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坐一下。”
大桥指着扶手椅对秘书科长冲野说。大桥是横浜人造丝公司的董事,又是总务部长,今天特意把冲野叫到办公室里来商量有关事务。
“失礼了。”
冲野点着头,把椅子拉过来坐下了。大桥用手示意让他往前来一点。
冲野将椅子往前挪了挪。
“我找你来是为了副社长的事情。”
大桥把身体略向前倾,轻声说道。
“什么事?”
“在‘勇猛’饭店与警察方面交谈的是你吗?”
“是的。”
“昨天文书科的西池股长来过了。”
“副社长的儿子……?”
文书科的西池和夫是已故西池副社长的二儿子,毕业于东京的三流私立大学,成绩不佳,看在他父亲的份上才照顾进了横浜人造丝公司。33岁了才混上个股长,根本谈不上什么平步青云。
“他说到处都翻遍了,无论怎么找也找不到副社长的记事册。就是那本黑色封皮的记事册。”
“是记事册?”
“遗物中没有副社长随身携带的记事册。除衣物外,钱包、名片盒、手帕、零钱都已归还给遗属了。但随身带的记事册却没见着,令遗属迷惑不解。”
“是吗?这我倒没注意。”
冲野歪着脑袋,似乎在回忆当时的情景。
“当然,警察拿去的东西他们都会保管好的。但西池股长很着急,不知是否可以去警方问一下。”
“这怎么办呢?”
“西池股长说他不知道详细内容,好像写着不少不太方便的东西。”
“不太方便的东西?”
“那不是日记式的工作日程手册,而是,笔记本式的记事册,上面有些内容记得很详细,如果有什么不方便的东西,那……”
“还不知道确切的内容,是吧?”
“遗属是那么说的,所以这件事比较棘手。”大桥显得有些为难。
“副社长室已经整理过了吗?”
“是啊,遗属要把私人东西全部领回去。”
“该不会在他自己家里的什么地方吧?”
“也许与继承财产有关,所以遗属在寻找,看看上面是否有遗嘱之类的东西。由此看来,随身带的记事册不在家里。”“那本不知记了些什么内容的记事册上倘若真有不便示人的内容,一旦请求警方协助寻找,岂不要节外生枝、惹出多余的麻烦来。按常理,人们所说的不方便,就是指那些不能公开、不能让警察知道,具有妨碍正常生活等作用的东西。”
“要我做什么?”
“以前那个女人、那个曾和副社长一块的女人……”
“嗯。”
“她怎么样?”
“怎么样?你怀疑她?”
“那以后你没和她接触过吗?”
“秘书科的望月君打算今天去探听一下情况。”
“探听情况?”
“因为当时只有他们俩人在旅馆的房间里,其中或许发生过我们不知道的事情,要是顺口讲出去,那可就麻烦了。”
“原来如此,看来确实有必要去一趟。”
“顺便让她试探一下记事册的事吧。”冲野建议道。
“她可要尽量显得自然些。”
“知道了。”
“真麻烦啊,节外生枝又冒出本记事册来。”
“是呀。”
“拜托你啦。”
大桥向冲野点点头,然后向自己的办公桌转过身去。冲野给大桥行了个礼,回4楼秘书科去了。
“望月君,你什么时候动身?”
冲野问正在桌上装订文件的望月靖子。靖子是今天早上提出想去拜访人江恒子的,冲野刚听完她的话就被总务部长大桥召到3楼去了。靖子已通过电话和人江恒子取得了联系。
“马上就去。我们约好11点半在青山三丁目的人江洋货店见面。”
听了靖子的回答,冲野把她叫到自己办公桌边,低声吩附她试探一下刚才大桥部长讲的记事册。
“那可没有把握啊。”
“里边记了些什么呀?”
“正因为不知道写了些什么,所以慎重些好。”
“看来副社长把黑色封皮的记事册带在身边了。”
“你见过?”
“我不知道里边记些什么。”靖子故弄玄虚地回答冲野。
专务冈比与志是前天叫靖子去见人江靖子的,但她讲她不打算第二天就请示冲野,她说这样太早了些,其实她是以此发泄冈比与志无视她期望的气愤。可见靖子不了解冈比的处境。由于西池副社长的突然谢世,冈比被迫与佐野专务展开竟争,如果靖子不能助冈比一臂之力。她自己最终也将陷入困境,试想,如果冈比在与佐野的竞争中败北,那将是一种什么局面呢?恐怕等不到那一天靖子就会被冈比与志抛弃。权衡利弊,今天早上便把要去拜访恒子的打算告诉了冲野。
因为可以从公司乘地铁直接去南青山三丁目。所以靖子提着预先订好的礼品11点10分才从公司出发。
电话里已经问好人江洋货店的地址。靖子在通往神社的大路处下了地铁,站着南青山再往神社处苑方向走。
恒子站在洋货店门前,她的那双脚实在漂亮。
恒子把靖子领进了洋货店隔壁的咖啡馆。
“我觉得在洋货店里实在安不下心来,所以……。”
刚一坐下,恒子就以在“勇猛”饭店里相同的微笑对靖子说。
“没关系。”
“我母亲在店里,其实我什么也不懂。”
“瞧你说的。上次在旅馆里失礼了。”
靖子郑重其事地给恒子行了礼,把预备好的甜饼盒放在桌上。恒子疑惑在望着甜饼盒。
“没什么好送你的。”
“给我的?”
