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第 38 章

“公子,王爷让您去一趟前厅。”路拾叩响了谢琢玉书房的门,恭敬地道。

谢琢玉放下手中账簿,将其规整放于架上。她让路拾进门,问道:“他找我什么事?又是府里财务的事?”

“让他找别人管去,每月给府里的银钱已经是我最大的让步。他要是再买古董玩意儿,让他的好大儿去想办法填窟窿!”

路拾道:“公子,前厅除了王爷大公子,还有三小姐在。奴听管家说,好像是府里要去什么庙会上香,马车已经在准备了。”

路拾面露三分不解,犹豫着劝解她。

谢琢玉端了冷茶喝了一口,觉得?苦便放下来。她听言后,用手指敲着桌面沉吟。

“咚——咚……”

不多时,她站了起来,对路拾道:“你去前厅回话,就说我有事。他们若是有什么要事,就与你说。”

这?么大的阵势,估计又是姓谢的三人中谁闹出的幺蛾子,让她出去顶风头。

她才不去呢!

谢琢玉掀了衣袖推门离开,径直朝着卧房走去。她昨日从关外送来的书信还未完全看完,月瑶的那位故人的踪迹已有一丝眉目,不能前功尽弃。

路拾躬身送她远去,小步跑着出了院子赶往前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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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胆!”谢庆一瞪眼睛一扯胡子,又涨着脸拍桌,他怒道:“她谢琢玉到底有没有把我这?个父王放在眼里?!”

“自她回府都多少次不听我的话!几次三番顶撞我?!要不是我念在她尚未及冠,家中人口单薄,凭她那秀才?的名头何须我亲自去“找”她回来?!”

“果然,光耀门楣还是要靠鸿远!鸿远,你要为王府考个举人回来啊!”谢庆看着谢流昌,眼里灼灼,涌动着巨大的期待。

而?院试几次三番落榜,这?“秀才?”还是靠谢庆买来的谢流昌听闻此言,他藏了藏身后一盒朱砂丹青,露出一个尴尬的笑容。

他朝谢庆颔首道:“父王,您莫再生?气伤了身子。二弟那里,我去与她说说。”他招呼着池台一道溜走。

远远地,又听到谢庆的骂言:“气死我了!要不是念在张姨娘近几年打理府上事物劳心劳力,我又何必……”

谢流昌无?声地叹了一口气,前往后院。

他敲门进了谢琢玉的院子,一眼便看到坐在树下石桌上吃着点心看信的谢琢玉。

自他出现,谢琢玉连眼神都没变过一下。只拿着书信专注地看,时不时提笔在宣纸上写着什么。

谢流昌自顾自坐了下来,拿她的糕点吃了一块,甚觉干碎,便放下了。

谢琢玉看一眼碟子里咬了半口的点心,抬眼看他,“要吃就吃完,留着做什么。”

谢流昌犹豫,便又抬手将点心拿起来塞进了嘴里,直噎得慌,一阵猛咳。

“咳咳——咳咳!”

他伸手在桌上摸索,正好一盏茶推到了面前。

他顺势将茶喝了下去。

“咕咚~咕咚~”

谢流昌放下茶盏,看谢琢玉专心无?外物的模样,道:“长离,你与我本是血亲兄弟,为何要因家中小事有生?疏?”

他没听到谢琢玉的回答,便又径自道:“今日城外北山的庙里有庙会,我想约你一道去。以促膝长谈,促进你我二人的兄弟关系。”

谢琢玉动了动手,放下笔去拿茶盏。

谢流昌赶忙将她的那杯端到了她的手上。

谢琢玉挟过茶,兀自看了他一眼,又掀盖喝茶,然后语气悠然地道:“你约我逛庙会?”

“嗯,我见你每日不是忙于林城奔波,便是十天半个月不着家。虽知你在忙些为兄不懂的东西,但多则累及伤身,你应该放松放松。”

谢琢玉不以为然,拎起石桌上笔墨未干的纸在空中晾干,她道:“可我听路拾说,今日去庙会的似乎除了你,还有谢木蓉在。”

“你又怎么说?”她放下纸张,笑着看谢流昌解释。

谢流昌讪讪不好意思,放下手中卷轴在桌上,将一副名贵的画卷展开。

他道:“其实我本意并不是为了庙会才?去北山,实则是城东外街的李公子以画邀我赏景谈画,我这?才?动了心思。”

“当然,这?与我想与你一道去并无?冲突!”谢流昌斩钉截铁道,有浩然之意。

谢琢玉俯身看一眼朱色有些年头的画卷,笔触敏感已入臻境。

进而?看向谢流昌,笑他:“你贪人家的名画!又想促进“兄弟”之情?要我一同去。你倒是想得美啊!”

