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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可疑人士,把墨镜拉到鼻尖:“你看我……”

“现在不是工作时间,请不要打扰我。”江皓每个字都不动声色,合起来却拒人千里之外,简直比左煜还无情,但他从头到脚都透着股高冷的劲儿,仿佛如此不礼貌,也没什么不对。

周舟看得出蒋司严重的失落,难免有点羡慕江皓的美貌。

如果自己也长成那个样子,无论是生活还是爱情,都会顺利很多吧?

尽管心里酸酸的,他还是主动打圆场:“小司,你吃饭了吗?”

“吃了。”蒋司爱答不理,拎着那些袋子便上了楼。

沫沫立刻凑到食台前:“他怎么还不走,老板说这个月他再不消失,就赶人了。”

“快啦,小司要去拍戏,最近都在打包东西呢。”周舟赶快回答。

其实他不舍得这个人离开,只因有种悲伤的预感,大概蒋司走了,就再也不会回来。

无论大家怎么讲这个人不好,但毕竟他在自己心里住了七年时光,七年啊……就算是块石头,也该有了重量吧?

☆、第11章

因为难以靠着自己的本事吃饭,蒋司对于人际关系的变化非常敏感。

原本像周舟这种角落里的小尘埃,他是懒于多思量的,但无意间察觉江皓常常来店里吃饭,又被激起了好奇。

“我又要去参加食材展销会啦,上次选的紫薯很受欢迎,看看冬天有什么好吃的,给大家带回来。”小胖依然只沉浸在美食的世界里,趁着休班在蒋美人借住的屋子里勤奋打扫:“你是不是最近也得出门拍戏?”

“嗯,少吃点吧,减个肥跟要你命似的。”蒋司翻白眼,无奈翻得很好看。

“我已经努力了呀,可是饭总得吃嘛……”周舟站起来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瘦了七斤。”

“四五十天瘦七斤也说得出口,在你那体重基数上简直可以忽略不计。”蒋司漫不经心地翻着剧本,转而憋不住的打听道:“你和江医生的关系很好?”

“还行,江医生是好人。”周舟双眼闪亮亮:“又善良又谦虚,帮了我好多忙。”

倘若素来以毫无人情味著称的江皓听到这个评价,能喷出一口老血。

蒋司忍不住说实话:“我觉得他超冷漠。”

周舟叠着手里的床单,满脸茫然。

蒋司问:“你是不是喜欢他了?”

“什、什么?”周舟吓了一跳,慌张解释:“怎么可能,我就是很尊敬他呀……”

“我还挺喜欢他的,可惜他不喜欢我。”蒋司支着脸合上剧本,没有再读下去的心情。

听到这话,周舟心里简直像打翻了五味瓶。

之前对江皓的那点羡慕,简直快要发展为抑制不住的嫉妒。

他知道蒋司不过在乱说而已,自己这样小气不好,可喉咙就像哽住了似的,头脑空空讲不出可以聊下去的闲话。

蒋司打量着在屋子里乱转,明显低落的周舟,不禁觉得他有点可怜,忽然问:“你不喜欢江医生,是因为喜欢我吗?”

周舟的脸腾地一下就红了起来,连看他的勇气都不剩,慌着往门口走:“我去做泡菜。”

喜欢、迷恋、欲望、爱。

这些词在浮华空荡的世间有多么靠不住,蒋司早就体会得清清楚楚,他觉得小胖的纯洁很逗趣,虽然对那圆乎乎的模样不可忍受,却仍旧恶劣地开起玩笑:“如果最后我还是一个人,跟你过后半生也不错。”

周舟扶着拉门的手微微停住,半晌才穿好鞋子离开了卧房。

午后的餐厅安静无人,他在肚子那儿切了各式各样的蔬菜,调味汁开了五六瓶,终于看到迷迷瞪瞪下楼的沫沫。

小姑娘困得不行,揉着眼睛嘟囔道:“刚才做了那么多外卖便当,你都不需要休息的吗?”

周舟眨眨眼睛。

“傻笑什么,中彩票了呀?”沫沫做到石台上,伸手拿了块脆萝卜嚼了嚼,点头道:“嗯,好吃!”