“请别介意。”
“谢谢。”
“副社长的首七法事3天前办完了。”
“是吗?我真有些拿不定主意,我要是去了,方南町副社长的家属自然感到意外。”
两人不慌不忙地交谈着,和上次西池突然死去时她俩在旅馆里交谈一样。
“只是表个心意。我想方南町那边也没什么事了。弄得乱糟糟的,一定给人江小姐添了不少麻烦吧?”
“夫人和其他诸位没有提到我吗?”
“秘书科长作了大量解释,当然他们不会完全相信的。不过我想就是要找麻烦也没什么,都是过去的事了。”
“是啊,其实我并没有干什么,这大家都知道。”
“人都死了。”
“是啊。”
恒子不再讲话,白净的脸上又恢复了微笑。这时,店员端来了香喷喷的咖啡。
将近中午,咖啡店里除她俩外再没有其他客人,正是谈话的好时候。洋货店里有恒子的母亲在,故不便多提已故西池副社长的事,恒子在店前等候靖子就是有意领她进咖啡馆以避开母亲。
“您现在正忙于找工作吧?”靖子端着咖啡问。
“不,什么也没做。”恒子风趣地耸耸肩膀。
“为什么?”
“嗯……。”
“他找我有什么事呢?”
“这……,我不太清楚,那么他没见着您吧?”
靖子轻轻瞟了一眼微笑着的恒子。果然出了问题,否则计财科长是不会来见人江恒子的,靖子想恒子说不知道他为何而来,也许是恒子故弄玄虚,可能她知道工藤来青山的目的。
“有件事我不明白,可以问问您吗?”靖子交叉十指放在小桌上。外边好象要下雨,店里的空调关闭了。
“什么事?”
“要是不伤害您的感情的话……。”
“请随便问吧。”
“副社长是否每个月都给你些津贴?”
如果靖子不这么追问恒子的话,她将毫无收获,回去后也无法向冈比与志交差。
“没有的事。”
恒子不动声色地回答。
“那你为了什么?”
“一定要拿别人的钱财吗?”
“给您的当然可以拿着。”
“我没想过。”
“即使人江小姐不想,副社长也应该给。”
“小礼品倒是收过。”恒子以解释的口气对靖子说。
“小礼品……?”
“是的。”
“那是……?”
“说来让您见笑。可是……。”恒子故意突然打住话头。
“什么样的礼品?”
“他还送给我一只珍珠戒指。”
“是给您买的?”
“不像是他买的,那黑珍珠可是上品啊。”
“上品?大概能值多少钱?”
“12毫米那种孔雀石色彩的,现在不在身边。据说在银堂宝石店买的话要花350万元。”
恒子说得很豪爽,似乎引以自豪。
“哦,350万元的珍珠戒指!”靖子惊呀地问。
“前天我拿到银座堂去问过了,原来我不知道它值多少钱。”
“银座堂可是第一流的啊。”
“还有他们的保证书呢。”
“那就是从银座堂买来的。”
“这个……,我不太清楚。”
“他说了不是专为你买的?”
“那还是3月底的事,副社长说是别人送他的礼物,他转送给我。”
“是谁送给副社长这枚镶着黑珍珠、价值350万元的戒指呢?”
“好象社长和会长收到了更昂贵的礼品。”
“……?”
“副社长想当社长,我现在还是这么认为的。”
恒子不直接回答关于谁送的戒指这问题,继续仰着脸说着自己的看法。
“因为副社长之上只有社长。”
“要是副社长不死,又当不上社长的话,结果如何呢?”
“这个?”
“女人一结婚就成了别人的夫人,只要不离婚,一辈子都是情人。可男人还得想着如何成功,怎样出人头地。真不容易。”
“男性的社会是竞争的社会啊。”
“我看副社长并不是一直就有想当社长的念头的。”
“是吗?”
“可是,为了社长却必须效尽犬马之劳,所以……唉,这里边很复杂。”
“您这话是听副社长说的。”
靖子想,莫非西池真的把事情全告诉给她了?真看不她有如此魅力,怪不得西池会赤身裸体地死在她怀里。一个64岁的老头,人都死了,她还这么袒护他,真想象不出她俩之间的交往是一种怎样的情景。唉,自己不也在为冈比与志东奔西忙吗?女人呀,到了这一步,真是的。自己是由于工作的缘故和冈比与志掺乎到一块的,恒子与横浜人造丝公司根本就不沾边。再说,西池与冈比与志也不是同一个年龄档次。这个女人可不一般啊。
“不,副社长没说过这类的话。他当然不会说,可是能感觉到。”
“感觉?”
“嗯。或者说是直觉也行。”
“哦,是吗?”
“他很想得开。”
“此话怎讲?”
“你看我像是在瞎说吗?”
“人江小姐,我不是这个意思,您别误会。我是说,这种事情副社长本人不说。你光凭着自己的感觉是不是……”
“有些事情我确实了如指掌。这可不是什么感觉之类的东西。”
恒子笑起来,鼻梁上笑出了皱纹。
言谈之中,恒子不知不觉打乱了靖子的计划,使得靖子坐立不安。人与人心灵的沟通理解不是先天就有的,西池是否有意出任社长,倘若不请教他本人则无从说起。
“您刚才说社长和会长收下了贵重的礼品,您知道是什么吗?”
