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雾缭绕,药香弥漫。
元晟置身在浴桶中,健硕的双臂慵懒搭在浴桶边沿。闭目养神,一副十分享受的模样。
江婉莹候在屏风外,等着元晟的吩咐。
少倾,她侧耳细听听见有水花声,应是元晟沐浴完了。
果然,一道黑影压迫而来。
江婉莹一抬眼,元晟只腰间围着巾帕,宽肩窄腰。
她的目光落在元晟肌理结实的胸膛上,心如止水毫无波澜。有眼力劲,重新递上干爽的巾帕让元晟擦拭湿发。
她贴身伺候元晟五年,年幼时懵懵懂懂,并不在意如此威猛健硕的身材。后来年岁渐长,见得多了早就习以为常。
元晟似乎累极了,又将巾帕丢给江婉莹,命道:“你来擦。”
江婉莹温顺应声,抬足追上已然去了床榻的元晟。
元晟坐在床榻边,江婉莹小心仔细地为其擦拭湿发。
倒是元晟身上的药香味,令江婉莹心潮起伏。三年了不曾闻过,难免有些感触时光流逝。
元晟瞥见她手上的冻疮,冒出一句:“你的手粗糙了不少。”
江婉莹陪笑回道:“奴婢是下人,自然会手糙。”
她心里莫名感谢,那位俊美公子的冻疮药。上了三日药,已经消肿了不少。
元晟颔首,认同她的说法。而后交代道:“西厢房的那位,是西昌国的兰凝霜公主。陛下,令其暂居府上,你好生伺候着,千万别怠慢了。”
“是。”
江婉莹多少也听闻过,元晟征战三年打的便是西昌国。两国休战,正是西昌国求和,想要和亲结秦晋之好。
江婉莹擦拭完头发,去取来元晟的寝衣。
元晟却没有穿的意思,拍拍床沿示意她坐下。
江婉莹多少有些畏惧,年幼时没少被元晟捉弄。可他是主子,她只能听令坐了过去。
元晟盯着她面容,半晌,调笑道:“果然,女大十八变。怪不得母亲让我防着你。”
江婉莹心如明镜,府上流传甚久,都说她三年前便自荐了枕席。
江婉莹垂下眼眸,默不作声不去看元晟。
元晟英挺的面容,露出一抹坏笑。忽然凑到她耳畔,带着几分取笑道:“不如,我纳了你吧,反□□上的人都认为,你是我的女人。”
江婉莹大惊失色,做梦也没想到元晟会如此直白地说出来。吓得她惊坐起身,肩膀无意撞到了元晟的下颚。
元晟嘶嘶忍疼,有些恼怒将江婉莹拽了过来。他一个身强力壮的将军,力大无比直接将江婉莹拉过来,撞进了他怀里。
江婉莹心里天人交战,揣测着元晟究竟是什么意思。即便是妾,她也想名正言顺。不是如此,任他轻贱。
江婉莹伸手挣扎着,想要推开元晟。
哪知,元晟勃然色变,冷嘲热讽道:“怎么?你还不情不愿,难道本将军配不上你不成?”
元晟如同拎小~鸡仔一般,将江婉莹拎起来,甩手推到了一旁。
江婉莹摇摇晃晃,险些摔倒在地。
元晟不满道:“既然你不愿意,你年岁也不小了,我元家不想被人非议,与江家悔婚背信弃义。我父亲的意思是让我纳你为妾,两全其美。既能不负两家旧约,也不影响日后我另娶她人。”
元晟愿意纳她,该高兴才是。江婉莹却有种被羞辱的感觉,可偏偏她又不能发脾气。生吞下苦楚,笑脸相迎道:“小侯爷的意思,我明白了。”
元晟拿起寝衣欲要更上,不屑道:“明白,你明白什么?”
