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无常一声令下,一众阴兵挥着大刀冲上漕帮的船,让人欺负到头上还不还手就不是条汉子,鱼老三喝道:“弟兄们,抄上家伙,咱们跟他们拼了!”
水鸟们一呼百应和阴兵叮叮当当打起来。
白的黑的打成一片,很快漕帮就落了下风,陈东海一拳打下一个不长眼的阴兵,抽空回头道:“何大家,你们先走,漕帮垫后!”说完架起长棍顶住两个彪形阴兵。
何小川咬咬牙一跺脚,阖上面具,手里燃起两团磷火,作势诏令四方神灵,散在四处的皮影人不约而同都动了起来,帮起漕帮和阴兵火拼。
霸王舞起龙头枪斩掉两个阴兵,岳将军站在高处挥斥方遒,先前被劈成两半的红袍小鬼也睁开眼跑起来,下半身缠住一个阴兵,上半身从背后抱住阴兵脖子,让那原先被压在身下的水鸟偷得生机,反手将这猖狂的阴兵一剑捅了个对穿。
窝囊的红衣皇帝变着花样做鬼脸带着几个喽啰捻着白无常跑,斧钺钩叉毫不留情对着白无常一顿招呼,直追得白无常鬼哭狼嚎。
黑无常和鲶鱼婆鱼老三三个人斗得难解难分,谁都不能轻易把谁拿下,白无常从旁跑过,喊着“别追我别追我!”传到几个人耳朵里,让鱼老三一顿奚落,同僚是个挨纸人打斗不敢还手的窝囊废,简直就是把他黑无常的脸都一起丢尽了,黑无常竭力推开鲶鱼婆的拐杖,暴怒道:“废物!都是些纸人你怕什么,拿火烧!”
鱼老三暗道不好,一顿乱掌打得黑无常没空再多嘴,船上几个机灵的阴兵听了宛如找到救星一般,连忙燃起几个火折子,还未来得及抛向皮影人,眼前银光一闪,几个人喉头一热,一线猩红先一步抛洒,倒地身亡。
褒圆圆披风一挥,扬起一片江水,灭了火折子,白无常找死不看路正好跑到这头,甲板上一大滩水渍,皮影人追到这里“哎呀哎呀”地掉头跑了去撵别人,白无常这才松了一口气。
忽地眼前一片桃红,褒圆圆的弯刀点在白无常的头顶。
白无常胆颤魂飞,咚地一声跪下来,抱头痛哭道:“别杀我!不是我的错!不是我要来害漕帮,是地藏叫我来监督老黑,对!是地藏大人,呸!地藏这个老东西骗我来的。老黑是奉了寒鸦令来处理漕帮,太岁亲自发的寒鸦令,老黑的家室在阎罗手上捏着,不敢不来!”
白无常不打自招,黑无常一脚踹开鱼老三,扯住鲶鱼婆的拐杖,怒道:“白无常,你这个软骨头!”
白无常扯着嗓子吼道:“你了不起!你骨头硬!你要死是你的事,我不想死,我什么坏事都没干过,我不想交待在这里!”
褒圆圆的刀架在白无常的脖子上,白无常吓得浑身发颤,直往后退,嘟囔道:“女侠饶命,我不是坏人,我跟他们不一样,我真没害过人,我就负责收账,碰上收成不好的我还悄悄改账簿,天下哪里还有我这么好的坏人,我…我知道地藏为什么一定要让漕帮死!”
褒圆圆的刀停住,她道:“说。”
白无常大吸一口气,毫不犹豫地卖了地藏。
他道:“地藏原先是御林军,匈奴人打过来被编进元家军做斥候,他因着喝酒延误军情被老元帅打了二十板子的事把元帅的行踪卖给了司礼监,那姓刘的老太监给圣上抹眼药膏子,后来就有了九野原那档子事,陈树原先在黄家军和他一同出过任务,这么多年他一直想除掉陈树,奈何陈树一直不出山,这回祭神露了面,叫他逮到时机,联手和刘太监谋划了这一出。”
褒圆圆眉头一皱,问到:“地藏仗着阎罗宫的威势横行霸道,没有找不到的人,要杀陈树早就杀了,为什么偏偏等到今日?”
