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早,谢琢玉被谢流昌的喊声震醒。她穿了衣服走出里间,看见一个急得满脸汗在桌子边转悠的谢流昌。
谢琢玉拿了饼堵住他嘴,自己回到里间洗漱。
谢流昌跟了进来,一边将饼从嘴里拿出来,一边道:“长离,糟了!谢木蓉失踪了。”这饼,虽然是素的,但还挺好吃。
他咬了一口饼,慢慢咀嚼。
谢琢玉闻言顿了顿手,然后继续舀水洗面,她道:“那李舷呢?”
“哗啦~”清水从她脸上滑下来,落进铜盆里。
谢流昌说:“他在院子里,刚刚就是他跟我说的,谢木蓉不见了。”
谢琢玉穿上外袍,屋外等候的路拾听到她的唤声,赶忙进屋端水出去。临走时,谢琢玉喊住了他。
“路拾,你先回府告知?管家和父王,谢木蓉失踪的事。若是路上找不到回去的脚乘,去附近农户那买匹马或者牛车。”
她将包袱里的一锭碎银子丢给路拾。
路拾道了句“好的公?子”,然后离开。
谢流昌看着谢琢玉坐到桌边,然后她端起茶盏喝茶,吃起早食来,心里不由得着急道:“就这样?我们不派人去找?”
谢琢玉抬眼,望见敞开的房门外,李舷正背着手站在寺庙院子的屋檐下,她饮下一口热茶。
“出了这事,该急的人就在外面。但是从昨日到近日,谢木蓉可?有向我们说过什么?”
谢流昌思及昨日看见的荒唐事,心道也是。昨日与谢木蓉在一起的人可?是李舷,但今天早上李舷却来跟他说,谢木蓉失踪了?
他猜测:“长离,你说会不会是李舷他……”将谢木蓉藏了起来?
他言语中未尽的话,谢琢玉却是听懂了。
她又拿一个面饼吃完,道:“无论?谢木蓉是自己偷偷溜走的,还是李舷将她藏了起来,此行?她不见了明显是有人故意为之。”
“你我若是带人来寺庙搜寻,今日前?来上香的人却都会知?晓了王府庶女失踪之事。再一深究,既便没什么,也会被讲些“女子失踪想必已经不洁”的闲话。”
“若真是有心人将她藏起来,你我又如何找得到?”
再说了,“你我既不能伸张此事,又不能大肆搜找,不就只能等父王来决断吗?”
谢流昌将她一番细细琢磨,明白了她的道理。
他道:“那现?在,我们该怎么做?总不能人“不见了”,我们却不作?为吧。”
“谢木蓉可?是和我们一起来的.要追究起来,我们把府中唯一的妹妹丢了,那还得了?”
谢琢玉站起身,抬了抬腿,伸了个懒腰。她目光一直留意对面厢房,看见有丫鬟进出,她走了出去。
谢流昌站起来,跟着她出门。
谢琢玉接过送早点的僧人手上的托盘,笑着道:“房中是我认识的人,我去送吧,小师傅去你忙你的事。”
僧人看她一眼,认出她是谁,道了一句“阿弥陀佛”,然后离开。
谢流昌看着她殷勤的去邱家两?姐妹休息的房门送吃食,又看着她一副期待已久的模样敲门,心中无语。
“叩叩。”
“咯吱——”门开了,门后却不是邱家两?位小姐。
谢流昌看着谢琢玉满心期待的模样,又看见她被这个穿水红色丫鬟服的丫鬟警戒地上下打量一阵,然后接过她手里的东西,“啪”的一下关上门。
谢琢玉连心上人的面都没见到就惨遭拒之门外,那一瞬间萎靡失落的模样,看得谢流昌十分牙疼。
‘早说了啊,你要是喜欢邱姑娘,找人上门说媒不就好了。’至于这么献殷勤吗?