靖子为了确认一下恒子的话又追问了一句。因为恒子还说从副社长手里得到了更贵重的东西。
“那件事我有所闻。”
“您说收了礼物,到底有无此事?”
“确实收了别人的礼。”
“究竟是什么?”
“纯金金条和钻石,所以我想副社长就可以得到黑珍珠戒指了。”
“什么?纯金金条?”
“是呀,就是金块块。”
“钻石也……?”
“1千万元和1500万的钻石,是从银座堂买来的。”
“这可没听说过。”
其实靖子没有完全理解恒子话中的意思。那么是谁把金条和钻石赠送给横浜人造丝公司的社长和会长的呢?
“计财科是办理这类事情的部门吗?”
“嗯……。”
“对长年出勤的职员,横浜人造丝公司每年都要进行表彰吧?”
“每年4月初进行表彰。”
“每次都发金质奖章?”
“不,据我所知只发奖状。”
“预先是决定发奖章的。”
“预先决定了?”
“社长和会长拿跑了奖章的那部分,所以只能给职员一张奖状,其它什么也没有。”
“人江小姐,这件事您能否说得再详细些呢?我实在感到费解。”
“怎么。您不知道?”
“我怎么知道呢?”
“好啊,我已经给银座堂的经理说过了。立花经理听了心猿意马、慌慌张张。”
“就是您说去银座堂请他鉴定副社长给您戒指的那次?”
“是的,因为我不知道值多少钱。”
“是前天吧?”
“是的。您记住了?”
恒子不冷不热地回了靖子一句,靖子也不介意。
“当时,银座堂的经理立花都对您说了些什么?”
“其实,他也没说什么。”
“那金质奖章……”
恒子想到哪儿就说到哪儿,她的话一定要把前后次序理顺过来,否则,无法连贯,也无法弄懂表达的是什么意思。
“对此我有证据啊。”
恒子突然变得认真起来,脸色非常严肃。
“哦?”
“听了我的问话,立花经理大吃一惊。”
“你能否说得再清楚些?”
恒子没头没脑的话把靖子搅得稀里胡涂。一会儿这一会儿那,一会儿和蔼可亲一会儿板起面孔。还不时地讽刺一两句。靖子心里很不舒服。但她是领命而来的,不便表露出来,只好硬着头皮把谈话进行下去。
“这件事你怎么想都行。尽管我知道得很多,但最终大家都会知道是什么结果的。”
恒子欲擒故纵,有意让靖子去琢磨,她完全知道靖子的意图。恒子肉包子在手,根本不愁打不着狗。
“您到底知道些什么?”
“副社长在世时勤勤恳恳,任劳任怨,当社长却没他的份,这该作何解释?”
“……”
“解释不清吧?”
“你还是听副社长说了些什么。”
“没有。”
“可是现在……。”
“副社长还说什么了?”
“没有。”
“可是现在……。”
“副社长什么没说。”恒子巧妙地避开了靖子的问话。
“我让您为难了?”
恒子那半认真半玩笑的语气使得靖子颇为不快。
“您要问什么呀?”
“副社长的记事册、那本随身携带的记事册不翼而飞了。”
“记事册……”
“黑色封面的记事册,您知道吗?”靖子探着脑袋目不转睛地看着恒子的表情。
“知道的。”
恒子回答很爽快,她的面颊有些松弛。
“你知道?”
“嗯。不就是那本记事册吗?黑封皮的。”
“对,对。”
“我知道。”
“在哪儿?”
“唉呀……”
“您一定知道在哪儿吧?”
“副社长打电话时曾拿出来看过电话号码。”
“可是副社长的遗物中没有那本记事册,遗属正在到处寻找。”
“那我不知道。”恒子笑着摇摇头。
“您只是见到过?”
“记得那天晚上副社长开完会后回到房间里说很累,精疲力尽地坐在椅子上。后来又说想洗个澡,让我去叫服务员送些水果和白兰地来,他就开始脱衣入浴。”
“这我刚才听您说过了。”
“就这些。我一定要见工藤科长吗?”恒子又把话题从记事册转到别的事情上去了。
“嗯?”
“那我就见见他吧。”
“工藤科长说还来吗?”
“不来就不来吧,可是万一他来了,我应该怎么办呢?”