谢流昌看着谢琢玉眼里流出出的三分讥诮,不禁玉面一红。

他道:“此行三妹也去。她与我说起她在家中无事做闲得慌,求与我们去看看北山的庙会景象。”

他看谢琢玉若有所思的模样,以为她不喜女子夜里出门。

他便又赶忙解释:“世俗礼法我心知不可违,木蓉她与我们一道去,我们都是男子难道还不能护得她身家清白?”

谢琢玉沉思中脱离出来,‘谢木蓉这?段时间与李舷只见“动作频繁”,恐怕这?李公子就算李舷,这?庙会上又有什么事吧……’她思索着。

然后听到谢流昌的话,她站起身嗤笑谢流昌道:“不就是庙会吗?我去便行了吧。”

“看你这?一副为了阖家安康的样子,好像我是整日谋划着分裂王府的坏人一样。”

“别用那种看麻烦东西的眼神看我,谢鸿远。”她一语闭,警告点到为止。

谢琢玉飒然笑笑,并未将他放在心上。

她撞开堵在身前的谢流昌,满袖清风,洒脱漫步,回到房中换外出的衣服。

谢流昌哑言,他自是知晓这?么多年谢琢玉的为难与心酸苦楚,甚至不少都是他暗中给她施加的压力,但……

她是庶子,为了这?个家付出又有什么呢?

自己是嫡出世子,未来的王爷。为了王爷府和?谐,以大局为重牺牲个别人的利益,难道他有错?

‘怎么会是错的呢。\\\'

谢流昌深思,深以为然自己肩负重任。

虽是对不住谢琢玉,但旁人该有的,谢琢玉也没缺不是?

不过一会儿,谢琢玉踩着金缕靴出了卧房。

她将谢流昌拍醒,拂了他肩头的一道绿叶,率先出了琢玉院,朗声道:“愣着做什么?走啊。”

谢流昌回神?,道了一声:“长离,慢些走。”

谢琢玉闻到“长离”二字,清隽的身形倏然一抖,她暗地里翻了个白眼。

谢家长离,便是谢琢玉的表字。

字是义父为她取的,在拜义父那日便取来的。

虽说男子要及冠后才能得家中长辈亲取表字,但世家子弟不少都是年少时便有的。

谢流昌及冠那日,谢庆取表字鸿远,冷不丁看见谢琢玉无?所事事的在宴上游荡,便想多事的给她一并取表字。

在场诸人看谢琢玉一口拒绝。

听她义正言辞道:“我有义父教我文书礼法,让我跟着教习先生?识文读书考取功名。义父为我取表字“长离”,此等恩情我自不会辜负!”

谢家“长离”一名,由那日便传开了。

再问谢长离义父何许人也?竟让堂堂王府庶子甘心抛却亲王父心意,拜他人为义父?

众人却是不知的。

谢流昌自那之后,除了喊她二弟外,便又添了个对谢琢玉的称呼。

“长离,此行城外北山,我先与李公子约在山脚下见。现在已耽误了不少时辰,你我当走快些的好。”谢流昌催促,脚步加快赶上了谢琢玉。

谢琢玉无?意吐槽他“心在书画,不在庙会”的本性。

她无所谓地跟着他除了王府,上了马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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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内,静坐着一位让人一眼便移不开眼睛的美人。

谢琢玉进了马车,一扫谢木蓉恬静如菡萏开放的出尘模样,微微愣神。

听得谢木蓉与她见礼的声音,这?才?恍若没听到一样,谢琢玉摸了摸鼻尖悻悻然坐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谢流昌难得夸谢木蓉:“三妹,你今日这一身荷色宫裙,当真美妙!”

“为兄一眼看来,还没认出是你,以为是走错了别家小姐的马车。惭愧!惭愧!”

