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婉莹白了一眼这个汪小哥,不说话时倒是斯斯文文。一开口却是风流倜傥的公子哥做派。
她重新弯腰做活,略有自卑道:“胡说八道什么,景公子那种人,岂是我这种人能高攀得上的。”
汪指挥帮她将木桶装满泥浆,表情严肃带着不解道:“莹姐姐,这般的美人,为何要妄自菲薄?”
江婉莹饶有兴趣瞄了一眼汪小哥,摇首不再搭理对方,逞强自己拎着木桶运送泥浆。
她问过何婆婆,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姓汪的年轻男子,压根不是林州城人。
江婉莹可不傻,听对方的口音分明亦是京城人士。方才又有意撮合她与景公子,八成是景公子的人。
就算不是景公子派来的,那也应该是俞百川暗中安排的。毕竟俞百川说了,定会在离开林州之前对自己照拂一二。
山风呼呼,白云流动。
山脚下,俞百川立在一辆马车旁,对马车内的萧景飏问道:“公子,您在此要,是等什么人啊?”
萧景飏下了山并未回县衙,想等江婉莹做完工,提醒对方危险将近。
俞百川不明所以,仍在喋喋不休自言自语:“公子,难道你在等汪指挥?您有何吩咐,交与我去传达便可。”
萧景飏听着聒噪的唠叨,忍不住训道:“我看你近来,是越发放肆了。”
俞百川原本吊儿郎当靠在马车壁上,一个激灵挺直腰身,恭恭敬敬道:“公子,我保证不再多嘴烦您。”
萧景飏冷嗯了一声。
俞百川抬眼观察了一眼日头,白日高悬午时已到。不免心里嘀嘀咕咕,这要等到什么时候去。
风起云涌,日落西山。
百姓三五结伴,陆陆续续从山上下来。
萧景飏听着嘈杂的人声,掀起马车的幔帘对俞百川命道:“让江婉莹,来见我。”
俞百川忍俊不禁,原来陛下巴巴在此等了大半日,是为了见江姑娘。想起白日的训斥,一瞬收了笑意,正正经经回道:“是,公子。”
俞百川四下张望,搜寻江婉莹的身影。寻了半天,却瞧见汪指挥背着江婉莹过来。
俞百川暗骂汪指挥胆大包天,幸好陛下看不见,不然这小子死定了。
俞百川迎了上去:“江姑娘,我家公子要见你?”他偷偷向汪指挥使了个眼色,暗示对方快些放下江婉莹。
江婉莹莫名有几分窃喜,面上冷冷淡淡:“他为何要见我?”
汪指挥迟疑了一下,对俞百川道:“江姑娘扭到了脚,不方便走道。”话毕,抬足径直将江婉莹背到了马车跟前。
俞百川在后面追赶叫苦连天,“这小子定是疯了。”
江婉莹拍了拍汪指挥的肩头,轻声道:“放我下来吧!”
汪指挥蹲下身子,小心将她放下来。只是一落地,脚腕处无力承受,痛得江婉莹皱起了眉头。
她的目光,落在自己沾满泥巴的草鞋上。又上移到腹间,全是干巴的脏泥点子。
江婉莹抬眸看了看奢华的马车,终究是自己不配。如此一身污秽,只会弄脏了马车。
俞百川伸手想扶江婉莹上马车,被江婉莹摇头拒绝。
她对着马车,声色冷漠道:“不知,景公子,寻我有何事?”
“上来说话。”萧景飏唇角带笑,故意平淡回道。
“公子有何话不妨直说,若无要紧之事,恕不奉陪。”江婉莹一撅一拐,开始远离马车。
俞百川冲汪指挥挤眉弄眼,示意对方快想办法。办不成陛下交代的事,谁都别想有好果子吃。
汪指挥会意,上前横在江婉莹面前,拦住去路。又不知说什么好,结结巴巴道:“那个,姐,莹姐姐,景公子定是有要事……”
江婉莹嘴硬,阴阳怪气道:“我与景公子之间,能有什么要事,你让开。”
马车上的萧景飏透过轩窗,看着欲要离开的江婉莹。心头升起一团怒火,觉得真是一片好心被当成了驴肝肺。
伸手抓住轩窗,张口欲命俞百川离开。可一想到那些男人不堪入耳的荡语,又无法放任不管。
他的手从轩窗上,慢慢垂放下来,声色俱厉喊道:“百川,她若不肯来,告诉乔大人,明日起,不准让她再来做工。”
江婉莹扭到脚,压根没走远几步,听得是清清楚楚。真是卑鄙,竟然拿权势压她。
俞百川一脸为难对江婉莹,算道:“江姑娘,莫要因小失大。”
思来想去,不能和钱过不去。
江婉莹撇撇嘴调转身子,一撅一拐走近马车。俞百川眼疾手快扶她踏上马凳,上了马车。
江婉莹白了一眼萧景飏,反正对方看不见。慢腾腾坐在靠近马车门口处,赌气道:“景公子,有何事,快说吧!”
