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点酥颔首,动了动压麻的腿,歪坐在垫子上。
谢琢玉见?此,赶忙钻出?来,陪她一起坐。
等邱点酥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她已经不见?了,只留下一个由谢琢玉两件外衫裹成的包袱垫在她身下。
春红端着吃食进来。邱点酥看到了,抓起衣裳问她:“那人去哪了?”
春红愤愤不平,对谢琢玉讳莫如深,但她还是?老老实实回道:“谢公子在天刚亮的时候就走了,她说她晚上再?来看小姐,让小姐不要想她……”
邱点酥闻言点头,并未深思。
她走出?祠堂,门口四个严防谨守的洗衣婆子纷纷一脸警戒地看向她。
邱点酥若无其?事的走了出?来,转身向祠堂后头的洗漱禁室走去,几个婆子见?此并未阻止。
春红跟了上来,看她脸色小心地道:“小姐,你说这?谢二?公子是?怎么想的。”
邱点酥侧头,“嗯?什么?”
春红得到了鼓励,便?又继续旁敲侧击地说谢琢玉的坏话:“谢二?公子在咱们府上来去自如的。这?早上的时候我也看见?了,她一招声东击西就从?那几个胳膊比腿粗的婆子眼皮子底下溜出?去了,那翻`墙的姿势一看就是?做惯了的。”
邱点酥一边从?水桶里舀水,一边被她风趣的话逗得笑起来。
春红见?状赶忙接过她手里的木勺,一边匀冷热水,一边继续道:“你说她私底下是?不是?做着什么见?不得人的行?当,只不过藏的好,我们都不知道啊。小姐,您可千万别被她表面的样子给骗过去了。”
邱点酥乐得喜不可知,不过春红说的也没错,谢琢玉的确做着见?不得人,专门翻未出?阁少女的院墙,勾搭小姑娘的事!
这?小姑娘,哦不,被勾搭的正主就在这?儿呢~
可惜春红傻得可爱,还不知道她家小姐已经一颗芳心彻底沦陷了。
也许在藏金阁解围?桃花源刻簪?
又或者,连夜赶来送及笄礼的一个对着墙自言自语的谢二?郎?
又或者,自己去哪儿都跟着,骂她脸皮厚,偏也把脸凑过来跟她说“你喜欢的话就摸摸看”的谢琢玉?
那个连真心都不敢路透的谢长离,究竟何时住在了自己心里,一想起来便?心中万分欢喜呢?
邱点酥细细回想,却总找不到最?开?始的初心。
“究竟是?哪儿出?了错呢?”她喃喃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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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琢玉咬了一口脆生生的梨,蹲在她身边看她绣花,可她手里的针线却迟迟不动。
邱点酥不断念叨:“究竟是?哪里错了呢?”抬起绣棚看线条走向。
谢琢玉咬了一口梨,溅了一手水渍。她咬住梨子,伸出?手点上绣面上的两只鸳鸯,囫囵道:“你这?是?两只什么鸟,怎么看着一模一样啊。”
邱点酥看过去,才?发现自己拿错了绣样花线,把鸳鸯绣成了两只鸯鸯了。她道一声:“哎!好像真是?!你等我改改。”
她忙伸手去谢琢玉身边的针线篓里摸金剪子,却扑了个空。转头看过去,谢琢玉像个没事人一样盘膝坐在她身边,脚上放着一个她的小篓。
邱点酥杵了她一个胳膊肘。
谢琢玉啃着新鲜的嫩梨,蓦然回头:“干森么(干什么)?”