谢木蓉听到前半句尚且笑语嫣嫣,听到后半句时脸皮忍不住抽搐,险些维持不住面上假笑。

她想借此谦虚几句,却被一声压抑许久的“扑哧”声打断。

谢木蓉和?谢流昌同时看向捂着嘴憋笑的谢琢玉,一人黑脸,一人不解。

谢琢玉:……

她掀了马车帘子探头往外看,粉饰太平的歪着脑袋装作才?看到两人,面上恍然大悟说了句:“都看着我做什么?”

谢流昌欲答话,却被谢木蓉抢了先。

她道:“二哥好雅兴,不知二哥在看什么?竟如此入迷,险些误了君子风范!难道这?就是管教婆婆所说的书生张狂,却痴笑女子无?知?”

她言语暗含针对,眼里更是夹了几分不善。

谢琢玉无?意与她对付,拿了袖里腰间安暗袋藏着的小木棍去挑长帘,面上流露出自然而然地放松感。

她道:“无?外乎城外景色误人,令人心旷神怡。我忍不住与山林旷野一同吐纳生气,也心声与之共恰生机所想。”

谢木蓉心道她这一番话显然是编来骗自己的,想要讥嘲她胡说八道,就是想蔑视她身为女子无?知,鄙夷妇女!

然而,一语未发,谢木蓉听到了傻大哥谢流昌惊呼的声音。

“长离!你竟有这?番悟性心境?我身为你兄长竟是从未得知!”

他惊喜的抓住谢琢玉的长袍,站起来想要与她挤到一个坐塌上。

乍逢他一站起来,马车就失了平衡,歪向谢琢玉的一边!

马儿陡而乱动,马车夫控制不住缰绳。

马车整个乱了起来,在官道上驰骋起来!

三人在马车中东倒西歪一阵,等马尔车渐渐平缓下来,这?才?缓慢停下车行。

经过方才那一茬,谢木蓉心有余悸,她捂揉着大腿从马车的地板上站了起来,坐到软垫上轻呼气。

谢琢玉缩着被压麻的手臂和?半个上身从软榻上挪了出去,她怒目谢流昌道:“谢流昌!你做什么呢!!不知道马车在行路过程中不能贸然起身吗?!”

谢流昌最惨,他一头青丝散坐披肩,一顶玉冠落到了地上,被他自己坐了个实在。

现下被二弟一通痛骂,他的屁股和腰上还硌得?慌。

他撑着腰起身,马车厢又是一动。

“咯吱——”歪向一边,三人又是不稳,勉强站定。

马车外马夫抖成筛子,请罪之言侈侈不休。

谢琢玉揉了揉太阳穴,高声道:“外面的都起来!赶紧收拾好马车的东西。我出去冷静会儿!”

她掀了袍子,一甩衣袖出了马车,跳下马车后站到官道外的土地上。

她拿着折扇扑棱棱地扇着,看起来是被谢流昌气的不行。

谢木蓉不敢露出半分不悦,只得偷看一眼走出马车的谢琢玉,犹豫着询问“罪魁祸首”谢流昌:“大、大哥,我们也下马车歇息会儿吧。”

说完,她心里也忍不住埋怨谢流昌的鲁莽。

‘要死也别拉上我一起啊!’

‘白瞎了我今天的梳妆打扮,这?李舷还没见到,妆就散了一半,是何道理?!’

谢流昌脸色如纸,懵懵地看谢琢玉狠瞪他离开的背影,被谢木蓉一声“大哥”唤回了神?。

“……都下去吧,透透气。三妹可有吓到?”

他打起精神?来细心询问谢木蓉道。

谢木蓉含笑摇头,唇色渐渐回转。

“那就好。”

谢流昌出了马车,往谢琢玉那儿走去。

谢木蓉戴上面纱,随之也下了马车。

谢琢玉看着前不着店后不着村的荒林有一会儿,心中不知何想。

这?时,一辆马车从官道上走来,那马车上挂着的府牌渐渐清晰,吸引了谢琢玉的注意。

“邱……邱府。”

她辨认出其上两字。

然后伸出手阻止站在她身边想与她答话的谢流昌说话。

“嘘——”

谢流昌迷茫,寻着她视线看去。

“这?是谁家的马车……怎么停下来了?”