他走了过去,唏嘘着拍拍谢琢玉的肩头?安慰她。
谢琢玉没有理会他,转身便走了。
谢流昌急急几步上前?将她单肩拦住,道:“长离,你还没说要怎么办呢?谢木蓉她……”
谢琢玉抬眼,眼神恹恹的。
她收拾好了自己的失落,恢复那张不近人情的脸,道:“那李舷不是还在寺里吗?你去问他有关谢木蓉踪迹的缘由,这事瞒不过去,你先与他一道去昨日的厢房那儿。”
“我随后就来。”
谢流昌听完,眼神一亮:“你说得对,李舷既是知?情人,那就让他掺和这一出。就算与他无关,我也要做出样子来。”
“我这就去找他。”
他刚转身,便又想起来一回事:“不对,你还有什么事要做?”怎么不与我一起过去?
谢琢玉伸直两?只手臂,十指交叉拉了拉胫骨。
她无奈地继续解释:“我与寺中主持有交情。我去与主持说一说谢木蓉的失踪的事,让他留意寺院周围的情形。”
“等之后谢庆带人来,他作?为此地东道主,才好解释。”
谢流昌目光不乏赞赏,他颔首连连感慨:“长离有此番遇事不惊的处置能力,在这宣城还真是大材小用了。”
谢琢玉冷不丁被他的话取笑,她哭笑不得地道:“快去吧。有这功夫夸我,不如想想回去之后王爷怪罪你我要怎么办。”
谢流昌听到她提到父王,脸上一僵,接着便苦大仇深的走了。
谢琢玉看他离开,心中满是悠然的想着,这谢木蓉这一招釜底抽薪,可?算是把事情都变得复杂了。
这谢流昌和李舷去她厢房查找,想必能发现?不少好东西。例如谢流昌所说的,他们临走时听到谢木蓉喊的那杯茶水?
她啧声,“啧,谢木蓉昨日叫的那样“辛苦”,想必李舷没少出力啊~这药下的没轻没重的!”
谢琢玉流连怡春阁,这等手段不少见,闺房乐趣嘛~她懂得。
她往寺庙中的僧人所在的院落走去,心中思虑谢木蓉为什么要这么做。
李舷身上有什么是值得她付出的?若是想要靠怀上孩子让李舷娶她,可?这时间上也不够啊,月底李舷就要走了……
谢琢玉又不懂了,昨日她分明看到床榻上帷幔摇曳,隐隐看见一双含恨溢泪的凤眼,直直地看着努力“耕耘”的李舷……
谢木蓉,在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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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府一行?人前?来逛庙会,却遇上了大雨将庙会供养祭祀一推再后。
李舷独善其身,在邱家姐妹离开当日与她们一道下山回府。
谢琢玉不放心邱点酥,死赖着挤上了邱府的马车。
李舷一把玉折骨扇捏的咯噔响,将她当成了情敌和对手般仇视。谢琢玉就当没看见一样继续缠着两?姐妹,把他挤得远远的。
谢流昌反应慢了些,等他下山后,众人都走了。王府马车驶到跟前?,他满腹心事上了马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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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在城门口停了下来,上来一个满身洋溢着愉悦的谢琢玉。
谢流昌抬眼看过去,一扫她占人家姑娘便宜现?在仍傻笑不断的模样,说她:“你收敛些,快到王府了,父王那边还不知?怎么说呢。”
谢琢玉靠在马车壁上看窗外,她道:“原话照说。难道这事还能瞒得住?”
她笑着瞅谢流昌的苦脸,心中并?未太?多介怀。这谢木蓉虽然出乎意料,但事情已成定?局,还需往前?看。
二人到了王府,等着他们的便是谢庆的一阵暴跳如雷,劈头?盖脸的说教。
“你们两?个做哥哥的是怎么回事?!木蓉可?是你们的妹妹!和你们一起出去怎么会把她给丢了呢?!”