——

食材展销会是北京附近各个生产基地和相关公司推销新产品的活动,左煜难得好心肠,特意找父母的熟人争取来机会,常叫周舟去参加,而这也成为小胖少有的休闲活动。

虽然凉川小筑的订货量不多,但他还是一单一单地跟人讲价,每笔钱款都记得清清楚楚,不曾贪过店里面半点便宜。

此次主办方很良心,特意安排了聚餐和温泉之夜。

但周舟并没有遇见熟悉的人,又买到了蒋司爱吃的上好秋葵,便在用过饭后提前搭上了大巴车,趁着夜色赶往市内。

做个素什锦天妇罗和香煎三文鱼吧……这样即便他要为拍戏而瘦身也能吃。

或者配泡菜牛肉锅也不错。

小胖在路上胡思乱想地计划菜谱,脑海中又回味起蒋司的话。

如果就这样继续下去,或许终有一日,他们两个能放下年轻时的浮躁与欲望,好好过完下半生。

其实蒋司一直都知道自己喜欢他吧?不能以相同的感情回应,他定然很愧疚。

不过周舟从没期待过更多,就算得不到所谓的爱,能得到点生而为人的温暖,也是幸福的。

——

运气不佳的人总会遇到各种倒霉事儿。

回程的路上大巴抛了锚,待到到达凉川小筑外面,已是凌晨三点。

夜色深深,不仅店铺打烊,就连街边也没什么行人可言。

周舟一手吃力地抱着蔬菜袋,摸索开门后,轻手轻脚地走上楼梯,生怕吵到大家休息。

不料路过自己的卧房外,却飘过一阵女人的隐约嬉笑。

这里是彷日式建筑,隔音并不太好。

心凉的周小胖犹豫再三,还是微靠在门边,偷听起里面的动静。

竟是蒋司带pào • yǒu回来过夜。

那女人连哼带喘,所做之事实在清楚极了。

片刻之后,她忽然问:“你怎么老住在这儿啊……”

蒋司的声音响起:“没钱没地方待,我好可怜。”

女人又笑:“哪里可怜了,小坏蛋,我觉得这儿挺好,是女孩子布置的?”

“男的,是个胖子。”蒋司回答。

周舟常被嘲讽体型,但此时此刻,听到他充满嫌弃的语调,内心还是一阵自卑和刺痛。

“我可听说你男女通吃,竟然连胖子都不放过呀。”女人大概是在逗他。

蒋司立刻表示:“怎么可能,想起来就觉得恶心要吐。”

一把刀、又一把刀,深深地戳进周舟心里,让他红了眼眶。

其实这些话并不意外,蒋司平时也没表现得多欣赏自己,只不过即便没有那份心,对同甘共苦过的朋友,怎么可以在背后如此残忍评价?

小胖子没出息地抹了下滚落的泪水,想起路上计划着买房子、开餐馆、和蒋司执手偕老的梦,发现那原来不过只是梦而已,但他不会、也没资格强迫任何对象喜欢自己,所以连进门吵架的心都没有,单单打算明天让蒋司赶快搬走,少再联系。

可这时候,屋里忽然传来脚步声,女人似乎被了吓一跳:“我去,这儿怎么有灵位和骨灰盒啊!”

“嗨,是胖子师父的。”蒋司不在意。

“师父?”女人疑惑。

“他是厨师,教他做菜的师父,一个小日本。”蒋司又道。

“没事儿供奉shǎ • bī日本人灵位干吗,我们可是炎黄子孙。”女人啧啧道。

周舟听到这儿,顿时急眼了,猛然拉开门骂道:“不许碰桐岛师父!”

屋里面衣冠不整的两个人被吓傻,片刻之后,蒋司才提上裤子站起来:“周、周舟……”

少男心全部破碎的小胖声嘶力竭地喊道:“你们给我滚!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从今以后,我跟你就不是朋友了!”

那女人看起来岁数不小,正是蒋司正在巴结的制作人王珧,她手忙脚乱地穿好衣服,嘟囔道:“走就走,叫唤什么呀?”

这么惊人的动静已把房客全部惊起,沫沫和其他两个妹子露出头,揉着眼睛看清眼前阵势,立刻尖叫着发飙,使得场面更加混乱。

蒋司把脸丢尽,拿起包拽着那女人匆匆跑路。

被独自仍在屋里的周舟泪流满面,满地洒落的蔬菜,正如他的泣不成声。

“别哭了,为了这种人不值得。”沫沫披上了件薄外套,给他拿来纸巾。

如此发泄情绪实在不像个男子汉,周舟边点头边拼尽全力憋住痛苦,慢慢地走到师父的灵位前,用卫衣的袖子笨拙擦拭:“对不起……”

沫沫在后面收拾着乱七八糟的菜,看到蒋司丢在榻榻米上的墨镜和衣服,愤然丢进垃圾桶,打包着袋子出去了。

——

“什么?!”

次日无知冒头的左煜听到这事,瞪大了眼睛。

沫沫安慰了周舟很久,仍不见起色,担忧地说:“你没听错,现在小胖发了低烧,大受打击,饭也不吃,水也不喝,就在屋里面挺尸呢。”

“妈个蛋,垃圾蒋司。”左煜骂道,叼起支烟说:“我去瞅瞅。”

沫沫所言非虚。

人生阅历浅薄的周舟显然没能越过这个坎坷,鼻子眼眶都红红的,再也没有平日快乐的神采。

“哥们儿,怎么啦?”左煜欠兮兮地坐到他身边:“为了那种小人,何必呢?”

