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真不是宋野做的,黑幕这种事情可以做,但没必要在年会上搞,毕竟剥夺别人的获奖权,蒋南舒就算拿了奖,心里也不舒服。
他解开西装扣子,懒散地靠坐在椅背上,一手搭着酒杯,看着屏幕嘴角弯了下,单手打着字。
S:[在你心里,我喜欢你喜欢到这么没底线了?]
蒋南舒:“……”
可不是么?连被绿被三儿都能忍。
蒋南舒一想起这事就来气,她气呼呼地回复:[我要睡了。]
S:[新年礼物,明天寄过去给你。]
蒋南舒愣了一下,没想到还真有礼物,她默了默,还没想好怎么回,对话框又多了一条信息。
S:[本来昨晚吃完饭,等他们走后想给你的。]
没想到后来发生了那些事,两人现在关系不尴不尬的,宋野知道蒋南舒在生气,甚至是故意冷着他,但他不知道当年那些只是误会,所以不理解她生气的点,只觉得……她现在也许跟她说的一样,确实不喜欢他了,或许有好感,但还没到想跟他在一起的程度。
甚至让他怀疑,当年她也没那么喜欢他。
宋野昨晚一晚上没睡好,人有点疲,但他一向精力比较旺盛,所以脸色看不太出来。
对话框里显示“对方正在输入……”
等了半晌,都没有收到新信息,就这么纠结?
宋野无奈,回复:[不舒服就早点睡吧,晚安。]
这时候舞台上的节目已经停下,年会快结束了。人事总监端着酒杯过来,在宋野旁边坐下,“你们项目组的鹿晓薇调去发行部门了,新的运营组长你有人选吗?还是要发新招聘?”
鹿晓薇和杜衡今天领证了,在民政局年前上班的最后一天。
宋野想起昨晚他跟蒋南舒说的话,心里泛起一丝苦涩,他看向人事总监:“他们其中一个只需要调部门?”
人事总监解释:“我们公司的亲属回避制分两种情况,一种是已婚,一个已经在公司就职的,他的伴侣就不能再应聘进来。另一种是未婚,在公司就职期间恋爱结婚的,就不能在同一个项目组或同部门了,而且鹿晓薇怀孕了,公司也不可能开除她。”
这种事情如果舆论发酵,还是挺严重的,公司没必要冒这种险。
“运营需要招人,”宋野漫不经心地端起酒杯抿了一口,“组长已经有人选了。”
“蒋南舒?”
“嗯。”
人事总监笑笑:“她确实合适,履历和经验比其他人都丰富。”
蒋南舒这会儿还不知道自己升职了,看着宋野的信息,纠结片刻不知道怎么拒绝他的礼物,正好程嘉嘉的电话打了进来。
程嘉嘉也是今晚开始放年假,电话接通,一听她声音:“你感冒了啊?”
“嗯。”蒋南舒鼻音比下午还严重。
“本来还想叫你出来玩的。”程嘉嘉问她,“怎么突然感冒了,昨晚吃火锅的时候还好好的。”
“你还记得陈清越吗?”
“记得,他怎么了?来找你了?”
“不是……”蒋南舒不管怎么想,都觉得这事太荒唐,她深吸了一口气,才把昨晚的事跟程嘉嘉说清楚。
程嘉嘉听完整个人都傻了,没想到陈清越的故事还有后续,还是这么狗血,不亚于蒋南舒爸爸出轨的事了。她难以置信道:“所以,宋野以为你转学前跟陈清越在一起,到了一中又喜欢上他,还正好看到你们抱在一起两次?他以为自己当了三儿,就拒绝你了?”
蒋南舒嗯了声,沉默了。
“我说林曜对我们态度怎么这么奇怪呢,原来是因为这个……”程嘉嘉恍然大悟,又皱眉道,“抱在一起也不能证明就是情侣啊,宋野怎么不多问几句。就因为这个对你说了那么决绝的话,错过了这么多年,你没气得打他一巴掌都算轻的。”
蒋南舒郁闷:“所以我现在都不想跟他解释,又气又憋屈。”
“那就别解释,你难受这么多年,总得让他也难受一阵。”程嘉嘉顿了顿,“虽然不能完全怪他,但他也太他妈能忍了,你都脱衣服那样刺激他了,他居然还能忍。”
小贝在床边睡得呼噜响,蒋南舒抱着被子躺下,脑袋晕乎乎地闭上眼:“是啊,说上了床就要去领证。”
“……没想到宋野居然是个恋爱脑。”
“他是个混蛋。”
她鼻音有点重,程嘉嘉小心翼翼问:“你哭了?”