谢流昌等他发怒完,大着胆子让他屏退左右下人,然后他将看到的事情一一讲述。
谢庆听完,这出趟门怎么一出反转又连珠?将他本就简单的脑子冲的晕头?转向。
这时,有人来报说,木蓉院的茉莉回府后突然生了大疾,人没了。
张姨娘带着下人战战兢兢地走了进来,她将两?个药瓶递给谢庆,又面露难色的在他耳边耳语。
所有事情都连上了,谢木蓉是自己走的!众人心道。
发生了这样的事,谢庆选择密而不发。
再过几日,宣城城东的王府传出一则消息。说是府上的三小姐突然生了恶疾被连夜送到了谢王爷的一个远亲那里养病,以后是回不来了。
众人唏嘘,想到这么个如花似玉的姑娘遭逢恶疾,真是天妒红颜。
别?人不知?如何,谢庆跑了两?趟北山山寺,找寺中僧人敲打。又寻了隔了两?条街的邱家外祖的府上,找李舷让他莫要多事。
李舷忆起他与谢木蓉的私事,连连竖指起誓,定?当缄口不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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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月后,宣城北山寺庙之下的一家农户里。一位贵气的公?子将一位衣着朴素,但举止却婀娜的女子送上了马车。
鸡鸣狗盗中,不乏几句亲昵的交颈之言。
“蓉儿妹妹,我定?当娶你!你先去京城我的庄子里避避风头?,我明日便上路,等到了京城便将你寻回。”
谢木蓉一身朴素,出落娉婷小家碧玉。
她眼神留恋,将手攀在了李舷肩上,颤抖着唇色轻浅的双唇映上了男子的额角,眼帘,在他的唇上一触即逝。
“舷哥哥,我等你,等你来寻我……唔啊~”
李舷意动?将她揽住,加深了这个临走前?的吻别?。
“舷哥哥,不,唔啊……舷哥,不要……”
察觉到她的抗拒,李舷心中发狠将她紧紧搂进怀中,欲用自己的温度将她柔化?。
一会儿过后,谢木蓉在他怀中软成了一滩柔水,眼波潋滟,眼中满满的倾慕与不舍。她在李舷如狼似虎的眼神中羞红了脸,怯怯喊道:“舷哥哥……”
李舷再次堵上了她的双唇,强硬道:“叫我舷。”
谢木蓉眼中葳蕤,吟着动?情之声时,似是无意识的喊出了一句:“舷~”
李舷满意了,放开她后又嘱咐了她路上的事宜。看着她一副“什么都依赖自己”的模样,心里说不出的满意和傲然。
他看着马车离开,眼中痴迷与神情渐渐淡了下来,浮现?出心中野心。
李舷看向城中方向,露出了一个势在必得的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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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城中邱府。
府中上下都在准备邱九娘第二日离开的行?李、盘缠和嫁妆。邱九娘满心忐忑,忧心路途远自己不适应。
邱点酥从房门外摸了进来,将她吓了一跳,劝她许久才劝她睡下。
“姐,别?担心,都会好的。”
邱兰馨笑笑,将外衫褪去,遣了婆子与丫鬟们离开。她牵着邱点酥入床榻,两?人就像小时候一样并?肩躺下。
“酥儿,我走后府中就要你来主持了。你要避免与柳姨娘有冲突,莫要与父亲生气,他是男子自是不懂我们女儿家的心事。若是帐本上有不懂的地方,可?去询问管家……”
邱点酥在邱兰馨细声细语的叮嘱中慢慢入睡。
邱兰馨见状,宽慰一笑。她将床头?烛火熄灭,放下巾幔躺了下来。
她环着邱点酥,任她像小时候那样扒着自己睡觉,极有耐心的为她垫了垫后背的背褥。
半晌过后,身边的邱点酥忽然一动?,邱兰馨半睡半醒间听到她的梦话呓语……
“姐,别?,别?走……呼……”
邱兰馨在梦里笑笑,放开了手。
穿着喜服的她已上了婚嫁的马车,赶着吉时踏上了前?去京城的半月路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