江婉莹倒吸一口气,攥紧衣摆壮胆,下定了决心。猛地扑进元晟怀里,故意低三下四娇柔道:“方才,是奴婢不识时务,小侯爷,莫要恼了,奴婢愿意做妾。”
元晟弃了寝衣,顺势托住她的纤腰,嗅到一股熟悉的淡香。不禁觉得口干舌燥,喉间不自觉滚动。
他不敢相信那个干瘦的小女孩,如今是这般妩媚动人。
元晟有些把持不住,他并不是好色之人。只是自小人人都告诉他,江婉莹与他有婚约。他早就默认,江婉莹迟早是他女人的事。
他嘴上依旧傲慢道:“这是你自愿的,本将军可没逼迫你。”
江婉莹心如擂鼓,既羞又耻。她也曾出身书香世家,即便被磨了傲骨,仍觉得不该自轻自贱。
她忐忑不安,闭上了双眼。但在元晟看来,更像是任君采撷一般。
元晟低下唇,吻在了她额间。想起儿时对她的捉弄,忍俊不禁笑出了声。
那时,他时常将毛毛虫放在她发髻上。吓得江婉莹在头上胡乱扒拉,最后弄得披头散发像个小疯子一般。
心随身动,他抬手将她的发髻拆散。
可是与他想象的不一样,从前披头散发是逗趣。而今披头散发,却是青丝如瀑。在他怀里玉容霞光的江婉莹,既有女儿家的娇羞,又有媚态横生的娇艳欲滴。
元晟见她眼皮死死闭着,又将唇落在她眼皮上。瞧着她的睫羽如蝴蝶般颤动,腾起一股想要占有的躁动。
江婉莹拽住元晟的衣袖,对于男女之事她还是一知半解。也曾听过府上的老妈子们说荤话,这种事只要女子躺着便成。
江婉莹心一横,放纵向下躺去。
元晟正心神荡漾,措不及防间被她压倒在床。
元晟只觉热血上头,伸手去解江婉莹的腰带。
江婉莹难以自己地浑身发颤,害怕地嘤咛一声发出撩人的轻哼。
元晟声音含慾道:“你自己宽衣吧。”
江婉莹死咬着朱红,生怕自己骂出口。这个元晟,还是一副主子高高在上的做派。要不是为了后半辈子有吃有喝,她才不愿意呢。
元晟见她一榻横陈,不动如山,反倒没了耐心,伸手要去解她的衣带。
咚咚咚,急促地叩门声,一声接一声。
元晟此时□□焚身,对这煞风景的敲门声自是满腔怒火,喝道:“什么事?”
门外传来,娇滴滴的女子声:“元将军,是凝霜啊!”
元晟的脸色阴沉,碍于对方的身份,不得不软下口吻,问道:“凝霜公主,有何事?”
江婉莹偷偷睁开眼看向元晟,对方利落地更上了寝衣。将青纱幔帐放了下,遮挡住江婉莹,低低对她命道:“别发出声响。”
江婉莹乖乖点头答应,元晟来不及更外衫,披上一件墨色斗篷去开了房门。
一开门,只见那个凝霜公主,一袭海棠色的薄纱寝衣。曼妙的身姿若隐若现,狐媚妖娆。
下一子扑进元晟怀里,矫揉造作可怜兮兮道:“元将军,凝霜做了个噩梦,吓得心慌意乱。我一个弱女子在异国他乡,实在是怕极了。”
说着呜咽出声,抱得元晟更紧了。
元晟本就欲~火没灭,又逢美人投怀送抱。就算是铁石心肠,此刻亦起了怜香惜玉之心。
没有推开兰凝霜,反倒轻拍香肩,安抚道:“凝霜公主莫怕,只是一个梦而已。”
兰凝霜眨着泪眼婆娑的美目,仰首热烈吻向元晟的温唇。
床榻上的江婉莹,正撩开一道缝隙偷窥。
哪知撞见的竟是如此香艳的场景,二人忘情拥吻在一起。
那个公主娇吟的声音,只令江婉莹汗毛炸立。
元晟抱起兰凝霜,依旧缠绵热吻往床榻这边走来。
江婉莹心中骂道:“元晟,你个见色起意的伪君子,本姑娘还在这呢,我看你如何收场。”
元晟到了床榻前,兰凝霜已然香肩半露,衣裙摇摇欲坠。他瞄见幔帐后的身影,暗叫不妙竟将江婉莹这丫头给忘记了。
兰凝霜魅惑催道:“将军,难道不喜欢凝霜吗?”