邱点酥看着绣面纹络想着应当从?哪里改起,一边伸出?手,“给我,剪子。”
谢琢玉犯了混,猛地摇头:“不给~”
邱点酥一脸狐疑地看过来,看她一脸淡然的模样,便?道:“为何不给?那是?我的剪子,我的篓子。”
谢琢玉盘着腿,屁股墩着地,两前膝微微翘起。她再?道:“你这?帕子是?绣给我做荷包的不?”她一双眼睛满含期待。
邱点酥本想做给她一个绣竹子的,这?样看着文雅些,也更符合谢琢玉王爷之子和她秀才?的身份。但谢琢玉如此模样,一看就是?只想要这?鸳鸯戏水的荷包了。
她微叹,“那你要这?荷包,总要让我改改吧。”她还没见?过哪家的儿郎身上挂着“鸳鸯戏水”的荷包,更何况,这?还是?两只雌鸟的。
谢琢玉得意的丢开?梨子,将其?甩出?了窗户,她沾着一身梨汁来抱邱点酥,揽着她的两膝将她抱起来在祠堂空地前转圈圈。
“哇哦!我好开?心!酥儿给我做荷包了!”
邱点酥被她举高,身形摇摆不定,晃得头晕眼花。忙抱住她的脑袋弯下腰,惊吓道:“停!你快把我放下来!”
谢琢玉听到后,立马停手了。将她放到地上,趁机又去环她瘦削盈盈一握的细腰。
两人垂语,打情骂俏。
谢琢玉说:“这?既然错了那就错了呗,只要是?你绣的,我都喜欢。”她趁邱点酥不注意去拿她手里的绣布,塞到自己腰锦里。
邱点酥一脸无语,将她的手止住,环着她从?她背后夺回绣布。
她道:“你要喜欢这?条花面,我给你缝成荷包你再?拿啊,偷偷藏起来做什么。”
谢琢玉不解释,忙伸头过来亲她的眉心。
她激动道:“我就知道,酥儿你最?好了!哈哈哈哈哈!”她故作萌态,又死不悔改去抱着邱点酥转圈圈。
笑声和骂她混蛋的声音在祠堂里,整整持续了半月多?。春红守在门口,从?精神抖擞到逐渐暴躁,最?后心如止水。
邱府祠堂周围没有人,前几日,婆子们还恪尽职守。后来见?邱点酥没什么反应,便?一个二?个的偷懒,都去了下人院子里打马吊……
这?也方便?了谢琢玉每日准点的来,按点的离开?,成了惯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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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城外靠东边的地方有一个湖泊河道。这?是?邱县令在兴修水利沟渠时,最?后引入的一个湖泊。周边的村民都是?渔民,靠捕鱼为生。
湖泊上有怡春阁的花坊,也有北山山庙祭祀时祈福的船舟。
湖泊很大?,远远地对过去便?是?另一座州城。谢琢玉曾经坐船去过,那里的城镇要比宣城繁荣得多?。
她约邱点酥游湖,说到便?做到。
邱点酥刚解除禁闭便?一大?早被她叫了来城外。
守城的守卫还是?那个脸黑的大?兄弟,天色微明,看到邱点酥和谢琢玉一人一篮子背篓结伴出?城的时候,甚至有空和谢琢玉寒暄几句。
“嘿谢小兄弟,你和你未婚妻去郊游啊!”这?黑脸是?个大?嗓门,吓了邱点酥一跳。
谢琢玉赶忙换了个道,让邱点酥走另一边。
她走过去与守卫说话:“原来是?大?兄弟你啊,真巧真巧,你辛苦了啊!我们忙着出?城划船嘞,先走了噶!”
她与守卫挥手道别。
邱点酥听她一口古怪的腔调,好奇道:“你说的什么呢?怎么怪怪的。”
谢琢玉解释:“这?个啊,之前和义父走商时学的。出?门在外,有些内乡不接外客,会几个地方方言也不算难,可以在商谈中拉进对方与自己的关系,杀出?个好价钱。”
邱点酥听她一话,脸出?苦色。她琢磨道:“这?么麻烦啊,那还是?算了。你若是?出?门在外,记得给我带些特产回来,免得我出?门了又不知道旁人在说什么。”
谢琢玉笑着,答应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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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琢玉租了一只木舟,两人奋力划进了湖心。
二?人在城外游湖,时不时各自见?到几个眼熟的人,两人只能?悄悄地避开?。最?终小舟走远了,困在了芦苇丛里。
好在芦苇低洼,湿地不深。
邱点酥坐在舟头压着船舟,谢琢玉卷起裤腿脱了鞋,下船去推舟尾。
舟尾桨陷进了淤泥了,芦苇丛全?是?咬人的蚂蟥和稀烂的泥。
两人,一人抱着行?李缩在船头作指挥,一人拔了汗巾子抹脸,哼哧哼哧地推船出?航。
邱点酥放下篮子篓子,走过来俯下身,抬手去拿谢琢玉脖子上搭着的汗巾给她擦汗。
看到她一脚深陷,一手被芦苇划出?了血痕,邱点酥心里揪作一团,心疼得紧。
她急得瞎念叨:
“啊你受伤了!快停下来!”