恒子边说边瞥了靖子一眼,端起杯子轻轻送到嘴边。靖子现在更弄不清恒子是什么样的女人了,她真不知道恒子在想什么。
靖子用浴巾围着胸脯,带着淋浴帽就从狭小的浴室里出 来了。她从冰箱里取出一听啤酒,把它打开,站在那儿喝了一大口。
她从国电市谷站开始,爬了12、3分钟的坡,终于回到了住了将近6年的公寓。这时,差不多晚上7点了。下午突然下了雨,因为折叠伞放在公司里,所以,好歹没被雨淋着。自己一个人简单地吃了晚饭,便跑进浴室冲了个澡。
这公寓是木质结构,房间里面有浴室厕所,大约有16平方米,另加一个小厨房,一个人住正好。
靖子的父母都健在。他们在巢鸭建了一幢住房,独自在那里生活,仅有的一个哥哥业已成婚,离家分居了。父母再三劝她回家住,说公寓里不方便,从巢鸭的家里去公司上班最好等。
老两口上了年纪,感到寂寞,女儿住在身边也好有个伴。靖子权衡着6年来的公寓生活,觉得这里上班是不方便,但心情倒挺舒畅。如果和父母一块生活,那是不可能要洗完澡还赤着身子,去冰箱拿啤酒喝的。她知道,从年龄上来说,己32岁了,要是回了家,父母就会强迫她结婚。如果有个好对象,那倒算好,可不愿让人牵着去相亲。同时,她还不想现在就和冈比与志分手。
主要原因还在于冈比的存在。
与冈比的关系始于他担任专务之后,距今还不到2年时间。靖子最清楚,这不是什么正当关系。所以,靖子一直特别留神,尽量不让外人知道。
两人在同一家公司工作,对方又是专务,还是下期社长候选人之一。要是在公司里传开可就糟糕了。长期与他保持这种关系也没有想将来怎么办。当然,并不是不考虑以后的前途,只是觉得离不开他。
其实,她并不热衷于冈当社长助一臂之力。假如冈真的当上了社长,她倒觉得挺可怕的,其结果,她只能用肉体来维系她俩的关系。一想到与57岁的男人发生肉体关系,心里就象刮进了一股贼风,凉嗖嗖的。因此,靖子就不去想这些了。
恒子说,接受经济上的援助和小费补贴是理所当然的,可靖子什么都没得到。靖子想,连干着同样事情的自已那不能理解恒子,还有人能理解自己的生活方式吗?但是,男女之间的这种交往并不是用道理能够解释得清的。仅在利害和得失的问题上就不能断然分开,靖子自身的矛盾行为就说明了这一点。
秘书这种工作,从性质上来看,如果打算干,可以长期在公司里干下去。但是,对女人的前途来说,过了30岁就每况愈下,不用别人说,靖子也是非常清楚的。日子一天一天地过去,认真想想,这可是一件大事。她希望生活得充实些。
当然,和冈比与志一刀两断而另找对象,并不多难,但能取代冈比、满足她这个32岁成熟女子性欲的人还没出现。希望生活得充实些,这里面大概也包含了精神方面的因素。
如果没有一个具体的对象,让靖子感到他的存在,那么,靖子每天只能在梦幻中描绘自己的理想。
人生不过如此。
靖子打开电视、拧开音量开关,把一听啤酒喝完了。她的酒量并不太大,一听啤酒下去,已有点醉意,只觉得身体轻飘飘的。她摘下淋浴帽,站在三面镜前,果敢地将转在胸脯上的浴巾拽了下来。白净的肌肤裸露在镜子里,身上的线条没有松弛的感觉。乳房不大却很挺拨,腰身结结实实。从各个角度映在镜子里的前面的那部分墨色,生动可爱。
“这漂亮吗?”
靖子转动身体、把胸脯挺得高高,对着镜子说。
靖子冲着镜中的自己点着头,摆胯做出一个姿势,用手遮住前面的墨色部分。她突然回过头朝面向凉台物窗子望去。洗澡时拉上的窗帘已经把室内和外界隔开了。她心平气和地把身体收回来,拉开衣橱的抽屉,拿出一件粉红色透明的长睡衣,将它披挂在肩上,再次来到镜子前。穿着睡衣的身材似乎比裸体映在镜中时要略高些。
靖子系上了睡衣脖颈上的带子。这时,电话铃响了,靖子就蹲在三面镜前拿起了听筒。
“是我。”
听筒里传来了冈比与志低沉的声音。
“呀,今天晚上没有事吗?”
“你好吗?我溜出来的。”
靖子把腿伸开、在塌塌咪上坐了下来。
“出来上厕所,这就在走廊里给你打电话了。”
“我刚刚冲完澡。”
“以前和你讲的话……”
“我穿睡衣了。”
“知道啦。”
“不想看看?”
“嗯,……。以前讲的那个女人人江恒子,去见过了吗?”
冈比与志一边搪塞恒子,一边问道。晚上8点前后正是业务最忙的时候,而冈比这时特意给靖子打电话,肯定是有事。正因为如此,靖子便乘着酒兴逗逗他。
“宴会结束后,如果来看我的话,穿着睡衣等你也行啊。”
“今天晚上太忙了。”
“晚点也行。”
“穿着睡衣,看了心里怪痒痒的,下次再看吧。我说,你去没去?”
“没劲!”
“唉,不是挺好的吗?”
“去过了,正儿八经的。”
“是吗?怎么样?”
“和你想象的一样。”
“果真有情况。”
“昨天工藤计财科长去找她了,好像没见着她。”
“他去找过?”
“工藤科长在活动,大体情况都了解啦。”
“什么事情?”
“好像连大桥总务部长都对那个女人感兴趣。”
“大桥,他……”
“是的,为了西池副社长的记事册。他叫工藤科长去见见人江恒子,核实一下记事册的去向。副社长的记事册不见了,上面似乎写了很多东西,但不知道是些什么内容。或许是见不得人的东西。”
靖子把听筒放到耳朵上,打电话的姿势映在对面的镜子里。
“听那意思,记事册好像在她手里?”
“部长让工藤去问她,看她是否知道。据文书科的西池股长说,记事册不见了。”
“她拿了吗?”
“她话中有话,说了许多。电话里讲不清,今天晚上你还是到我公寓里来一趟吧。”
“事情你不是都知道吗?”