江婉莹见元晟似乎有些进退不得,若是她当下出去正好成人之美。
江婉莹正准备下床榻,方抬起手去撩幔帐。却听元晟气息微乱道:“还是去你房里吧。”
元晟重新抱起兰凝霜,一路缠绵去了西厢房。
江婉莹从床榻上跳下来,撇撇嘴只觉得晦气。
心里鄙夷起元晟,这侯府这么大。非将人安置在自己院中,分明是近水楼台方便自己。看那二人亲密的样子,恐怕早非第一回了。
江婉莹闷闷不乐回到自己的耳房,打了水,仔细清洗被元晟碰过的地方。
盯着自己手背上冻疮留下来的紫青,有些厌恶至极。取出冻疮药,厚厚上了一层药。
谁不想做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可惜她命苦。如今在这侯府苟活于世,原想着元晟对她能有几分情意。
今夜她算是看明白了,即便元晟纳她为妾,也不过图个新鲜。用不了多久腻烦了,她的日子也未必好过。
江婉莹将冻疮药收好,放入妆奁中。躺到了自己的小榻上,春寒料峭她裹紧了被子。
夜静风轻,隐隐约约传来那二人欢愉之声。
江婉莹捂住耳朵,不由自主泪湿枕间。说不难受是假,更多是为自己无人依靠而自怜自哀。
翌日,天灰夜散,鸡鸣日出。
江婉莹早早去后厨端了早膳,搁置在元晟的东厢房内。
这时,元晟衣衫不整从西厢房出来。
江婉莹规规矩矩低首避开元晟的目光,一副尽忠职守的口吻:“小侯爷,早膳送进去了。奴婢,伺候您洗漱吧!”
她闻到元晟身上染着浓郁的胭脂味,觉得呛味不自觉紧了紧鼻头。
元晟似乎心情甚好,伸手勾起她的下巴,压低声色轻佻道:“昨夜委屈你了,今夜我到你房里。”
江婉莹不着痕迹挪开下巴,虚情假意委婉劝道:“小侯爷千里迢迢回来,得注意些身子。”
她想元晟应该能听明白言外之意,纵欲过度伤身。
只是江婉莹这个小丫头片子,哪能知晓事关男子的尊严。
轻易挑起元晟的胜负欲,只当她在欲拒还迎,不可一世道:“你在质疑本将军的能力?”
昨夜开始,江婉莹对于元晟只有满心嫌恶。心里讥讽了八百回,嘴上笑盈盈道:“奴婢不敢。”
元晟对于她的回答还算满意,又拧了一把她的脸,又是下命般没有半分柔情:“今夜等着我。”
江婉莹没有应声,元晟只当她答应,语气终于放缓,略带笑意道:“你去服侍凝霜公主起身吧。”
江婉莹应好,慌张去向西厢房。
那个兰凝霜穿着昨夜那件海棠色寝衣,坐在床边似乎心事重重。
“公主,奴婢奉命来伺候您。”江婉莹并未踏进房内,而是在门口不吭不卑禀告。
兰凝霜一瞬笑脸迎人,起身走到铜镜前软绵绵道:“进来吧,为本公主梳妆吧!”
江婉莹应声进来,拿起梳篦为其梳起发式。
兰凝霜透过铜镜,仔细打量着江婉莹。突然,笑里藏刀道:“昨夜,在将军床上的人,是你吧?”
江婉莹手持梳篦滞了一夕,从容不迫回道:“回公主,是奴婢。”
反正天下无不透风的墙,这位公主总会从旁人口中听说她与元晟的关系。
兰凝霜那张美艳的脸,阴沉下来,拈酸吃醋质问道:“你是将军的什么人?妾室?还是陪床的侍女?”
江婉莹听出满满的轻贱,她如今是良籍,与元晟尚未退婚。无处可去,只能栖身在侯府。就算侯府的人拿她当下人,她也是元晟名义上未过门的妻子。
江婉莹手上不停,继续为其梳着发髻,带着几分委屈道:“奴婢与元将军自幼定有婚约。”
兰凝霜花容失色,狠狠道:“原来你就是他口中那个,有婚约的小丫头。”
江婉莹并没有怕的,兰凝霜只是敌国公主。他国公主竟然连个随从陪嫁都没有,想必也厉害不到哪里去。
江婉莹梳好一个随云髻,放下梳篦,淡定回道:“正是奴婢,不知公主有何指教。”
兰凝霜从妆奁中挑出一支桃花金簪,自行插入了发髻中。伸出白嫩的手指,沾了朱红色的口脂点在唇上,对着铜镜中的江婉莹咄咄逼人道:“本公主劝你,还是早日与元将军解除婚约,离开侯府的好。不妨告诉你,本公主住进侯府,那是你盛梁的皇帝,有意让元将军迎娶本公主,两国联姻结盟。”
识时务者为俊杰,江婉莹有自知之明。留下来,定会被百般刁难。
“奴婢身无分文,除了侯府别无去处。”江婉莹豁出去了,说出了自己的难处。心想着你想赶人走,至少给些盘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