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时间的慢慢推移,终究,马儿还是寿终正寝了。它陪伴着我走过了相对短暂的时间进程。
而手机,也还是在预料之中停止了工作。它也老了,开不了机了,不能再为我提供连通亲情服务了。
而这也意味着,我彻彻底底与现代脱节了。亲人的容颜,也只能依靠想象了。
接连失去了这两条精神支柱,我的心情变得沮丧,一时难以接受。
接下来的日子该怎么过呀?
人类,本就不是独行动物。作为群居类动物而言,互相生活,相互融洽,孕育繁衍,才能更好的身心愉悦,有朋为伴,迈向终点。
不过还好,有乔姑娘陪伴着我。她,是我的最后防线。
又是一场春风,层层卷集着细沙刮起来便没个完。
持续呼啸的风声、水声、脚步声、鸟鸣,另外还有我的自言自语,这些包含了我所能听到的全部声音。
我已经太久没有感受到外界的声音了,我太过孤独了。
之前手机还能正常使用时,我还可以播放视频和音乐练练口语和听力。而如今,我却如同丧失了身体基本技能一般。
午后的阳光,被铺天盖地的黄沙所遮挡。而我,却早已习惯这种漫天昏黄的日子。
多少次,我蹲坐在乔姑娘的墓碑旁边眺望远方。在视线的尽头,我又是多么渴望有人类的出现。可是,十多年来却无一人到访。
然而,我又不希望被世俗所打扰到。寂寞之时,便处在这两者之间,徘徊煎熬。
触摸着明亮包浆的墓碑,棱角已经变得光滑圆润。我傻傻愣愣,似乎也成为了戈壁上的听风者。
突然,目之极限闪过车马的身影。这使得我神经立时紧绷。
远远望去,天地之间呈现一抹艳丽。
两匹高大的棕色骏马,带动两辆方正的马车。马身朱缨,芦苇黄帘,原漆木轮。这种场景,是熟悉的。
我猛的起身,用力揉搓双眼。眼前的一切,令我不敢置信!
来人了!
有人来了!
真的!有人来啦!
我一脸兴奋,毫不犹豫的冲下山坡。
可随之,我又停滞了脚步。
来人会不会有恶意?他们是误入其中,还是有目的而来?
我的脚步,开始向后退缩。
还是还是先躲起来观察观察吧!
我又退回到山峦之后,伸头张望。
两辆马车由远及近,驾驶位置分别坐着两个男人。由于距离还是过远,看不清具体长相。
“驾!驾!”
“姑父!看!有水源!还有间木屋!”
两个男人的声音顺着风声传入耳道。
啊!
太久啦!
太久没有听到人声啦!
这种感觉,既熟悉又陌生!
“勇儿!谨慎驾马,先看看有没有沼泽。”
一名成年男性的声音,浑厚而清晰。
此时,轿厢内探出一位女士倩影。
“夫君,下马前行吧!小心为上!”
“吁!”
“吁!”
话毕,三人先后下车,牵马步行。
那位女士一身粉衣,在这茫茫戈壁十分显眼。
看这样子,他们一行应该就只有这三个人。听这几人说话的和善态度,估计不会有恶意。他们应该是遇风沙,迷失了方向,误入这里。
待三人慢慢走近,我才看清他们的长相。
打头的是一位年约三十岁左右的男人,普通发髻,一身素衣,长相白净,成熟稳重。
他旁边的女士,头顶高髻,粉衣红丝带,相貌秀丽。
而其后牵马的是一位少年,十六七岁的样子。目测身高一米八,身形健硕,走路生风。一身棕衣,足蹬蓝布鞋。
“看这山峦和水系,应该就是百寿村啦!”
打头男性略带兴奋道。
这让我大吃一惊,他们怎么会知道百寿村的呢?这个地方如此隐秘,况且,除了刘歆大人和大蚊子,剩下的也只有杨安杨宁两兄弟知道了。
“生哥会不会在此?我们这次不可能再空跑一趟了吧?”
那位女士侧脸面向打头男性问道。
此话一出,我更是一惊。
她提到了我!
这声音是熟悉的!
这声音!是熟悉的!
难道难道是他们?
我激动的两步爬上顶峰,猛拍胸脯亮出身份。
“呃呃呃呃呃呃”
一时,我口不能言。
“坡顶有人!”
少年惊叫道。
隔着水系,三人同时看向我。
迟疑片刻,打头男性最先开口。
“生哥!是生哥!是生哥!”
我探出脖子,紧眯双眼再次仔细观看。
没错!
是项冬!
是项冬和秋儿!
当即!两汪热泪瞬间涌出!
“生哥”
秋儿双掌摊开靠近嘴巴,冲我嘶吼道。
我不再犹豫,冲下山丘,迫不及待的跳上木筏。
而他们三人,也快步来到岸边接应。
“生哥!生哥!”
“生哥!真的是生哥!”
项冬和秋儿也已双双泪痕成行。
我紧紧拉起他们两个的手,激动到双臂发颤。
细观,项冬已经长成了壮年,五官轮廓伸展巨变。整体综合辨认下来,确是项冬无疑。
而秋儿的变化最为惊人,一脸的雀斑已消失不见,曾经稚嫩的脸庞变为精致,透着女人优雅成熟的魅力。
可我对他们的记忆,仍停留在十几年前,这让我怎么都不能接受。明明是中学生的年纪,怎么会突然之间就长大了呢?
而他们两人,也互相用惊疑不定的眼神看着我。
此时,项冬缓缓抬起手臂半指向我的脸。
“生哥,你你你怎么一点变化都没有啊?”
秋儿向前探身,瞪大眼睛打量着我。
“对啊!样貌还如从前!”
我哭中带笑,频频点头。
“啊啊哈哈”
项冬哽咽道:“生哥!我们可找到你了!”
秋儿也被我感染,含蓄一笑。
“生哥!能见到你太好啦!我家小姐呢!”
刚还有点喜色的我,瞬间收回笑容。
转头,无奈的看向山峦墓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