白无常的脑子飞速乱转,嗫嚅好一阵,黑无常从背后暴起跃来,褒圆圆不得不回身应战,白无常见缝从两人背后溜走,感慨道:“老黑还是你好!”
褒圆圆弯刀招招致命,两人绞在一处,稍有分神便是命丧他手,饶是如此,黑无常还是分出心来骂白无常:“滚远些!”
才出龙潭又入虎穴,白无常连滚带爬跑到另一头刚想下船,哪知一头碰上一个削瘦的背影,那人一转头,白无常扎进他怀里,白无常一抬头,简直要哭出来。
陈东海。
陈东海肩上两道刀伤皮开肉绽,黑无常带来的人自然不是白无常手底下这帮饭桶,陈东海没少在这群阴兵手下吃苦头,憋了一肚子火,撒气包自己就送上门来。
他可跟褒圆圆不一样,憋不住事,又跟谁没有陈年旧仇,压根不给白无常开口的机会梆梆两拳打在白无常腮帮子上,白无常的脸立时肿起来,两行滚烫的泪落在陈东海手上。
陈东海瞧得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怒道:“你还有脸哭!”
白无常委屈得泪眼婆娑,地藏和太岁要人死他还能怎么办,再说又不是他奉令来害人,充其量他就是个监军,还热心肠的给漕帮准备了几百条裹尸布,哪成想两方动起手来倒霉的是他。
何小川在漕帮的掩护下安然无恙,皮影人威风凛凛,很快就把一帮吃干饭的阴兵打得落花流水,收复了一片失地,漕帮的大部队集结到何小川身边,发动反攻。
忽地脚上一湿,一只湿漉漉的手从船舷伸过来抓住何小川的脚,何小川吓得腿一软,身边一个水鸟提刀就要砍,另一只手举起告饶,那人从船舷翻过来,正是那位“何大人”。
何小川连忙拦刀,那位何大人跪倒在众人面前,带着遗恨向众人磕头如捣蒜,咚咚咚快要把甲板砸出一个窟窿来才做休,何小川叹了口气,道:“你既然良心过不去,为什么又要和阎罗宫那些人搅和在一起。”
何大人猛然抬头,额头的肿包触目惊心,血珠子汩汩往外冒,何大人不顾伤痛,当着众人的面揭下蒙在面上的一层油皮,把真容显露在外,年轻不少,面容和原先那副假面孔有几分相似。
他道:“我叔父何儒是河西驻军监军,两个月前被阎罗宫害了性命,我带着堂弟四处逃都逃不出他们的手掌心,他们把我堂弟绑了,拿着我堂弟的性命要挟我假传圣旨,我自知事后难逃一死,但我叔父一生为官清廉,死了没落一个全尸,我爹娘死得早,是我叔父把我拉扯大,乳牛尚有跪哺之恩,我岂能眼看着我堂弟死在这些人的手里,我不甘心,我死也不甘心!我对不起你们!”
何小川到底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处身世外流露出同情的神色,水鸟们个个都是鄙夷,其中一个斥责道:“亏你还是个读书人,你的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你不想你兄弟冤死,难道我们漕帮就该死了吗?”
何小川劝道:“别骂了,没了他,阎罗宫还会找到另外的爪牙推到台前送死,不过又多两条枉死的性命。”
黑无常逐渐落了下风,又要防备皮影人捣鬼,又担心白无常的生死,手上失了准头,就是这一刻的分神让褒圆圆逮住机遇,甩出软鞭把黑无常的两把钢刀缠在一处,黑无常暗道:糟了!