蒋南舒心酸地吸吸鼻子,说:“没有,就是有点难受。”
程嘉嘉安慰她:“那你好好休息,我明天得跟我爸妈回老家两天,回来去看你。”
挂断电话,蒋南舒迷迷糊糊就睡过去了,半夜喉干舌燥地醒过来,感觉浑身没力气。一摸脑门,滚烫。
还是发烧了。
她爬起来吃了退烧药。
第二天早上起来退烧了,她就没跟江毓说。摸起手机查看信息,才发现周佳乐给她发微信了。
周佳乐:[图]
周佳乐:[组长跟主程领证了!]
蒋南舒没加鹿晓薇的微信,平时有事都是飞书上聊,所以不知道她领证发朋友圈的事。
周佳乐:[我猜她可能是怀孕了,她如果离开项目组,我支持你上位!]
蒋南舒点开截图,看到鹿晓薇和杜衡领证日期是昨天,又想起前天晚上宋野说去领证的话。
她沉默了片刻,回复周佳乐:[谢谢啊,上位的话请你吃饭。]
中午陆游川也回来了,还给蒋南舒带回来一个快递:“刚在家门口碰见快递员,我就拿进来了,宋野寄的,什么东西?”
“我也不知道。”蒋南舒看盒子包装感觉像手机,她找了剪刀拆开,一看果然是手机。
跟昨晚抽奖的抽到一样,不过宋野买的是1T的,抽奖抽到的是512GB。
“手机啊,最新款。”陆游川挑眉,“估计是情侣机。”
蒋南舒不置可否。
江毓和陆明坤在厨房忙活年夜饭,陆明坤听到陆游川的声音,出来喊他:“回来了就去贴对联,大家都忙着呢。”
陆游川指指蒋南舒:“她这不是闲着吗?我跟她聊会儿。”
陆明坤骂道:“她生病了当然得休息了。”
“你生病了?”陆游川这才发现蒋南舒脸色不太好。
“感冒,不是什么大病。”蒋南舒强打精神站起来,“你贴对联,我帮你看着。”
兄妹俩拿着对联走到门口,蒋南舒兜里的手机响了,她摸出来看了眼,犹豫几秒,才接通。
宋野嗓音低沉:“东西收到了?”
蒋南舒嗯了声,又说:“我有手机。”
“两年前的款,可以换了。”宋野这个新年礼物选得就挺理工直男的,此时,他刚走到地下车库,拉开车门坐进去,“抽奖的那个,你可以转出去。”
蒋南舒这会儿还在跟他生气,又要收他的礼物,总觉得有点别扭。她低头默了默,在旁边偷听的陆游川看她一眼,“男人送的礼物你就收着呗,尤其这男人还在追你,他送多少收多少,别有压力。”
“……”
她不想跟这两直男说话了。
电话那头,宋野松散地靠着椅背,闻言笑了下:“陆游川在旁边?”
“我们贴对联儿。”
“那你听他的。”
蒋南舒顿了顿,没再拒绝。
宋野静了几秒,低声问:“晚上要不要出来?”
“不了。”蒋南舒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轻声拒绝,“这几天我想在家休息,陪陪我妈。”
宋野面无表情地看着挡风玻璃,从抽屉里拿出烟盒,抽出一支放嘴里,打开车窗。蒋南舒听到打火机“咔嚓”的声音,下意识问:“你抽烟?”
她没见过宋野抽烟,高中那会儿很多男生都抽烟,但宋野没有。这几次亲近也没有在他身上闻到过烟味儿,他身上的味道一直是干净清冽,还带点木质香的味道,很好闻。
男人嗯了声:“偶尔。”
最近确实有点烦躁压抑,有时候没控制住。
“你不喜欢?”他反问。
蒋南舒眨了眨眼:“没有,我又管不着你。”
“蒋南舒。”宋野冷淡地叫她一声。
“……嗯。”
宋野靠着椅背,骨节修长的手指夹着烟,搭在车窗外,掸了掸烟灰,低头自嘲地勾勾嘴角:“我不知道你在气什么,但是……大过年的,给我一句好听话行不行?”
蒋南舒听着这话觉得有点卑微,心里也有点难受,她抿了抿唇,笑了声,用粤语说:“恭喜发财。”
“……行。”宋野冷嗤,语气有些漫不经心,也用粤语回了她一句,“恭喜发财。”
“……”
蒋南舒很意外,宋野粤语还挺标准的,音色也特别好听。
挂断电话,发现陆游川抱着胳膊一脸兴味地看她:“你们俩这恋爱到底谈没谈?听着像是谈了,但怎么跟高中生似的,听起来这么纯?”
蒋南舒看着他:“你谈恋爱的时候打电话聊的都是十八禁?”
