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作为一个帝王若说没有点自己的势力是绝对不可能的,只不过,有些势力,像他的那些暗卫没办法放到明面上来。
更何况暗卫虽说是自小培养的,但活动范围毕竟只局限于京城这一块儿,哪怕在外地有所涉及,也是因为他微服私访,跟了几位暗卫暗中保护后所致。
而闻朝阁则大不相同,不仅不用躲躲藏藏的发展,甚至还可以大肆宣扬,毕竟,表面上看来,这闻朝阁的阁主是那位方静山庄的大少爷。
即便方宿生其实并不愿意这么做。
至于曾立过誓的方老爷子在得知闻朝阁的建成与发展后,气得当场旧疾复发卧病在床,扬言方静山庄要与他这个背信弃义的逆子断绝关系。
方宿生听说后,只是沉默了许久,然后遥对着方静山庄所处的东南方向跪下拜了三拜。却未有一句辩驳之辞。
也不只是谁透露出了这闻朝阁阁主“曾经的方静山庄大少爷”与宫里那位有莫大的关系。
许多人听闻,再看方宿生时,都带上了原来如此的了然神情。
方宿生却也不恼,只是默默地做着自己的事情。然后小心翼翼地悄悄在众人眼皮子底下不被发现地发展起真正属于自己的势力。
那些似是而非的流言蜚语很快被压了下去,倒不是方宿生自己忍不住出手了,而是宫里的那位,不知道是不是心软了,还是单纯瞧不上他和自己传出点儿什么,动手将那些嘴碎的挨个儿威胁了一遍,还派人去茶馆酒楼里引导着流传的言论,只几天,风向就又变了。
方宿生自是察觉了这些动作,但一向是清冷的性子,他知道后,只是不着痕迹地扬了扬眉,也并不表态。
其实方宿生也有想过安分下来,无知无觉地做个帝王手里的剑,做个那人手下的棋子,保得一方百姓安宁,朝堂一片清明也是好的。
虽然那人夺了自己“未婚妻”,一度让他心生怨怼,可毕竟二人到底是未成婚的,那人又是权势滔天的皇帝,缦儿进了宫,日后也会是享着数不清的荣华富贵,自己有什么可不满的呢?不过是一己私利,与国相比,孰轻孰重,一目了然。
只是梦里的世界太过让他不安,他怕他就这样不争下去,自己跌的粉身碎骨到不在意,他怕连累家人,怕连累缦儿,怕身后在做了这么多事后还要落个佞臣甚至男侍祸国的名声。
其实说到底还是有些私心的,可是,人非草木,孰能无情,还是会不甘的啊。
他也并不想造反,他的志向从不在此,自小他都是闲散惯了的人,不参加江湖的明争暗斗,亦不涉足朝堂的尔虞我诈,只躲在深山中自家庄子里全身心地念书习武,不闻窗外之事。
他培养了这么些势力,只希望在最后狡兔死走狗烹的时候能有一份自保或者说保住家人保住缦儿的底牌。
可他没想到最后竟会发展成那般情形……
“爱卿近日都在外面奔走,倒是很少在朕身边了。”
又一次汇报工作后,宁慕欢翻了翻呈上来的各家秘辛,懒洋洋地对着照常跪在他身边的人说出这句话。
方宿生有些不太明白这位帝王说这句话的用意,却不敢妄自揣度圣意,只是低垂了脑袋,任墨色的发丝滑落肩头垂在胸前,紧抿了唇瓣,一言不发。
宁慕欢瞧着他木头似的毫无反应,有些无趣地撇了撇嘴,想着这人先前明明不是这样的不吭一声的人甚至还敢与他呛声,怎么不过几个月便成了这般模样。
人有时候就是这般矛盾,别人违逆了他,就觉得这人对他不敬,顺着他,却又觉得无趣,平常的人还不显,放到帝王身上却是尤为突出。
“怎么不说话?”扬起的尾音暗含了显而易见的压迫。
方宿生有点不知道该怎么接,无论他怎么回这句话,都是得一个龙颜大怒的下场,还不如不说话,可不说话,这喜怒无常的皇帝可能要更生气。
“微臣……惶恐。”没对帝王的上一句话做任何表态,只是又将腰弯了弯,对着眼前的这个人示弱。
“呵,惶恐,又是惶恐,爱卿有什么好惶恐的?”听了这句“惶恐”,宁慕欢有些恨恨地咬牙,憋了半天,又不知道该怎么发作,最后只有懒懒地挥了挥手,让方宿生退下。
方宿生乖顺地躬身垂着眼睫退出了皇帝的御书房。扭头回了自己作为闻朝阁阁主的居住地。
一到地方,他暗中培养的势力找到他,检查过四下无人后,才小心翼翼地透露出当今皇帝的一些计划,当然,这些计划都是对方家无利,对方宿生有威胁的计划。
有些已经开始,有些还没实施,端是要看这人,或者说这两个人的下一步棋要怎么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