“我搞不清楚,她的话要仔细琢磨后才能判断意思。”
“什么事情,举个例子吧。”
“就说记事册吧,她说她知道副社长那本黑色封面的记事册,问她怎么知道的,她说以前见到过,然后就把话题岔开了。真怪。”
“是有点怪。”
“她说,社长和会长秘密地私分了纯金金条,得了1千万元和1500万元的钻石戒指。她自己还从副社长那儿得到了一只350万日元的黑珍珠戒指。说是那只戒指是银座堂宝石店的人送给副社长的礼物。”
“什么?”
“所以嘛,电话里讲不清,是吧?前前后后她说了许多话。”
靖子故意强调主观原因,好见冈比与志。
“就这样行啦,你说说吧!”
“不方便。”
“就只说说,你不说,我不是更没个头绪吗?”
冈比与志的语调有点严肃。平常他的口气一强硬,靖子大都是要依顺着他的,尽管依顺之前还要闹点别扭。这里面有年龄的因素,也有他耍威风的一面。
“好好好,和你说吧。”靖子握着听筒,无可奈何地点点头。
“刚在说到她从副社长那儿得到350万日元的戒指那儿了。”
“还付有银座堂的保证书。她说不是副社长买的,社长和会长得了更贵重的东西,所以,副社长就收下了。”
“她说社长和会长得到的是是金条、钻石?”
“她说得清清楚楚,却不说是谁给的。所以问她是怎么知道的,是不是从副社长那儿听来的,她否定了,可她知道这事。我想是不是与副社长的记事册有什么联系。”
“有联系?此话怎讲?”
“大桥部长也弄不清副社长的记事册上写些什么,或许是些对公司不利的东西。我想是这样的,而且她看到了那本记事册,所以,社长和会长的情况她一清二楚。”
“嗯。”
“你不这样认为吗?”
“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怎样把副社长的记事册弄到手的。”
“就是那一天,在‘勇猛’饭店。”
“真奇怪。”
“怎么啦?”
“她怎么知道副社长记事册上写着属于机密的东西呢?很可能事先见过或偷看过记事册,副社长倒在地上时,就把它拿走了。”
冈比与志说他在旅馆的走廊里打电话,靖子猜想着他的模样,此时大概是一边摇脑袋、一边打电话。
“我想,她以前曾有机会看副社长的记事册。”
“你对我的记事册感兴趣吗?”冈比与志反问靖子。
“这另当别论。”
“大概如此,或许有机会偷看。就在副社长突然死去的时候,把副社长的记事册拿走,不是不可能的。”
“那么,她是怎样知道会长和社长的事情的呢?”
“嗯……”
“如果是信口开河,工藤科长能发慌吗?”
“是啊。工藤怎么知道她说的事呢?”
“我想是从银座堂听来的。”
“银座堂?”
“据说她去见了经理立花,和他提到了会长和社长的事情。”
“原来是这样!”
“是的。立花经理听了那番话后,不是及时到工藤科长那儿去反映了吗?所以,前天我被叫到社长室去了。当时,工藤科长也在场。”
“现在的问题是,她又是从哪儿听来的呢?”
“所以怀疑她有记事册。”
“可是……。”
“大桥部长说,也许记事册在她手里。”
“你对大桥都说了些什么?”冈比与志把靖子的话顶了回去,问道。
“没全说。”
“那你说到何等程度?”
“何等程度?我见了人江恒子后刚回到公司,冲野科长就让我立即向大桥部长报告,他也一块儿跟着去部长室了。我只报告说人江恒子说见过副社长的记事册。”
“然后呢?”
“究竟写些什么,部长也不清楚。我漫不经心地说,或许记着最高领导的秘密。”
总务部长大桥保士是统管总务和经营的佐野兵之助专务的得力助手,不必说,这点靖字也知道。同样,营业部长粕谷郁文是维护冈比与志地位的干将。大桥和粕谷两人都是横浜人造公司的董事。所以,大桥搜集到的情报直接传到佐野专务的耳里。另一方面,粕谷搜集到的情报马上就传到冈比那儿。
“最高领导人物的秘密?”
“大桥部长说还有政治捐款。”
“你说说金条、钻石的事吧。”
“没说。可是,佐野专务统管经营,他一问就知道。工藤科长不是大桥部长手下的人吗?”
“是啊,三岛的高尔夫球场工程就是大桥——工藤他们一条线上的人搞的。”
“横浜人造丝公司搞高尔夫球场,那不是老外吗?”
“那倒不要紧。土地以前就有了。”
“金条,钻石是怎么回事,你知道吗?”
“这个……”
“据人江恒子说、那金条是为了制作金质奖章而买的,因为要用奖章表彰那些常年出勤的职工。会长和社长把用来制作金质奖章的金条化为己有了。”
“喔,我知道了。”
“知道什么了?”
“这说明三轮社长很清楚地意识到他的任期了。”
“啊?……”
“不管任期多长,最后一期,能捞的谁不捞一把?不是吗?三轮社长的案发没准是工藤之流在作祟。”
“工藤科长他……”
“嗯。”
“副社长早知道吗?”
“当然知道。他是管理部门的总负责,公司私下交易的资金部由他掌管。”
“咱们公司也有这种资金?”
“与建造高尔夫球场有关,所以,要充分地考虑到共事人的回扣。”
“要真是那样的话,可是个人问题。”
“究竟到了何种地步,现在还没个头绪,仅金条的问题泄露出去就不得了。新闻界可要当作大丑闻做文章喽!”
“大丑闻……”
“或许。”
“那怎么办?”
