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第三十四章

院里的景象和从外面看起来的没有太大差别,满眼绿色,各种藤蔓植物,各种草本科,长满在了院子里大概是药田的地方。

院子里的房屋是普通的竹制矮房,大约是为了方便放置草药,房间除了主屋,还设了几间偏房,分布在主屋的两侧。和平常人家院子的分部没有太大差别,只每间竹屋的房顶墙壁上爬满了类藤蔓系植物。为这没有多少人气的山间小院平白添了几分生机。

“阁下可是仙医毒圣?方宿生搀着宁慕欢进了院子,有些局促地站着,环视了一圈环境后,目光又回到这院子的主人身上。

江祜没有回答他的话,只是神色淡淡地看着他们。不知道为什么,方宿生竟从那双毫无波澜的的眼中看出了些戏谑和“你是不是脑子不太好,这么明显的事还要问”的意味。

方宿生吸了口气,权当自己刚刚是眼花了。眼见宁慕欢的身体状况越来越差,重新换了个问题,或者说请求道:“请问仙医可否出手救治我家公子?”

江祜挑眉,似乎对于他的这个问题,或者说话里的内容感到惊奇。但他到没多做纠结。

“师兄已传信给吾。”江祜依旧保持着不冷不热的模样,却是对比刚才,态度要好上许多。“看在师兄的面子上,吾自会尽力一试。”

江祜虽然唤于越为师兄,但其实却是要年轻许多,模样看上去也就不到而立年的样子。比之宁慕欢和方宿生二人也大不了多少。

此刻缓和了神色,倒是少了几分距离感。

方宿生暗自松了口气,心道这仙医毒圣倒也没有于越所说的那般难以接近。

“随我来。”江祜微颔首,示意方宿生带着宁慕欢跟上自己,然后自顾自地向院子深处走去。

方宿生立马扶着宁慕欢跟了上去。

路上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周围的植被,景色。

上辈子没听说过这位仙医毒圣,也从未探查过这里的情况,只希望这处地界真如它表面看起来那般平和才好。

走到了路的尽头,有一处单独列出来的小屋,里面生活用具一应俱全。

“到了,”江祜转头,面向方宿生用手指点了点屋内一张靠窗的软塌,“把他放在这上面。”

方宿生敛了敛眸,将宁慕欢抱起来放到了那张软塌上。

然后,看着那位仙医毒圣为当今的君主诊脉。虽然,他或许知道或许不知道他手中握着的是天下最尊贵之人的性命。

……

方宿生在江祜口中得知宁慕欢的身体状况时,是感到意外的。他不知道一个“泯”教中小小银针上的毒竟让这位帝王,这九五之尊的身体亏损到了这般地步。

“这本是见血封喉的毒,不过公子身上有另一种慢性毒恰与此毒药性相抵,倒是暂时缓解了毒的见效。再加上这些天一直用内力压制,才能让他撑那么多天。否则......”

江祜没有把话继续说下去,未尽的话,即使不说,方宿生也能猜的到。

“他的毒,吾能解,”江祜的神色依旧冷淡,“只是得吃些苦头,而且也不一定很快就能见效,不知道你家公子可忍得?”

方宿生抿唇,对于这个问题,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若是他自己,定然是毫不犹豫地回答能够忍受,可事关宁慕欢,他却犹豫了。

他不知道那一贯养尊处优的皇帝能否忍受的了神医口中的“苦头”,但他也知道那位身上的毒已经等不了太久了。

而且,这些天,宁慕欢的表现出了出人意料的忍耐力。

“神医,按您的诊疗来便好。”念头流转间,方宿生做出了决定。

江祜淡然地颔首,对于方宿生的回答并不意外。

江祜的解毒方法其实并不复杂,无非是著名的“刮骨疗毒”之法。而之所以其他大夫对这个毒束手无策,无非是怕使用此法不当反而损伤了病人的身体,吃力不讨好,怕担责任,外加没有江祜对毒的了解那么透彻,不敢盲目开药罢了。

不过宁慕欢的身体状况比想象的还要再复杂些。

身体里两种毒相互驳斥,延缓了死亡到来的步伐,却也让真正解毒更为困难。

宁慕欢其实在进了院子的门之后就已经醒了,但他并们有立刻起身,而是闭着眼,安静地听着他们的对话,呼吸放轻。

直到方宿生为他做下了接受解毒的决定。

在宁慕欢感受到手臂的皮肤上传来刀刃的冰凉触感时,他才用空闲的那只手扶着额头,悠然醒转。

察觉到病人的醒来动静,江祜手下并没有停顿,继续用手中的刀沿着宁慕欢手臂的肌理切下去,只眼睫微抬,闲闲的看了眼已然睁眼看着自己的宁慕欢,又扫了眼站在一旁,似乎有些局促不安的方宿生,然后继续低头,专心于他的工作。

宁慕欢在江祜下刀的那一刻就咬紧了牙关,强忍住没发出令他难堪的呻吟,冷汗却是一阵一阵地冒,浸透了里衣,额角也渗出细密的汗,浸润了鬓角。

“用东西塞住他的嘴。”江祜突然说了句没头没尾的话,手上动作不停。

方宿生愣了愣,才反应过来这是在和他说话,看了眼软榻上闭眼咬牙轻颤的宁慕欢,犹豫了一瞬,将一只手放在宁慕欢的唇边,低垂着眼眸,温顺异常。

宁慕欢像是察觉到了什么,睁眼,抬眸,看到的是面无表情的方宿生,和他放在他嘴边的那只手,手臂上的痛感传来,宁慕欢喘了喘,毫不客气地对着方宿生的手咬了上去。

埋头处理着伤口的江祜注意到这边的动静,只毫不在意地挑了挑眉,又专注地继续了下去,虽然他嘴上说的轻松,但这毒处理起来却并不容易,稍有不慎,挑断了手筋,那这人的这条手臂就废了。也因为这样,他没有给他用麻药,毕竟,麻醉过后,什么都感觉不到的身体,不利于他对刀在肌肉和骨头上走势的判断。

刮骨挖肉之痛无异于一场酷刑,到了最后,宁慕欢浑身冷汗津津,只觉眼前一片混沌,他到底没有那位将军有那样对待疼痛依旧谈笑风生的气魄,只恨自己未曾昏死过去。

而方宿生的手被咬着,已然血肉模糊,他皱着眉,紧抿了唇,似毫不在意自己被咬着的手,一声不吭地看着宁慕欢被剖开的手臂,暗红色的血浸润了白色的里衣,紫黑的毒素随着江祜手下的刀起刀落排出,还有被挖开的红黑的肉,只觉触目惊心。

这个过程一直持续了一个时辰,宁慕欢手臂上的色泽才渐渐恢复了正常,流出的血液也渐渐没了驳杂的黑色毒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