“没有人是完全好的,也没有人是完全坏的。”周舟轻声回答。

“对对对,你有道理。”左煜嗤笑:“对你好就好,对你不好就坏,所以他正是人渣!”

周舟不再吭声。

“哎,我理解你的感觉,我也失恋过。”左煜大言不惭,伸手摸了摸周舟的额头:“好好休息,把病治好,这两天就别上班了。”

周舟还是没反应。

左煜也不啰嗦,拍拍腿猛地站起来。

太了解他的周舟心下不详,侧头:“……你去干什么?”

“看小爷这回不把他揍到连他娘都不认识,小爷就不姓左!”左煜呸道。

“喂……”周舟半支起身子,生怕他因此把事情越搞越大。

可是伺机而动的沫沫却端着粥和药冲进来,按住他说:“你躺下!病不好不准出门!”

友情的暖意,是人脆弱时最好的安慰剂。

周舟真的不愿再令大家担心,弱弱地嗯了声。

“天涯何处无芳草,等你身体好转,姐帮你介绍几个帅哥!”沫沫拍着胸脯保证:“你错过蒋司这颗歪脖树,才能拥有大草原呀。”

“我不是……因为他不喜欢我才难过。”周舟抬眸:“他本来就不喜欢我。”

“那是为什么呀?”沫沫不懂了。

周舟欲言又止,实在很难描述心中的感觉,只能用力地压抑着喷薄欲出的失望,试图恢复到和平时别无二致的模样。

☆、第12章

周舟第一次发现自己喜欢蒋司,是在什么时候呢?

那是十七岁的冬天,他刚来北京不久,跟同在这个城市漂泊的小演员租着一间地下室的两个隔间。

奇冷的冬天里,他们常常会凑在一起吃饭取暖。

有天彼此微薄的财产加起来也不过三十几块了,周舟还是想方设法地买全了火锅的食材,给蒋司在屋里过生日。

一顿艰难的饭,既心酸,又美味。

青春美貌如花的蒋司很认真地说:“周舟,虽然北京对我很残酷,但我还是喜欢这里,因为北京有你。”

简简单单的几个字,让周舟心中花火迸发得灿烂,浇熄了所有离家的焦灼和对未来的恐慌,那大概就是爱。

其实人都是会变的,之后蒋司的变化,周舟不是看不懂,但他相信自己可以坚守着最初的温柔直到最后,不管任何旁人的评价和流言蜚语,但可惜,天不遂人愿,对感情,谁也没有愚公移山的执着。

迟早要发生的决裂,终于还是变成现实。

从昏睡中醒来的周舟内心一片悲凉,清晰地感知到蒋司已然是过去式,无法再回头。

左煜不知道去哪闹了,沫沫肯定在楼下忙里忙外。

楼下隐约的喧哗让他更加烦闷,忽然拿起钱包,便决定顺着后门出去散心。

——

身为出柜好多年的同志竟然没去过gay吧,这真的是很奇怪的事情,憔悴的周舟插着兜抬头看了看头顶的霓虹灯牌子,想起左煜吹嘘过这里有多流行,终于鼓足勇气买票入场。

世界上真的有这么多同性喜欢男的吗?

单纯的小胖在光怪陆离的灯光下满脸茫然,他平凡的外表实在无法引起谁的兴趣,反而一路畅通无阻,只是擦肩而过的人越多,心里涌上的寂寞越深。

算了,打定主意来买醉的,想那么多干吗?

——周舟这样自暴自弃地叹息,便走到吧台前耿直地说:“我要喝酒。”

调酒师是个金发碧眼的外国男人,带着兔耳朵朝他笑,指了指身后挂着的夜光酒单。

可怜周舟没有文化、更没见识过这些东西,对着上面的英文云里雾里。

他茫然失措的狼狈,简直和快没电的大白一个样儿。

正在呆滞之际,肩膀忽然搭上了只修长的手。

周舟被吓得立即回头,竟对视上那张异常熟悉而精致非凡的脸,不由呆滞得更厉害:“江、江医生?”

江皓穿着体恤外套短款皮衣,比平日的一丝不苟随意很多,但仍散发出冰冷又疏远感觉,表情淡漠回视:“你怎么在这里?”

“我……”周舟缓不过神来,慌张反问:“你、你才不应该在这里吧,这里是……”

江皓坐到吧台前,侧头瞧他:“我没有说过,我不喜欢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