“我想工藤大概在正儿八经地活动。我关心的是佐野专务线上的人是不是也动起来了。如果动起来了,那就形成了与我竞争的局面。”
“竞争?”
“如果真有问题,那就没法公开。没准金条、钻石之外还有别的问题。”
“你要私了?”
“详细地听了你说的情况之后再决定。是抓住证据、造成对社长的威胁,还是由我亲自去处理这件事,得看怎么做更有利。”
“有道理。”
“而且,日后还得请你帮着活动活动。”
“行啊。不过,我对人江恒子不大了解。看来她是个很历害的女人。”
“嗨,套个近乎嘛。你们女人之间说话比较随便,不会引起什么误解。你和她年龄很又相近,可以谈谈自己对问题的看法,启发启发她。我想,你会受欢迎的。如果你要是不去了解的话,那我就更摸不到门路了。现在我只能通过你的道了。”
“我尽力而为。”
“拜托你了。”
女人特别爱走极端。她要是对你坏,恨不得要了你的命;她要是对你好,连裤衩都会脱下来给你穿。冈比与志深知这一点。他每次让靖子帮忙,靖子都是尽心尽力的。
“副社长的记事册到底还是在她手里?”
“没准就在她手里。”
“那你作何打算?”
“嗯……”
冈比与志似乎在思考靖子的话。
“明天的周末去哪儿?”靖子换了一种口气问道。
“明天吗?”
“嗯。”
“……”
“没空吗?”
“准备去打高尔夫球。”
“你是说星期天又出不来?”
“怎么,你还在为上次的事生气呀?”
“我才不生气呢。”
靖子似乎不大在乎。其实,她为那事整整难过了两天。那天,和冈比与志讲得好好的,说定由冈比与志打电话到她公寓里,她好等着。不料,一等就是一下午,到黄昏的时候冈比与志才来了个电话,说是夫人生病了,不能出来会靖子。靖子连晚饭也没吃,倒在桌上就睡了。其实,她为冈比与志付出的够多了,她没想过要从冈比与志那里得到什么东西,只希望他能让自己充实一点。可是,别人是明媒正娶的夫人,谁让自己与有妇之夫偷情作爱的。再说,争风吃醋的事情也在意料之中。这样一想,心里也就舒坦多了。
“我那口子身体不大舒服,所以……真对不起。”冈比与志怕靖子胡思乱想才照直说。
“那明天不能给我打电话了?”
“傻瓜,星期天出门得找个借口。下星期咱们外边见吧。”
冈比与志的妻子比靖子大不了多少。非常关心丈夫的生活。她总是说冈比与志工作忙,在外面跑来跑去很辛苦,所以,周未、星期天以及其它节假日都尽量陪着他放松放松成天紧张的大脑。与其说是关心冈比与志,倒不如说是做妻子的对自己的丈夫放心不下,存心要看着他。因为冈比与志的年龄的确不是让她放得下心的年龄,冈比与志多少知道一些妻子的用意,所以尽量装出正人君子的样子。
“今天晚上你无论如何不能来?”
“嗯。”
“又得等到下星期。”
“忍耐忍耐嘛。”
“我找了你这么个好人。”
靖子嗲声嗲气的说,她很希望能依偎在冈比与志的怀抱里。如果冈比与志不打电话来,她洗完澡休息休息,穿上衣服也就不去想他了。这两天,她特别想见冈比与志,今天刚先完澡又听到冈比与志的声音,心里更加骚痒难受,浑身觉得不自在。
“别孩子气啦。”
“你……”
“下星期,行了吧。”
冈比与志像哄孩子似地。
“要是真没空的话,那我就自己动手解闷喽。”
“嗯。”
“你不来,我就自己一个人玩。”
“一个人?”
冈比与志笑了。
“一个人怎么玩?”
“就一个人。”
“嗬!有此雅兴?”
“嗯。”
平时,靖子遇到这种场合,总要耍耍脾气,还不时地说出几句气话来。冈比与志也不介意,给她来个缓兵之计,哄哄她,也就解决问题了。两年来,冈比与志摸透了她的脾气。不过,靖子说要自己一个人动手解闷,这还是第一回,他觉挺新鲜的。
“望月。”
“……”
靖子已经开始动手了。
“喂!我说望月……”
“……”
靖子伸进睡衣里的手抓住了自己挺挺的乳房,模仿着冈比与志的样子轻轻地揉了起来。
听简里只听得见靖子喘息的声音。
“喂,你听见了没有?”
“听见了。”
“咱们下星期不行吗?”
“下星期?……”
冈比与志想,这等事情,一个人偷偷地干还怕让别人知道了难为情,哪有自己亲口说出来的?看来靖子是真生气了。
“唉,你别急嘛,不就几天时间?”
“你们男人太自私了。”
“瞧你说些什么呀!”
靖子干脆解开系在睡衣脖颈上的带子,裸露地站在三面镜前,歪着脑袋把听简夹在肩上,腾出双手按住自己的两只乳房。
“这两天夫家都忙得不可开交。”
“……”
“再说,我现在还在开会呢。”
靖子看着自己映在镜中聊以自慰的模样,她感到自己被冷落了,心中充满了惆怅和空虚。
“啊!啊!……”
靖子不由自主地发出断断续续的声音,像是在抽泣,又像是由于冲动而产生的颤抖的呼吸声。
“望月你……”
冈比与志一时不知道对靖子说些什么才好,一个32岁的大姑娘,正是欲望旺盛的年纪,与他同床共枕并没有特别的奢望,只求能生活得充实些,只要冈比与志能及时地填补她的空虚、满足她的欲望,也就足够了。这一点,冈比与志是非常清楚的。靖子如此“解闷”,他似乎有些于心不忍,从道义上说也讲不通,同时,对冈比与志也是一种讽刺。
“还有20分钟会就结束了。”
“那你过来吗?”