“呜呜~都是?你,呜做什么不好,偏偏要带我来划船呜啊!”
她说着说着就哭了起来,“你看,里都廋丧了(你都受伤了)……呜呜呜~”
谢琢玉脚下使力,蹬腿推舟,“哗”地一下,舟荡出?了浅滩,晃荡着左右摇摆。
邱点酥一看,眼泪悬在眼睛里,哭腔卡在了喉中。她忙哽咽着嗓子来拉谢琢玉:“嗝!你快嗝唔!快上来嗝呃~嗝!”
谢琢玉反应机灵,知道舟走得不快,一边随着舟飘荡的方向走,一边用手舀水洗手洗脚。
她弯腰看着舟上趴着的邱点酥,她笑道:“怕什么,我好着呢哈哈哈哈哈!”
她洗清脚上的血迹和密密麻麻的蚂蟥,蹦上了舟船,让邱点酥把鞋袜给她:“我就说这?淤泥地不深吧,你看我这?不就——”
“!”她语停,因为邱点酥突然扑了上来抱住她,两肩直哆嗦,默默抽泣。
沉默半响,谢琢玉抽出?一只拿袜子拍着她的背,安慰她说:“无碍的,没事。大?不了流点血,明天吃点猪血旺就补回来了。”
她本意是?逗邱点酥笑,可是?邱点酥却当了真。
她放开?谢琢玉,满脸认真道:“嗯!”
谢琢玉:“……”
她呜呼道:我未来娘子怎么能?这?么可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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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几日,两人去食府街吃饭。
那家饭馆是?新开?张的,谢琢玉与掌柜交好。开?张那日她随了份子,却因月瑶犯了寒疾需她上北山找扫地僧拿药,便?没有吃成。
如今她带邱点酥来,一是?为了吃穷那贼小气的猢狲,二?是?尝一尝这?里最?有名的天香鸡!
掌柜的自然知晓谢琢玉的其?他?身份,“南十六行?”的少掌主啊,那肯定要给面子!
他?吆喝着谢琢玉与邱点酥坐下吃饭,热情地说着:“诶呀上次没有请谢兄吃上一席,今天我做东!想吃什么都给点上!”
谢琢玉拿过菜单木册,笑着与他?寒暄的同时,然后猛点了几个价钱贵的菜。
她合上木册子拍到掌柜的胸膛上,与他?勾肩搭背。
看着掌柜红光满面下的不自然,谢琢玉心知是?她点多?了而掌柜觉得肉痛了,她畅快的大?笑着说:“哎呀老兄啊,你这?请客,可真是?慷慨啊!”
“来,再?上几道天香鸡,我走的时候一并带走吧!”
掌柜脸色一变再?变,最?后皮笑肉不笑地问道:“二?位还有什么要吃的吗?我一并给上齐了。免得二?位又来刮我的油条子!”
邱点酥好奇这?酒楼饭阁的雅间,她鲜少出?来吃饭,如今一看,也不差府中多?少。
听到此话,她眼睛一亮,说:“那就再?来三大?盆猪血旺!”
谢琢玉开?怀的笑容顿时一滞,她看见?邱点酥看向掌柜时那期待不已的眼神,心道:不好!
作者有话要说:注:“天香鸡”作者瞎编的,与现实无关(有的话,那还挺巧的,好名字),指文中设定的宣城食府街酒楼里一种好吃的鸡。
如与现实有同名,请默念“本文架空,作者瞎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