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多时,城门东西两侧的元军降将率先被武鼎堂的供奉们押解过来。
乐无偿走在最前头,脸上微微有着喜色。
两侧元军的降将共有千夫长六名,百夫长六十七人。
这个年代的军队还不像现代社会这样,百人队中仅有百夫长,不会再往下细分。东西两侧元军原本接近万人,有百名百夫长,不过其余的都已经在乱军之中丧命了。
这些降将被押解过来以后,也被集中到主街道上的那些降将一起,都跪在赵洞庭的面前,被团团围着。
这场仗打到现在,元军损失已是不小,万夫长级别将领全部阵亡。千夫长,也只剩下稍微超过半数。
赵洞庭看着眼前这些穿着甲胄的将领们,直接道:“先将他们带到府衙去关押起来。”
然后偏头看向东河里,“东河大人,传信黄围荡的士卒,让他们带粮草全部赶来端溪。”
东河里直接点头,“遵旨。”
他们早就已经划算好,若是拿下端溪,便先驻扎在这端溪城内,等待伯颜的反应。
而这些元军将领被数百士卒和武鼎堂高手押走以后,其余的元军俘虏也不再让赵洞庭担心。如今的士卒还不像后世的那般有主见,在没有将领的情况下,不可能有胆色再行反抗。
其实,便是不押解这些百夫长也没什么大碍,这只是赵洞庭为稳妥考虑而已。
很快,元军的俘虏们也被从东西两侧街道上成排押解过来。
粗略估算,元军应该还剩余一万五千人左右。也就是说,城内的元军已经折损近半。
赵洞庭让东河里率两千军卒押解这些元军俘虏赶往西面军营,而自己,则是带着乐无偿、岳玥等人前往府衙。
飞龙士卒和剩下的天闲军军卒们被安排苦差事,打扫战场。
不过赵洞庭说了,打扫战场所得的银钱全部归他们所有,这让得这些士卒们愿意受累。
虽然,他们觉得这其实并没有什么必要。
在以前,大仗过后,有很多将领是不会打扫战场的,更收集尸体。任由那些尸体腐烂,或被野兽吞食。
只是赵洞庭不敢这么做。
在这片饱经沧桑的土地上,因为战火,百姓已是处在水深火热之中,人口凋零。他不想再因为尸体腐烂而引发什么瘟疫,那更会让得这片土地烟火寥寥。战争不会让人死绝,但瘟疫,却有这种可能。
到府衙外,门口还是那满目的苍痍。
乐无偿他们的轰天雷将府衙门口的青石街道炸得稀巴烂,而奎严那些将领的尸首,还零散躺在地上。
随着赵洞庭到府衙的武鼎堂供奉们忙下马去收拾尸体。
赵洞庭看到那群元军万夫长将领的尸体,心里也不禁是猛跳两下。
这样的场面可不常见,连他自己也没有想到,乐无偿他们的斩首战术竟然会施行得这么顺利。
看来,现代战术在这个年代还是极为新奇的,元军将领根本没有防备。
到天亮。
端溪城内的百姓们这才敢在窗户处稍稍露出头来,往外张望。
主街上尸体都已经被集中运到城外去,存活的战马,还有兵刃甲胄等等也都已经被运到军营中去。
不过,街道上带着黑色痕迹的坑洞还是能够表明昨夜的战况有多么激烈。
有些疲惫不堪的宋军士卒现在就躺在街上睡着大觉。
伯颜率军早已经赶到封川,这个时候端溪不可能会遇到什么袭击。
百姓们看过许久,有眼尖的人见到城头上已是插着宋军旗帜,迟疑过后终于走出家门。
广南东路沦陷的时间并不长,他们还没有被元朝廷同化,心还是向着宋朝的。个个认为自己是大宋子民。
见到街上的宋军并没有对他们露出任何异样,走出家门的人也越来越多。
当然,整个端溪城内也都没有多少百姓了。
在岳玥拿走布匹的那家店铺里,老板娘发现自家的柜台上竟然少了匹布,然后看到上头的银两,有些发懵。
她压根不知道自己家里昨夜被人闯进来过,因为炮火声响起时,她和丈夫都缩在卧室里簌簌发抖。
赵洞庭呆在府衙内,练剑、看书,始终没有离开府衙。
岳玥出府溜达,见到外头有店铺已经开门,便是一发不可收拾。
在广西的时候,除去雷州等极少数地方外,想要找个能有人烟的城池都是不容易的事。
傍晚。
封川城内。
伯颜还没有率军对梧州发起进攻,这个时候终于从一个逃出端溪的将领嘴里得知端溪失陷的消首发
这让得他大惊失色。
府衙正殿里,他端坐在主位上,眼睛猛地瞪起来,看着前面跪着的将领,“端溪城内三万大军驻扎,为何会失守?奎严呢?”