“开完会就过去。不过……”
“不过什么?”
“等我收拾收拾,再坐出租车赶到你那儿,半个小时早过去了。”
“那怎么办?”
“你现在就来西头久保吧。你到了,我开完会也差不多赶到了。”
其实,冈比与志开会需要多长时伺,靖子心里多少有个数。即使不参加宴会,20分钟后就离开公司,是不大可能的。再说,就算冈比与志20分钟后能赶到,靖子的那股干劲头早就跑得无踪无影了。这种事情,其实就是那股子劲头,否则,就提不起情绪了。不过,冈比与志能有这份心意。靖子也就感到欣慰多了。
“恩……”
“喂。你听见没有?”
“嗯!嗯!……”
听筒中传来了靖子淫荡的声音。那声音像是喉咙被什么东西堵塞时发出来的,一声比一声急促。
“你在干吗?”
“啊……啊啊!……”
“望月!”
“……”
靖子目不转睛地盯着镜子,右手伸在下面颤抖地揉搓着自己的那个部位。电话早已离开了她的肩膀,滑落在地上。冈比与志听着那声音特别地刺耳。
“快停下,别干了!”
“啊!舒服……极了。”
“我把电话挂掉啦。”
“别……别……一会儿……”
靖子昂着头,在急促地喘息,嘴里不住地嘟嚷。
恒子端着茶杯坐在饭桌前,茫然地看着母亲秀子在大衣橱的镜前换衣服。
今天是星期天,此时已近上午10点半。
“你不到店里来照应照应,我一人可忙不过来哟。”
秀子换了短袖连衣裙,边拉拉链边对坐在那儿的恒子说。因为是洋货店的老板娘,秀子有意识地把自己打扮得华丽些。她今年已经51岁,但看上去比她的实际年龄年轻得多,这不仅仅是服装的缘故吧。
“几点开店?”恒子懒洋洋地问道。
“几点?你不是知道10点半吗?”
“今天我想去一趟裕辅那儿。”
“你说什么?3、4天前你不是刚住过一宿吗?男人呀,别把他宠坏了,我不是常这样告诫你吗。你去干吗?”
“看你说些什么呀。”恒子背过身敷衍过去了。
“又是冼衣服,又是打扫卫生,你多能干?”
“妈,我和你说句话。”恒子还没化完妆,满脸白粉。
“我的话你都听见了?”
“你说什么啦?”
“岩泽君是不是别处还有女人?”
“怎么啦?”
“我正要问你呢,他为什么不申请和你结婚?你们和夫妻有什么两样?”
“我不知道。”
“所以我要提醒你,男人呀,你太看重他,反而对他没有约束。都住到一块了,就应该申请结婚。”
“我今天就要和他说这事呢。”
“你先提出结婚?那怎么行?”
“……”
“女人家一旦太主动了,今后就会落下话柄。”
“你不是要我和裕辅结婚的吗?”
恒子语气温柔并没有顶撞母亲的意思。乍一看女儿就象是母亲的翻版,身高体形几乎相同。瓜子脸长的一模一样,连气质也差不多。
秀子自20年前与丈夫分开后,一直处于分居状态。分居的原因是丈夫宏一另有一相好的女人,最后宏一竟住到那个女人那里去了。从此,秀子不再相信男人,她对丈夫抛弃自己一事耿耿于怀。宏一现在住在靠迫荻窕的天沼一带,并和那个女人生了两个孩子。他曾多次通过律师想逼迫秀子同他离婚,可秀子死活不答应。宏一在外寻花问柳,移情别恋,秀子决不会成全他的。
自从宏一出走,秀子就不曾接受过任何援助,含辛茹苦把恒子扶养成人,宏一理亏,对不起她们母女。
“我可没叫你去结婚。我是说岩泽君过于随便,你这样由着他可不行。”
“那么,你说怎么办?”
“你都28岁的人了,还要我教你怎么办?与那种犹豫不决的男人来往,不值得。”
“和他吹了?”
“我没依靠男人,一个人过了20年,那些靠不住的男人,没他们活得更自在。”
“说了老半天,妈是不想让我结婚呀。你不愿我和男人来往,是吗?”
“男人呀……”
“我不愿听!”
“你还不懂。”
“我可不用你那种眼光看男的,你太过激了。”
“也许吧。不过,我没有依靠男人过得不也挺好的吗?”
秀子这句口头禅可以说是她最后的王牌。
“我经常想,家里要是有个爸爸就好了。”
“你这孩子说什么呀?”
“在这儿谈行吗?”
和夫又擦了擦汗问道。
“请讲吧。”
恒子颔首微笑。
“其实您的事情我都知道了。”
和夫言归正传,却仍不敢正视恒子。
“是吗?”
“冲野科长虽然已经向我母亲解释过了,可我还是向警方问了你和他们谈话的内容,知道了事情的经过。”
“什么事呀?”
恒子不动声色地反问了一句。
“就是旅馆的那间房里放着双人床,您准备和我父亲一起去关西方面去旅行,所以下榻旅馆了。”
“不对吗?”
