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慢慢沉了下去,化作一卷的浓墨,原本明朗的月被云雾遮掩,稀薄白处,偶尔能见几点星光。白日的喧嚣已不再,只剩下一片夜的寂静。
客栈里的行人早已歇下,方宿生却并未睡着,而是坐在床边,神色淡定,只偶尔微蹙了眉,似乎正等待着什么。
忽的,一阵短而细微的脚步声响起,声音很轻,仅以寻常人的耳力很难听到,可,房中坐着的毕竟是方宿生而且是清醒着的方宿生
像是有风,原本就微弱的烛火噗地熄灭了,只余袅袅青烟在些微的星光下忽隐忽现。
黑暗中有一抹黑影闪入,极快,常人难以捕捉得到。
“阁下怎么才来?”声音很平静。
黑暗中,那影子忽然一滞又很快恢复,“哦?看来你知道我会来?”
方宿生不理,“不知阁下深夜到访所为何事?”
“你既然知道我会来,怎么猜不到我的用意呢?”烛光不知道何时又亮了,光影里,宁慕欢嘴角含着笑,眼里,却是幽深。
方宿生将烛台放回床头的案几上,从容到“在下可没心思去猜别人的想法,阁下还是直说比较好。”
“方宿生?”宁慕欢自觉的找一处地方坐下。
“嗯。”
“你不惊讶?”
“我早说过,以阁下的能力,想必已将我二人的家底摸了个通透。”
“哼!那你知道我是谁?”
方宿生有一瞬的沉默,既而只是微笑。“不知。”
“当真不知?”宁慕欢的语调里带了些嘲弄与微愠。
“当真。”方宿生镇定自若。
“哼,好个不知,当真。”宁慕欢冷冷一笑,“既然‘不知’,那我便告诉你,吾姓宁名慕欢,你该知道这代表什么,现在,我想任用你,别拒绝我,你知道后果。”
“我……”方宿生狠狠地皱紧了眉头,似乎终于有些为难,起身,“草民一介庸人,难当大任,还请陛下另择良臣。”
“哈?庸人?没关系,我有的是办法让你有用。”宁慕欢半眯起眼,先是满意于他的妥协,却有些不满他的拒绝。
“草民无意于入朝堂求那浮名,只求快意江湖。”方宿生又放低了一些姿态,“望陛下恩准。”
“好一个不求浮名,只求快意江湖。”宁慕欢近乎带了些咬牙切齿的味道。“好!那我成全你!”似气急般,拂袖起身,走到门口,又急停住,转身露出了一个残忍至极的微笑,“你既然不肯为我效命,那我总得讨回点什么,哼,不要后悔啊~方宿生。”
方宿生微有些愕然地看着他离去,不禁感到头疼,这个皇帝还真任性。
他似乎听父亲说过,当今圣上还算个比较贤明的君主。年轻的帝王继位以来,虽不说灾祸全无,但至少百姓安平,朝政也颇有一派欣欣向荣之象,传言他唯一做过的错事,便是令当时名震天下的将军因错误的调遣死在了沙场上,并强占了扈将军刚成婚不久的妻子,那位女子不愿意屈从竟因此自杀殉情,令人唏嘘不已。
但愿他不会重蹈覆辙,不,他不会的,他没有可能为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