那富贵又文雅的薄帘马车,从车厢体积看便比王府马车大了一倍,木造也是上等木料。

车帘开了半扇,车中隐约有人靠近窗子往这?边看来。

没等谢流昌想个明白,谢琢玉就“兴高采烈”的迎了上去。这?模样活像见了意中人,那种雀跃兴奋从她眼里流露出来,怎么也抑制不住。

谢流昌一头雾水,暂时搁置心里的羞歉,满腹好奇地想着:‘许久没看长离这?么喜形于色了……’

他看谢琢玉凑过去,不知道她与马车里的人说了什么,便又见她满面春风地大步走了过来。

“走吧,邱府的人愿意带我们一程。”她道。

谢流昌拉住她,问:“邱府?难道是县令出行?那我们当行礼……”

谢琢玉屑他一眼,道:“想什么呢?是邱家两位小姐,她们去庙里上香祈福,顺带逛一逛晚上的庙会。”

“走的方向和?我们一路。刚才?我说了缘由,她们答应捎我们一道过去。”

“这?马车坏了,你还想自己走过去不成?呵呵呵呵。”她冷笑走开,去与王府下人说话,不想理惹事精谢流昌。

谢流昌努力回想,没觉得?王府与邱家的小姐能有什么交情。

谢木蓉突然窜了上来,道:“大哥!”

“啊?!”谢流昌没察觉,被吓一跳。

“既然二哥都安排好了,那我们就走吧。”她揉着自己的被桌角撞疼的腹部,露出了一个惨白的甜美笑容。

谢流昌一想也是,小妹都受伤了,既然有了走动的搭乘,也就不差人家这么个人情?。

“好,我们走吧。”他扶了谢木蓉上马车,向护车的骑马护卫颔首。

他在马车车辙上向里面的人道了句“多谢邱小姐”,然后也进了马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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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琢玉吩咐马夫起身,带着路拾去勘察马车厢情况,便见车咕噜已塌了半边。

她抬起脚来,趁众人还没来得及顾及便一脚踹上了转轴。

“哎呦!公子你!”路拾惊呼道。

“嘎达——”车轴发出响声,马车向前窜动几步。

谢琢玉转身,吩咐马车夫道:“马车已不能再乘人,你将马车赶回去,找管家提了银子去马氏买辆上等马车,晚上来北山山脚接我们。”

她复又看向路拾,道:“你带着池台、茉莉去邱府后面那辆乘坐丫鬟小厮的车上去。若是坐不下,也不许多嘴,坐到车辙上挤挤便可。”

“好的公子。”

看着三人离开,去往邱家下人的马车。马车夫驾着颤巍巍的马车离开,谢琢玉忍不住心叹一句:“这?都什么事啊……”

她转身登上邱府的马车,弯腰进车厢时背部一凉,转而看见护卫车队的侍卫目露审视的目光。

她笑笑,露出了上下两排大白牙,抬起手来向四方拱手道:“让各位见丑了!王府清廉,不爱娇奢享乐。这?马车十多年了,是该换了。”

接着,她清风入怀,揽袖入车厢。

那迫不及待的模样,愣是将她谦和?的姿态破坏了个彻底,像个进轿子偷看新娘子的痞子。

众侍卫皆是目睹马车失事的人,此时心里都五谷杂陈,无?力吐槽。

王府马车之神?祇,有经验卓绝的马车夫一人,车辙上又花式挤上了三人。

再看车内,更是别有洞天!

一人坐,须面对车门正坐,不得?偏颇。

二人坐,必两两相对,背对两窗,方得平衡。

三人坐,便挤得慌。小几下只可容纳脚足,须三人分坐三方,才?可前行。

当谢流昌站起来往谢琢玉一方靠近时,马车厢便失了平衡,车厢底部一方受力不均,使得众人倾倒向一方。

人仰马翻,乃是意料之中。

作者有话要说:谢流昌,字鸿远,宣城谢王府嫡长子,年二十一有余。爱好书画,不通科考,不喜王府不和。

谢琢玉,字长离,年十九有余。爱好广泛,经商赚钱为上!喜欢邱点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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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没更新了~久等了,抱歉~

这几天有点忙,更新不定。等我忙完后,加更把缺的章节补回来!

(ps:我写喜欢的故事,本文有大纲~不坑!!!求收藏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