萧景飏没答她的话,反倒是命俞百川上路回城。
江婉莹一阵心慌意乱,不明白对方到底要做什么。焦急撑起身子,要下马车。
俞百川已然听令,挥鞭驱赶马匹。马车晃动,江婉莹被甩得向后倒去。
完了,跌下去一定很痛。那个景公子如今是个瞎子,也不能帮上忙伸手扶自己一把。
江婉莹咬紧下唇,闭上双眼等待着摔疼的痛感到来。
一双强劲有力的手托住了她的后背,避免了摔倒。
江婉莹不可置信睁开眼,扭头看向萧景飏:“公子,你的眼睛好了?”
萧景飏没有迟疑摇首,若无其事回道:“没有,只是凭感觉罢了。”手上一用力,江婉莹整个人被他捞进了怀里。
江婉莹又羞又急,他不会想轻薄于她吧。自己身上的泥土,将他的锦袍染上了浮尘。
江婉莹红着脸,推着萧景飏嗔道:“放开我。”
话音一落,暗骂自己愚蠢。萧景飏怎么可能是个听话的主,只会与她唱反调。
萧景飏果然没放手,轻声问道:“待会,随我回县衙,让言御医为你瞧瞧脚伤。”
“我不去。”
萧景飏瞧着她一脸倔强,恐吓笑道:“若是伤到骨头,不能及时医治。日后,你恐怕会变成一个跛子。”
她可不要变成跛子,寻旁的郎中看病,还要花不少的银子。她这脚怕是好些日子,不能上山做工。钱没挣到,还要倒贴药钱。算算账,江婉莹只能妥协。
但又放不下脸面,咬着红唇默不出声,就当自己默许了吧。
萧景飏看她脸上灰乎乎,忍不住抬手想要为她拂去尘土。抬起一半,想起如今自己还在装瞎,生生缩回了手。
江婉莹靠在萧景飏怀里,身子随着马车摇晃。时有时无,微微碰撞着。
他身上的那股她不知名的熏香味,似乎将她紧紧包裹住。
一时间,江婉莹心如鹿撞,气息变得凌乱。做贼心虚般,偷偷抬眸看向萧景飏。
也不知为何,江婉莹有种错觉,觉得此刻的萧景飏温柔至极。目光游移盯在了萧景飏的唇上。
那日二人拥吻的情景赫然在目,心里冒出一个想法,想要再尝尝那种滋味。
江婉莹被自己的想法惊到,慌乱垂下头。
萧景飏隔着眼纱,饶有兴致的肆意盯着她。也不知她在胡思乱想什么,小脸一会红,一会白的变化莫测。
江婉莹心中矛盾,天人交战中。
莫非自己,真的喜欢上了这个男人了?
这个想法更让江婉莹如坐针毡,她怎么能动情呢。她不可能动情,之前的一切都是为了保命,虚情假意的做戏罢了。
萧景飏这个时候,亦有些纠结不堪。他想确认一下,自己究竟是贪恋她的美色,还是发自内心的喜欢。
萧景飏低唇,将手移到她的后脑托住,向自己的唇边送去。
江婉莹比他快了一步,猛地主动用唇贴了上去。
她想的也是,得确认一下自己的心意。
萧景飏被她的主动,整得懵了一夕。回神时,二人已是唇齿相依。
萧景飏方想回应,变被动为主动。江婉莹陡地挪开了唇,气息微喘。
萧景飏摸不到头脑,为何江婉莹是满眼的震惊,甚至有些惊吓似的。
江婉莹欲哭无泪,不知该怎么面对萧景飏。她起了色心,应该不止是这些。
萧景飏被她面上的反复无常,弄得不知所措。明明是她强~吻了他,为何一副受了委屈楚楚可怜的模样。难道这个女人,又在欲擒故纵。
一股好胜心冲昏理智,萧景飏勾起她的下颚,惩罚似地重重吻了上去。
起初江婉莹十分抗拒,拧巴着不肯张口。她怕自己沦陷更深,被对方看穿心思。
江婉莹捶打推搡着,可萧景飏似乎铁了心。纹丝不动,不肯挪开。
她的力气哪能比得过男人,再则她内心深处,确实想与之亲近。
反正没了力气,江婉莹装作半推半就,由着萧景飏撬开齿关。
天边只剩半张残阳,黑夜将至,大地笼罩在暗沉中。
马车内灰暗无光,有些看不清彼此的面容。唯有急促的气息,清晰撩人令人想入非非。
半晌过去,气息平静。
江婉莹呜嘤一声,委委屈屈哭出声来。她在哭自己没出息,怎么能动心呢。
这个男子身份不凡,定是不缺女人的。眼下也不过是贪图新鲜,自己明明知道为何控制不住自己的心呢。
萧景飏语气慌乱道:“你别哭,方才你那般对我,眼下我们扯平了。”
江婉莹哭得更是伤心欲绝,上气不接下气。果然这个男人,只是在逢场作戏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