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那场火灾后,方静山庄的人被庄主带着一起离开了这篇地方,似乎准备重新找一个清静之地,继续做一方既不沾染朝堂也不涉足江湖的“世外桃源”。
至于方宿生,方晓则是从头到尾都不知道自己的儿子跟着当今圣上来到了这方小小的祁镇。
祁镇上的人家几乎都姓祁,其实它原来并不算是个镇子,而是由一个氏族小村落扩张发展至今。
近几年却是陆陆续续多了很多外姓人在这里安家落户。
其中也包括方家,云家。
当初方宿生的祖父与朝中重臣镇关大将军之女在边关相识相知,并且双方瞒着家族,私定终身。
后来的事,就是当年闹得沸沸扬扬的江湖儿女将军之女私奔,定居乡野,直到双方的家人妥协,并补办了一场集结了朝堂官员和江湖人士的盛大婚礼。
只是两人的结合终究牵扯到了太多的利益,在当时的皇帝也就是上一任帝皇安建帝的默许下,盛大过后,却是家族的没落,朝堂之人自是不敢与这对夫妻来往,江湖之人则是不屑或者说不愿与之往来,不然,谁知道什么时候自己的把柄就被敌对那一方知道了呢?毕竟,朝堂与江湖自古就不得两立。
这对从一开始就不被看好的恋人,最终在祁镇这个淳朴的小地方安定了下来,做着一些生意,过着自己的小日子,慢慢地被世人遗忘,直到他们的下一代,也就是如今的方晓,发展出了方静山庄,一个似乎远离了朝堂与江湖纷争的桃源。
不过,有些事,大概就是宿命吧,原本只想安安生生地过着闲云野鹤的日子的方家终究还是卷入了朝廷与江湖的争斗。甚至连累了一路支持者自己的云家。
……
一场火灾,对祁镇的百姓倒是没有什么很大的影响,只多了一座荒凉了的山头。继续过着他们自己平凡的生活。
“爱卿,不知你对这次的这场火灾有什么看法?”宁慕欢不动声色地望向站在他身前的人。
“禀陛下,微臣也不清楚,许是意外罢了。”方宿生敛着眼睫,淡定自若。
“是么?”宁慕欢轻轻地笑了笑,似乎觉得这个答案非常有趣,却又似乎并不意外眼前的人会有这样一个答复。
“朕命你去将此事探查清楚。”宁慕欢把玩着茶盏,“记住,要事情的始末原原本本的告知于我。”
方宿生领命去闻朝阁探听关于这场火灾的消息,虽然他本人很想嘲讽一句,这难道不是这人自导自演的一出好戏吗?这又是要借机对付那家势力?
宁慕欢却在看着方宿生离开的背影时,恍惚了神色。而下一秒,却觉头晕目眩,直直地昏倒在地。
“公子他怎么样?”
“还请少侠放心,只是有些气血不调,加上似乎有中毒之状,虽然这毒有些凶险,但暂时已被压制住,只要稍加调养几日便可。”
“那这毒……”
“尚且还没有什么危险,不过,也需要尽早得到解药才行。”
“不能配置吗?”
“这……少侠有所不知,这毒的解药用料和配比都十分精细复杂,老夫自认还没有这个能力,望少侠恕罪。”
“也罢,这毒的事以后再说,大夫先开些能温养公子身体的药吧。”
“是……”
“有劳大夫了。”
宁慕欢从混沌中醒来就听到这样一段对话。
他……还活着?
他不是,在最后和他同归于尽了吗?
宁慕欢挣扎着睁开眼,望着头顶陌生的帷幔,有些茫然地眨了眨眼。
“公子,你醒了?”清朗淡漠地的声音从身旁传来,吸引了他的视线。
面前站着的人是年轻时的方宿生,一身白色衣衫是他曾经惯常的穿着,后来的他,再不曾穿过这等纯净属于翩翩佳公子的颜色。
看着眼前的人淡漠的却还尚显有些青涩的神色,他恍然明白,他再一次,回到了过去。只是这个过去好像与记忆中有些不一样。
究竟,发生了什么?
宁慕欢伸手揉了揉额角,装作头晕的模样,掩去脸上不经意流露出的神情。也不问方宿生为什么会唤他为公子,而不是陛下,也不是那个曾经有过的,却只很短暂存在的称呼“阿欢”。
“嗯,外面什么时辰了?”来不及整理脑海中有些纷乱的记忆,放下手,不动声色地望向身旁一脸平静的人,只挑了一个不会出错的问题问。
“公子,已经酉时了。”方宿生并没有察觉到宁慕欢的异常,只做平常地回答,然后履行作为一个“男侍”,现在被当作小厮的职责,“公子可要用晚膳?”
“嗯。”宁慕欢颔首应了,便不再多言,以免多说多错。
看着方宿生带着刚才一直在一旁写着药方的大夫一同离开了房间,宁慕欢才似松了一口气,躺了回去,闭上眼,整理起脑海里的记忆。
……
“阁主。”出了房门,下了楼,等请来的大夫告辞后,一身夜行衣的松墨出现在方宿生的面前。
方宿生收回准备去找掌柜点晚膳的步子,往角落里走去。
“白天让你查的事有消息了?”
“是的,阁主,不过……”松墨抬头望了一眼一直面无表情的自家阁主,小心翼翼地措辞,犹豫着该不该说。
“不过什么?”方宿生皱了皱眉,看着下属这番表现,事情似乎还是往自己不愿看到的方向发展了。
“这件事似乎与陛下有关。”松墨有些惶恐地压低了声音,生怕别人听到,“而且,这场火灾,并不是意外。”
自己的猜测似乎得到了应证,方宿生的心情有些复杂,说不上庆幸还是愤怒,又或也许还有些许淡淡的怅惘。
“嗯,我知道了,此事不要对外散布,也不可做信息交易。你且回去吧。”
“是,属下告退。”
看着松墨在视线中消失,方宿生站在原地呆愣半晌,最终自嘲一般嗤笑一声,向厨房的方向迈步而去,他还要为楼上的那位帝王准备晚膳呢。
知道了又如何,终究什么也改变不了,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