这千夫长将领嗫嗫嚅嚅道:“宋军趁夜炮轰城门,然后不久,奎严将军他们就全部在府衙门口遇刺了,被宋军的轰天雷给炸死在府衙外。末将随着张将军到城门抵挡宋军,士卒们却是在宋军的炮火下伤亡惨重,然后,张将军也在军中被宋军以神龙铳暗杀。末将……末将知道大势已去,这才率军从西城门匆匆出城,连夜赶来封川给您报信。”
“全部被宋军轰天雷炸死了?”
伯颜不禁微微沉吟起来,“你是说,宋军大军才刚刚破城,就已经让人突袭府衙?”
千夫长点点头,“宋军有刺客守在府衙外和西军营外大街上,似乎是有意针对我们军中的将领。”
伯颜嘴里喃喃:“针对我军将领……”
过好半晌,他才沉着脸感慨道:“宋军中有能人啊,这样的战术,以前真是闻所未闻。”
千夫长将领犹豫着道:“末将觉得,这都是宋军火器太盛了。若不然,他们绝对无法建功。”
“嗯!”
伯颜点点头,“你起来吧!此战非你等之过。”
“谢元帅。”
这将领见没有被降罪,心里头猛松口气,露出笑容来。他还真担心伯颜将他当成逃兵处置。
而这个时候,伯颜却又忽地问道:“为何没有其余人马随你出城而来?”
千夫长迟疑道:“当时张将军遇刺,军中大乱。宋军趁势上压,末将的军卒是因为列在最后头,才找到机会出城。”
他这当然是假话。
当那个元军仅存的万夫长被岳玥刺杀后,其余千夫长还在商量怎么办,是这个千夫长自己率军出城。
他其实是因为怕了。
或者说,他是那些千夫长中最会审时度势的。见到军中无主,他就知道败局已定。
不过,这种实情显然不能够对伯颜坦白。要不然,非得被定个临阵脱逃的罪不可。
这千夫长此时心里想着,反正伯颜元帅也不知道实情,又没有其余将领逃出来,怎么说,还不是任由自己?
果真,伯颜并没有怀疑,只是点点头,没有再追问,“你先下去歇息吧!”
这千夫长连忙拱手告退。
伯颜沉着脸,在大殿内沉思良久。
他在想,端溪失守,他到底去救还是不去救。可以想象得到,此时端溪城内定然还有不少降卒。
这些降卒说到底都是他麾下的兵马。
可是,要是挥兵再去取端溪的话,进攻梧州的计划势必就会被搁置下来。
此时他和也速儿的大军都围绕着梧州,三十多万军卒,光是每日的粮饷便是个极大消耗。来来回回取端溪,最起码也得耽误几天,就为那些降卒,有必要付出这样的代价吗?
伯颜知道自己此战的最大薄弱处在哪里,那就是后勤粮草难以坚持太久。
元朝廷坐镇北方,他们孤军深入到这南方来,朝廷根本没有给予很大的支持。
他军中的粮草,都是他从广南东路各地搜刮来的,要是用完,可就没有了。
到时候大军深处南方,没有朝廷粮草供给,久拿不下梧州的话,当如何是好?
过去许久,伯颜的眼神才又重新凝聚起来。
他心中终究还是拿定主意。
取梧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