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第二十四章

方宿生顺从命令,上前握住了宁慕欢的左手,固定住,防止他因为疼痛而应激挣扎。

“还需要小人做什么?”握着这只熟悉又陌生的手,方宿生有一瞬间的恍惚,又来了,这种莫名其妙的心悸。

因为毒素侵染的疼痛,宁慕欢的意识已经有些涣散,勉强听到了这一声询问,倒是并没有注意到对方的不对劲,自己伸出右手小心翼翼地把还扎在胳膊上的那根银针拔出,捏在手中伸到方宿生眼前。

“把这根针收起来,顺便查一查它的来历。”

“喏。”方宿生没有任何意义地应下,接过银针用帕子包好放在了包裹里,等离开这里到了下一个镇子在找手下带到闻朝阁。

“认识草药吗?”看了眼似乎有毒素扩散现象的手臂,饶是再有定力,在自信也知道可能不妙,纠结了一会儿只好认命地叹息,“罢了,现在去找也来不及,你……把剑借我一用。”

见着对方在自己的腰间扫视了一圈,知道他所说的是哪把剑,顺从地从地上捡起刚才扶着对方做下后就放在地上的剑,呈给帝王。

“拉住我。”宁慕欢轻飘飘地瞥了一眼低垂着头,不知道在想着什么的方宿生,没头没尾地下令,然后握着剑,紧咬着牙,向着自己的左手臂挥去,利刃划破了皮肤,血在顷刻涌出染红了大片衣衫,当然,越靠近伤口处,流出的血都带了驳杂的紫黑色。

放血排毒,虽不一定能根治,但这是目前来说最好的办法,在没有合适的草药的情况下,只是要忍上一段疼痛。

作为一个合格的帝王,宁慕欢向来知道如何取舍,因此此番选择也颇为果断,咬牙吞下一声□□,呼吸加重,后背、额角早已冷汗津津,手臂也因为疼痛而不自然地抽搐颤抖。

好在方宿生听从了他的命令,紧拽着他,才没让他瘫倒。

只一处划伤是很难排出所有毒素的,何况宁慕欢也没了那个力气,只是让方宿生为自己撒上包裹里为数不多有带着的金疮药,简单包扎好,剩下的只有等天亮后去镇子里看看有没有可以解毒的药或者看看暗地派来的人有没有到了。

“你不给本公子换身衣服?”宁慕欢视线向下,溜了一圈自己这副衣衫不整的模样,抬眼,似笑非笑地对着方宿生建议。

不出所料,方宿生再度失了自己一贯保持的冷静,手一抖,原本被他握着的手臂就这样被丢开,失去了支撑的宁慕欢也就顺着身后倚着的树干滑到在地。

“望公子恕罪。”

“无妨,只是给我换身衣裳,又不是要吃了你,慌什么?”

宁慕欢慵懒地瞅了他一眼,挑了挑眉,似觉有趣

“请公子莫要再开玩笑。”方宿生深吸了口气,再伸手扶起宁慕欢,似是有些无措。

“你瞧,我这样相当于一只手不能动,”宁慕欢动了动左肩,示意他看向自己暂时不能动弹的左臂,没有半点不自在,“换衣服对我来说确实不方便,而且,就这个情况你也不必担心我会对你做什么。”

说道最后,宁慕欢上挑了眉眼,有几分若有所指的味道。

方宿生已恢复了往日清冷自持的神态,一点都不受外界干扰的样子,低垂着眉眼,为宁慕欢一圈圈缠绕着换去因为刚才的滑落而又渗血的锦缎布条。

“啧。”似是觉得无趣,又或者是为了让自己保持清醒等到天明,宁慕欢的话突然多了起来,像是呢喃着自语,又像是在说给正扶着自己坐在自己对面的人听,“你和那个人还真是像,都那么无趣。”

方宿生眼神微闪,视线似不经意地扫了一眼对面自顾自说着话的帝王,却仍选择保持着静默,并没有插嘴多问些什么。

“说起来,怎么会有这么相像的两个人,呵,还都一样的,这么让人讨厌。”宁慕欢毫不在意没有人搭腔,仍自说着不吐不快的话。

只是说话的内容却有些让人难以置信,尤其这还是一个帝王说出来的话,不免让人多想几分,何况,这话还当着说话内容里的其中一个正主的面说了。

“那家伙和沁儿是青梅竹马,可是性格太无趣了……那些日子,我从未在沁儿脸上见过一分笑容,那个家伙,亏他还是……”

“我以为把沁儿从他身边带走,她会幸福的,可是……是朕哪里做错了?为什么会要自杀?我从没想过……”

“你和他,太像了,如果不是知道……我还以为你就是他。”

宁慕欢的意识已经有些模糊,毒素再加上伤口的发炎,发热是在所难免的事,也许他现在自己也分不清自己在说些什么,或许第二天就会忘记。

方宿生静静地坐在他旁边不发一言地听着,心里已经有了些许猜测,他或许只是无意间卷入这帝王的情感纠葛的路人罢了,只是,为什么要牵扯进无辜的人呢?尤其……缦儿……

方宿生第一次在心里有了些许怨怼。

“我许了他将军之位,他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絮叨的抱怨仍在继续,只是方宿生的心里开始变得不再平静。

“你喜欢他。”肯定的一句话,突兀地打断宁慕欢低喃试的诉说。

“是啊,我喜欢她,沁儿这么好,可她为什么会自杀呢?”宁慕欢已经有些糊涂了,乖乖地接了方宿生的话。

“不,公子,我是说,那个扈将军,你喜欢他。”叹了口气,虽然对自己的这个想法有些不敢相信,可从眼前这位帝王的话中来看,这人,喜欢的不是那位叫做沁儿的女子,反而是那个扈将军啊,否则的话,又怎么会……

“不,不可能,我喜欢的是沁儿,我怎么可能会喜欢那个家伙?我那么恨他,绝对不可能!”宁慕欢好像突然被刺激清醒了,瞪着眼,大声而胡乱地反驳。

方宿生神色复杂地看着眼前脸色苍白,额角渗着冷汗,神色已有些混乱男子,或许对方明白,只是这些年依旧坚持地在自欺欺人,又或者对方的确没有搞懂自己的情感,只是陡然被戳破,有些恼羞成怒。

也许那所谓的恨,只是爱而不得罢了。

他可怜么?确乎是很可怜的,但是,却也可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