“不,是那样。”
“请别误会,我无意说长道短。您能与我父亲来往并照料他,作为我个人,非常感谢人江小姐。”
“我怎样回答您才好呢?”
“那么,琐事就不必提啦。”
和夫当初的紧张到此时应该说已缓和了,可是他低着的头还没有抬起的意思。
“我还是不解释的好。”
“当然我不是为那些事情来的,只是由于父亲突然去世,还有一些事情没法解决。”
“什么事?”
论年龄,和夫比恒子大,但恒子却沉着得个母亲一样。
“父亲去世后留下的遗产该如何处理呢?我母亲认为父亲一定在什么地方留下了遗嘱之类的东西。”
恒子想,西池的妻子考虑得真仔细,如果找不到遗嘱,或许继承遗产的问题就麻烦了。
“副社长生前说过有遗嘱吗?”
“没说过。”
“那就不知道有没有遗嘱啦?”
“母亲说立遗嘱是父亲的事情,她认为父亲一定留下遗嘱了,但是四下寻找。结果连遗嘱的影子都没有见着。”
“副社长去世太突然了啊,他说很疲劳,想冲个澡,刚脱完衣服就崩溃般地倒下去了。”
“这我已听说了。”
“所以,我无从知道他立遗嘱没有。”
“是啊,我母亲也只是推测,没有什么特别的根据。只是……”
“我明白你的意思,因为副社长办事向来是一丝不苟的。”
“可不是吗?”
话已经说得很明了,西池和夫就是为记事册而来的。恒子故意抬起手腕,看了看表。
“到了您出门的时间了,真对不起。”
“嗯……。”
“也许不该惹您生气,我想问问人江小姐是否对我们……,比方说,是不是与我父亲有约在先,现在希望兑现呢?”
和夫拐弯抹角地哆嗦了一遍。
“你是说经济方面的事?”
恒子心想,再装糊涂恐怕没什么意思。
“是的。”
“没有那种事情。”
“是吗?”
“秘书科的望月小姐她……”
“是个女秘书。”
“她问我是否每月接受副社长的津贴,我说没要过什么津贴,只得到一、两次小礼品。我已将这事如实告诉她。”
“喔,是吗。”
“西池先生想打听的该不会是记事册的事吧?”
恒子还惦着去裕辅那儿,无心与和人捉迷藏,终于忍不住自己说出来了。一听说记事册,和夫马上抬起头,一边不停地点头,一边将滑下来的眼镜往上推。
“正是我父亲随身携带的那本记事册,已经使用了3、4年了。封皮都有些脱落,父亲很珍惜它。所以我们一直在想,上面是否写着遗嘱之类的东西。”
和夫磕磕巴巴地解释着。
“秘书科的望月小姐已经问过了。”
“您知道记事册吗?”
“嗯,我告诉她副社长拿着的那本记事册我见过好几次。不过,副社长那天是不是带在身上,这我就不清楚了。”
“您见到过好几次?”
“是呀,副社长打电话的时候经常从西服内侧的口袋里取出来,我看得清清楚楚的黑皮封面的。”
“您一共见过几次?”
“记不清。这和找记事册又没有关系。”
“那是,那是。”
和夫在恒子面前总觉得有些不自在,生怕会因为有什么不得体的话引起恒子的误解,弄得难堪,尽管对方年纪比自己还要小几岁,但她毕竟是父亲的人——大家都这么认为。如果真是那样的话,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恒子还是自己的长辈呢。
“都写些什么内容?”
“我没看见。”
“可是……”
“我已经对望月小姐说过不知道。”
“听警察说,我父亲倒下后,人江小姐的第一个电话是打到女秘书望月君公寓里的。”
“不对不对。”
“不对?”
“给你们横浜人造丝公司的人打电话,望月小姐才是第一个。”
“我们公司?”
“嗯。”
“您的意思是……”
这时,和夫才正视恒子,口齿也清楚了。
“在望月小姐之前,我给服务台打过电话。”
“喔,是这样。”
“所以副经理山口先生立即赶来了,他说要和府上联系,我不知道电话号码,没办法才给望月小姐打了电话。”
“那么望月君的电话号码您是怎么知道的呢?”
“我曾经问过副社长。副社长会客或去别的地方我与他联系不上时,如果找不到一个人打听,挺麻烦的。”
“可是,望月君并不专门负责我父亲的事务工作。”
“秘书科长太严肃了。我想还是女秘书方便。有时我给公司打电话是光中望月小姐接,然后再请他转给副社长。”
恒子白净的脸颊和嘴角带着微笑。她并不为这番话信口胡诌感到为难。对她来说,编造几句谎言实在算不得什么,有什么难以启齿的。不过是一种自然的应酬罢了。相反,不加思索便能说出如此得体的话来,她感到非常愉快。所以,当她说完这番话后,发自内心的微笑更使人着迷。
和夫听完了这番话,耷拉着脑袋叹了口气。
“记事册会放在什么地方呢?”
“我的意思并不是说在您那儿,如果您知道在哪儿的话……,我想,看看那上面写些什么就行了。”
“如果我知道了,一定马上和您联系。”
“记事册从来不离手,那天也该在身边。可家里,办公室都没有找着。”
“总该在哪儿吧?”
“如果人江小姐代为保存的话……。”
“对不起,我这儿没有。”
恒子望着和夫,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