用手边指边读。项羽的注意力被吸引过去,他认真看着木简。范增回过头,向项庄使了个眼色。项庄会意,脚下逼近刘邦,一式“蛟龙出海”,直朝刘邦刺去!刘邦只得向后一仰,避开了剑锋。但项庄剑势一变,又朝他砍来!他只好就地一滚,躲过这次攻击。
项伯扫了一眼范增,当时心里明白了!张良更看得明白,早已吓出一头汗,他伸过一条腿,蹬了一下项伯。项伯猛地跳起来,也拔出剑:“一个独舞,还不精彩。我与项庄对舞!”
他跳下场去,持剑摆开了架势。项庄也拉开架子。叔侄二人真的比起剑来。项庄仍然朝刘邦步步紧逼,多亏项伯持剑左拦右挡,以身体护住刘邦。刘邦这才算勉强能安坐席上。两个人的身影渐渐纠缠在一起。项庄毕竟年轻,项伯渐落下风,但仍竭力护住刘邦。
项羽只顾低头注意木简,根本没在意舞剑的这两个人。张良迅速站起来,走向正推敲字句的项羽和范增:“上将军研究好了吗?”项羽道:“我看没什么可改的。”张良马上接过木简:“好!那我让他们飞马送往彭城。”他持着木简迅速离开了会场。
此时虞子期来到了项羽大营外,他以为虞姬早已到达,应该和项羽在一起,请哨兵传讯。哨兵们接到加紧防务的任务,哪个敢放松警惕,更别提在此时惊扰上将军。虞子期忽然想起那个盗马的吕马童,转而请求见见吕马童。
张良走出大帐,将木简交给守候在场外的陈平:“陈都尉!这份文件极其重要,请用上将军和沛公的名义,立即送往彭城,呈送大王!”
陈平郑重地接过,见张良要走:“张司徒!您去哪儿?”“噢,厕所在哪儿?”
陈平笑着一指:“墙边。我领您去。”张良摆摆手:“不用。你去忙正事吧。”
陈平心想:看好你们就是我的正事,只是目前这木简得马上发出去。他抬头正瞧见韩信,便说:“韩信,你领张司徒去入厕。”张良只好跟着韩信走去。
正端菜往里走的吕马童差点和韩信撞个满怀,叫住韩信:“你是上营门那边去吗?”韩信站下:“怎么了?”吕马童整理好杯盘:“顺便帮我瞧一眼,什么人找我?我这儿忙得都抽不开身。你让他再等我一会儿。”韩信答应,引着张良来到临时搭成的厕所外,抱歉道:“张先生。您就在这里方便吧。我上那边去看一眼。”
张良回过头,扒在厕所门上的缝隙处朝外看了看,确认韩信走了,拉开门就跑了出去。樊哙等人正在临时休息的小帐篷里等得坐立不安,外面传来张良的声音:“我想看看,大伙儿休息得怎么样?”樊哙知道张良在与守卫哨兵交涉,立即冲出去,不顾士兵阻挡,一把将张良拽了进来。刘邦的随从们围住了张良,张良低声道:“情况危急!项庄舞剑,意在沛公!”他拍拍樊哙,“事到如今,只有靠将军您了!”樊哙二话不说,拔出剑,拿起放在地上的盾牌就冲了出去!
哨兵见樊哙冲了出来,大吃一惊,正想持戈阻挡。樊哙手一挥,将他撞翻在地。张良朝前面一指宴会营帐,樊哙直接朝那边冲过去。韩信在营门外一见虞子期就愣了:“你不是虞夫人的弟弟吗?”虞子期太高兴有人认识自己了,急问:“我姐姐呢?”韩信一怔:“虞夫人来了吗?没见着啊。”
此时,宴会场中,情势更加危急。项庄与项伯仍在对峙。项伯已满脸是汗,体力不支。
项庄的剑已经刺向刘邦!樊哙的盾牌正好伸到了跟前,将项庄刺来的剑硬生生挡飞,当啷一声落地。项庄惊呆了!全场的人都惊呆了!
本来坐着的项羽立即挺直身子,手也抓住了佩剑的剑柄,惊问:“什么人?”
樊哙用身体挡在刘邦面前,瞪着他,怒发冲冠:“上将军好健忘啊!不认识我了?”项羽这才看清来人:“樊哙?”樊哙大声地:“没错儿!我就是沛公的参乘樊哙!”刘邦惊魂甫定,乍见樊哙,仿佛见了救星,却不能表露,故意喝道:“樊哙!你不在外头好好待着,闯来干什么?”樊哙这粗人此时也来了急智:“干什么?沛公!我饿了!来找上将军要点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