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忙说挺好的,小院儿很幽静,布置得很温馨之类。
总之就是说些不要钱的客气话儿。
齐睿非常敬重三爷的为人,这位有点古代侠士的性格,心直口快、古道热肠,对看不惯的事情绝对会直言相告,对看不惯的人也不加掩饰冷眼相加。
这点从他收老郭为徒,为徒弟仗义执言上就可见一斑。
不多说,感兴趣的朋友自行搜索。
喝着茶,很快就进入了正题。
齐睿对三爷说道:“侯老师……”
三爷立马打断他:“什么老师不老师的,喊声三哥得了。”
齐睿忙说道:“可不敢,那不乱了辈分了么,要不我喊您三叔儿吧。”
三爷咧嘴一笑,说道:“你这小伙子还挺讲老礼儿,成,那你就喊我三叔儿。”
齐睿笑道:“那我就开门见山了啊三叔儿,您今儿把我提溜过来,有啥指示没?”
侯三爷开怀大笑道:“指示没有,就是对你挺好奇的,我听小马说,你那公司搞挺大,他把你吹得天花乱坠的,我就起了好奇心,想跟你见面聊聊认识一下,总不能进了组后还不知道投资人长啥模样吧?那不闹笑话了么。”
齐睿一挠头,也咧嘴笑道:“怪我考虑不周,我该亲自登门来拜访您的,让马爷来,是因为觉得之前咱俩不认不识的,突然过来太唐突了,要是早知道您脾气这么直爽,我早凑您跟前儿来了。”
马卫都也笑着说道:“齐睿考虑得也没错儿,咱俩熟,他就托我过来走一遭,先给您递本子,您看了合适,他再来拜访,也是早就说好了的。”
齐睿冲马卫都露出感激的笑容,瞧瞧人家马爷多周全啊,这话一接,立马给了自个儿一台阶下,也让侯三爷挑不出什么毛病来,显得自个儿还特懂事儿。
侯三爷闻言,呵呵一笑,他也是个老人精,自然晓得这俩人一唱一和的都是些假招子,但也不点破。
敲着椅子扶手,侯三爷说道:“本子我看过了,昨儿个小马来了后我给他推荐了我二哥,小马说,小齐你觉得不合适,我能问问为什么吗?”
就知道他会有此一问。
齐睿来之前就打好了腹稿,闻言,笑嘻嘻说道:“我实话实说啊,余德利这角色设计得挺奸猾,二爷形象太正了,往那儿一戳就是个正面人物,不像您,贱了吧唧的,不用化妆就是一奸商。”
三爷愣了一下,接着哈哈大笑起来,伸出一根手指点着齐睿说道:“你小子就这么看我啊?别说,我哥还真像你描述的那样儿,给他个武工队长之类的角色演他能胜任,让他演个带点儿狡猾商人味道的文化人,不成,真不成。”
王硕跟了句:“所以说,我们开会选角色的时候,齐睿就说这角色非您莫属,别人演,出不来那个斯文败类的味道。”
瞪他一眼,齐睿心说,这话我什么时候说过啊?
王八蛋,你跟着裹什么乱啊?
三爷却一点都不生气,轻轻点着头,说:“斯文败类,这四个字用得妙,小胖子,这本子是你写的?”
齐睿忍住笑,心说“小胖子”这仨字儿用得也妙极了。
别看王硕狂,分跟谁,在侯三爷面前,他可一点都不敢露出那股子张狂劲儿来。
嘿嘿一笑,他说道:“回三爷的话,我们有个编剧小组,大家一块儿研究,都写了几集,凑成了这么一部作品。”
三爷点头说道:“集思广益啊,那还不错。成了,跟小齐也认识了,我大体上也看了下剧本,挺喜欢这个故事的,这剧我接了。对了,小马把片酬那事儿跟你说过了吧?”
齐睿说道:“马爷已经跟我说过了,您的要求一点问题都没有,回头咱们签了合同,我让财务立马把钱给您准备好。”
三爷笑道:“就喜欢你这个爽快劲儿,啥时候进组啊?我得跟团里协调时间。”
掏出烟来敬给三爷一根,齐睿说道:“下礼拜五所有人员进组,进组后第一件事情是剧本围读,组里要求所有演员聚在一起通读剧本,熟悉人物特征,也算是大家彼此熟悉一下,找找感觉。”
三爷抽口烟,说道:“这个好,大家见个面,对对词儿,互相之间认识一下,等到开拍了就不会浪费时间。”
老艺术家就是老艺术家啊,人家看得很通透。
又聊了会儿诸如其他演员都有谁之类的话题,齐睿一抬手腕,见马上十一点了,就提出来告辞。
三爷不应,非要留三位中午在家里吃顿炸酱面再走。
马爷也跟着起哄说,三爷的炸酱面是京城一绝,轻易吃不着,今儿赶上了,怎么也得混一顿。
这个梗齐睿也知道,后世老郭没少吹他师父的炸酱面做得有多么好吃,见三爷确实热情,诚心留客,他也就不客气了,说:“那就麻烦三叔儿亲自下厨了,我给您帮把手儿。”
三爷还挺吃惊:“你会做饭?”