下一刻果然糟了,褒圆圆横刀开斩,黑无常只觉眼前寒光一凛,不得不弃兵刃向后退去,鱼老三守在他背后久候多时,嘣嘣两掌拍在黑无常背后,打断他两根肋骨,顿时后头涌上一阵腥甜,强撑不住喷出一口血沫子。
祭坛上李霄和沧澜子走招走得天昏地暗,肉眼只见两道闪电乱蹿,谁能险胜一寸就是命数好。
李霄攀在一跺火堆子上气喘吁吁,沧澜子飘然落在李霄身前不到一臂的距离,依然是一副清风明月的出尘模样,简直就是在羞辱李霄。
李霄在心里把沧澜子骂了个狗血淋头,这老道士是不是有毛病,要杀要剐她都认栽,谁让她技不如人,但是从李霄推出凌风掌的那一刻,沧澜子就如同变了个人似的,一改杀伐之气,只守不攻,戏弄小孩一样围着她打圈。
李霄道:“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说话才意识到自己已然力竭,话音嘶哑,气若游丝,江风吹落一身汗,粘乎乎的搭在背上让人很不痛快。
沧澜子注视着她,表情渐渐变得严肃起来,他一步一步逼近,李霄的头皮一寸一寸麻起来,心道:我这就要死在他手上吗。
褒圆圆在船上刚好看到这一幕,起了一身鸡皮,当即不假思索拔出琵琶抱在怀里,大手一轮,附近所有人都遭了殃,被琵琶声震得五脏六腑不安分的往上跳了两跳。
何小川首当其冲被震得站不稳,连忙捂住耳朵高声道:“姓褒的你不管我们死活了?”
褒圆圆理都不理他,对着祭坛铮铮又是两声,琵琶尖锐的啸声在空中凝起两柄音波刀刃,破空而去,袭向沧澜子的后心。
沧澜子只微微侧目看了一眼,单手凝成一圈风刃太极,挥手将风刃打了出去,与第一道音波刀玉石俱焚。
那后一道音波刀携风刺来,眼看要削掉沧澜子的臂膀,沧澜子站定不动,伸出手,两指一夹,那要命的音波刀就这么轻松地被他夹在两指正中,而后见他手指微微一搓,音波刀随风飘散,化作一缕轻烟。
李霄此刻睁大了双眼,一瞬也不眨地望着这个古怪的老道士,简直就是在看怪物。
沧澜子对李霄露出一个和蔼可亲的笑容,含笑道:“你有这样的朋友,老夫很满意。”
褒圆圆没抱幻想音波功能杀了这碍事的老道士,只想逼开他一段距离让李霄能有时间逃生,哪知非但没逼开沧澜子,这老道士见她出手相助反而看起来有些开怀。
不远处呜呜喳喳的叫声传来,是屠五娘。虽然被五花大绑还堵了嘴,恶狠狠地盯着黑无常,恨不得咬上他一口才解恨,饶是如此,不是个聋子都能从她含糊不清的声音中听出愤恨来,褒圆圆切开几个杂鱼,一刀挑开了绑住屠五娘的绳子。
那屠五娘果真不是盖的,松了绑当即扯开堵在嘴里的布,夺过旁边人的家伙咒骂着太岁直奔黑无常,打眼一瞧只见一股花旋风袭来。
黑无常此刻正和陈东海一伙人打得不可开交没注意到身后,白无常吓得花容失色,扯起嗓子大叫:“老黑!老黑小心!屠五娘!屠五娘要找你报仇!”
黑无常心里咯噔一下,勾住陈东海的下盘双手做扣一把扣住鱼老三的鱼叉,借鱼老三的力打开陈东海,回头一瞧,果真是那阴魂不散的屠五娘来了!
屠五娘柳眉倒竖,牙关咬得咯咯作响,所到之处无一幸免都被她砍上几刀,她荡平一切挡路的东西只为来取黑无常的性命。
褒圆圆迎风一跃数丈高,落在黑水娘娘的手掌中,抛出一把剑扔给李霄。
一点寒芒从剑尖蔓延至剑身,晴空烈日下李霄掠过火堆子接住剑,顺手挽出一个剑花直面沧澜子。
寒渊剑锋一抖,发出一声久违的愉悦剑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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