“那倒也不是。”陆游川发现,这个便宜妹妹还挺伶牙俐齿的。
蒋南舒淡淡地说:“没谈。”
但是,也不纯,接过几次吻,床也差点上了。
她想了想,摸出手机给宋野发了个红包,毕竟人家“恭喜发财”都说了。
晚上吃完年夜饭,那个红包被宋野收了,礼尚往来似的,也给她发了一个。
—
前些年过年,只有蒋南舒和江毓母女俩,今年多了陆明坤和陆游川,确实热闹很多。她每年都要陪江毓看完春晚才去睡,今年实在有点扛不住,没等到春晚唱“难忘今宵”,就已经头昏脑涨。
江毓看她状态不对,抬手摸一下她脑门,“哎呀,这怎么发烧了?”
“又烧了吗?”蒋南舒以为自己只是瞌睡了,抬手摸了一下,“低烧吧。”
江毓问:“什么时候烧过?”
蒋南舒老实说:“昨晚。”
江毓数落了她几句,去给她找退烧药。
陆游川关心道:“要去医院吗?”
大半夜的,又是除夕,发烧又不是多严重的事,蒋南舒想也不想就说:“不去,吃点退烧药就好了。”
吃完药,被江毓赶回房间休息,江毓给她拉开被子,“明天要是还发烧,就去医院验个血,看看什么情况。”
蒋南舒坐在床上,抬头看她:“明天不是要去拜年吗?”
陆游川爷爷奶奶都健在,跟他大伯住一块儿,以往除夕都是一起过的,今年因为江毓和蒋南舒的关系,改成大年初一过去拜年。江毓跟陆明坤领证,陆游川的爷爷奶奶也算是她的长辈了,理应去拜个年。
“你发烧的话就不去了,我们去就行。那边有小孩,怕传染。”江毓摸摸她的脑袋,“等正月十五你再去也可以,我跟你陆叔叔说一声。”
“好吧。”
江毓给她留了盏夜灯,叮嘱几句,就出去了。
手机一直在震动,都是春节祝福,蒋南舒没怎么回,正想放下手机睡觉,屏幕上方一串熟悉的号码发来短信。
[南舒,新年快乐。]
蒋南舒盯着手机愣了一下,把手机放回床头柜,当没看到。
但她没想到,第二天晚上,会在医院碰到陈清越。
大年初一下午,蒋南舒又发烧了,江毓和陆明坤要去拜年,就让陆游川送她到医院挂急诊,做个检查。
检查后需要挂水,蒋南舒看着那些药水,估计得挂四个小时左右,打完估计八点多,就让陆游川回去吃饭,“你们吃完饭了再来接我吧,顺便给我带点吃的。”
陆游川不肯:“那不行,我得留下来照顾你吧。”
“不用照顾,这有护士,有什么事我叫人帮一下就好了。”蒋南舒没那么娇气,这几年自己在深城,生病都自己去的医院,“你回去吧,那边小孩等着你发压岁钱呢。”
她又赶了陆游川几次,陆游川没办法,只能先回去。
陆游川回到车上,想了想,给宋野去了一个电话。
蒋南舒裹着羽绒服,靠在医院的椅子上打吊瓶,打到第三瓶开始昏昏欲睡,也不知什么时候,头顶忽然有人叫她的名字。
“南舒。”
蒋南舒下意识抬头,看清对方的脸,愣住了。
医院的灯光很亮堂,陈清越穿着羽绒服和运动裤,站在她面前,清俊的脸上带着关切,低头看她:“你怎么了?一个人来吊水?”
蒋南舒回过神来,低下头说:“发烧。”她目光略过他的腿,下意识又抬头看他,“你呢?”
“我妈住院。”陈清越提着母亲,神色很寡淡,似乎不愿多提。他刚刚过来办手续,看到一个熟悉的人影,还以为自己看错了。
蒋南舒也不会多问,那不关她的事。
陈清越在她旁边坐下,两条长腿微微敞着,长裤穿起来,一般人看不出他另一条腿是假肢。
两人沉默着,都不知道说什么。
陈清越歪头看蒋南舒,目光很专注:“好久不见了。”
蒋南舒不知道说什么,其实说到底,她跟陈清越没有什么仇怨,只是……命运弄人,他们都是受害者。错是是她爸和他妈,真算起来,陈清越没了一条腿,比她更无辜,她没办法对他完全冷漠。
“你现在回江城工作了?”陈清越又问。
蒋南舒点头:“嗯。”
陈清越低头看一眼自己的腿,沉默半晌,又转头看她:“南舒,你有男朋友了吗?”
蒋南舒没想到他会问这个问题,顿了一下,抬头看他:“有。”
“谁啊?”陈清越低声问,嗓音有些紧绷。
“你不认识,”蒋南舒想起方煦的话,皱了下眉,“你……跟方煦他们说了什么?为什么他觉得我们在一起过?”
虽然是过年,但医院不管什么时候,人都是多的,尤其是急诊这边,环境嘈杂。陈清越靠着椅背,听到她的话表情没什么变化,侧头看着她,整个人看起来有些压抑,眼神复杂地看着她:“如果不是发生了意外,你没有转学,我们一起考大学,我们肯定会在一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