俩人奔厨房。
齐睿笑着说:“择菜洗菜还是没问题的。”
三爷又发出爽朗的笑声,从冰箱里把肉拿出来放水里泡着,接着把菜码拿出来。
齐睿一瞧,三爷绝对是个吃的行家,这菜码备得也太齐全了,黄瓜、豆芽、水萝卜、韭菜、黄豆、青蒜、扁豆,这在老北京叫“全码”。
并且三爷的刀工也很棒,他操起大菜刀,先把五花肉切成丁,那肉丁切的,大小均匀,颗粒分明,然后起锅烧油,把肉丁下锅煸,炒勺连续翻动,为的是不让肉丁糊锅底。
肉丁煸好放一边儿,再另起锅烧油,油温升至七成热后把事先切好的葱、姜、蒜放锅里煸香,加事先稀好的六必居黄酱,炒匀后加点水,盖上锅盖小火咕嘟着。
齐睿都看傻了,自己家也经常做炸酱面,但精细程度绝对没三爷这么讲究。
三爷笑着捣了他一下,说道:“爷们儿,甭慎着了,赶紧把菜择了,待会儿好上桌啊。”
齐睿嘿嘿一笑,赶紧干活儿,把菜洗了,也露了一手,该切丝切丝,该切段切段。
三爷一看他这刀工,立马乐了,“嘿,你小子也可以啊。”
“这个真不是跟您吹,在家也没少干。”齐睿咧着嘴叉子说道。
拍了下他的肩膀,三爷说道:“你小子入我眼了,今后长走动吧。”
得嘞,等的不就是这句话么。
齐睿说好,又说今后请您多关照。
三爷笑得更舒畅了,难得碰到这么个有趣的后辈,他爱提携人的毛病又犯了。
酱炸好,菜码切完装盘,三爷不着急下面条了,又从冰箱里拿出来六必居的蒜肠和松仁小肚,干炸个花生米端上桌,把齐睿带来的茅台打开一瓶,先喝了起来。
三个货见他兴致颇高,就打横相陪。
也没多喝,四人把二斤白酒喝完,齐睿去下面条了。
老北京人吃炸酱面也讲究,把面从锅里挑到碗里,必得是六成满,您别忘了,剩下的地方得留着盛浇头儿和面码。
面盛好了还不算完,得把碗里浮头儿的几根用筷子挑起来,再顺一个方向放回去,这样端上桌子的面条不乱,而且好看,特别是家里来客(读“且”的音,三声)的时候,要特别留神,免得被客人挑出不是来。
齐睿就尤其注意这些细节,把面端上来后碗碗都是六分满。
并且大家吃面,不是一气儿把炸酱和菜码全搁里面,拌巴拌巴就往嘴里扒拉,那绝对是外行的吃法。
老北京人吃面,讲究先拌现吃,就是说,先沿着碗边儿舀一勺炸酱,放一点点各种菜码,稍微那么一拌,把碗边儿的面吃完,再拌一点儿吃,直到把一碗面吃完后再盛再拌,如此反复。
齐睿拌完后吃了一口,立马惊艳了,冲三爷一挑大拇哥,含糊不清地说道:“三叔儿,您这干炸酱绝了。”
老马乐道:“怎么样,我没跟你吹吧,三爷这手艺是独一门的,你去老炸酱面馆子里也吃不到这味道的炸酱。”
三爷哈哈大笑:“过奖了过奖了,说白了,就是常做,积累了些经验,小齐你爱吃,今后常来家里坐坐就是了,啥时候馋这口了,啥时候过来,我做给你吃。”
齐睿忙道谢。
老马和硕爷都惊住了,尤其是老马,三爷虽和善,却也不是什么人都能入他法眼的,今儿偏偏跟齐睿一见如故了,两人在厨房做饭那会儿发生了什么我俩不知道的故事吗?
再看向齐睿的目光就带着那么一丝崇拜了。
一顿饭吃完,三人告辞。
三爷也没再留他们,约定好周五再见,三爷把三位送出门。
从东四出来后三人马不停蹄奔全总文工团,今儿还有个人等着见面,把这人敲定了,剧组就可以集中了。
来之前硕爷提前跟葛大爷联系过了,但是在全总门口还是被拦了下来,齐睿忙出示了证件,说已经跟葛忧约好了见面才被放行。
在办公室里,三人先跟文工团的领导见面聊了聊,片刻后一个身材不高,浓眉小眼儿,鼻梁骨挺高脸贼瘦,露着俩板牙,发际线都快秃到后脑勺上的家伙猫着腰钻了进来。
一瞧这位的形象,齐睿就乐了,连忙走过去跟他握手说道:“忧哥您好,自我介绍下,我叫齐睿,就是托硕爷联系您那人。”
这位自带喜感的人就是葛忧,握着齐睿的手,他也笑了,这笑容,嗯,很标志性。
“您好您好,我都听硕爷说过了,您打算让我演男主角是吧?荣幸之至,荣幸之至啊。”葛忧老师弯着腰,双手紧紧攥着齐睿的手,特谦卑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