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企业,的确在中国境内没错。
可是背后的老板,基本全都是函国的。
甚至,因为这些公司的涌入,直接使得几个城市形成了大规模的泡菜生产出口基地。
确实是用了本地的工人,也的确给当地带来了不少的收入。
可是归根结底,这公司是函国人的,收益最高的,自然还是函国。
自从他们提出诉讼后,函国境内的相关农副产品,价格一直在下滑。
毕竟在中国的这些泡菜企业,成本是非常低的,他们直接给国内提供了大量廉价的泡菜。
两相冲抵,自然函国境内的这些泡菜相关的企业就节节败退了。
事先不调查,事情发生了不解决,拖到现在查清楚了才发现从一开始就错了。
却还死犟着不松口,不认错,梗着脖子硬扛。
陆言都觉得相当无语:“这也太搞笑了吧,过家家呢?”
可不是嘛,陆怀安都颇为无奈:“谁也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
他们函国自己不寻求解决的途径,一个劲地想要诉讼,想要赔偿,这现实吗?
当然不现实的。
陆言都觉得他们这,简直太儿戏了:“无法理解。”
他们这边上着真家伙,硝烟弥漫,闹得不可开交,结果那边还在自己打自己。
听得陆怀安都有些想笑,问她:“加百列这边情况怎么样了?”
“唔。”陆言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摇摇头:“目前在无限扯皮的阶段。”
彼此都在提出一些根本不可能达成共识的要求。
都是想让对方知道自己想谈成合作,但不想让步,逼着对方后退。
但是,谁都不肯相让。
当然了,陆言也没准备现在插手:“我准备再观望观望。”
等他们谈得差不多,或者需要她的时候,她再去,感觉会更好一些。
“嗯,你看着办。”陆怀安还是比较相信她的,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情,陆言也比以前成长了许多。
陆言嗯了一声,觉得自己应该也是没问题的。
她都已经计划好了,现在她是抓紧时间,把学业上的问题给解决掉。
等这边忙得差不多了,百加列这边应该也快到了结尾的时候。
那时候她再出面,就合适很多,也能正常刷个好印象。
陆怀安也挺赞同她的这个想法的。
稳一点好哇。
只不过,他们都没想到的是,这一系列计划,都被突如其来的噩耗给打乱了。
消息是突然来的,钱叔半夜两点给陆怀安打的电话,声音哽咽:“……怀安,老周没了。”
睡得半梦半醒,陆怀安听了之后,顿了两秒,脑袋嗡的一声。
他猛地坐了起来,不敢置信:“你说什么?”
“老周……老周没了……”
沈如芸也被他这大动静给惊醒了,安静的夜里,俩人对视一眼,连忙起身。
于是上下都迅速亮起灯来。
一路风尘仆仆,赶到新安村的时候,灵堂都已经开始架起来了。
想钱叔一向能干,万事都在他掌握之中。
可是这回,他却什么都没管。
整个人形容憔悴,看到陆怀安来,眼眶瞬间就红了。
陆怀安也没好到哪里去,一路上都在回忆着过往。
说真的,村里当年对他好的,也就周叔周婶了。
尤其是周叔,要不是当年他那一纸介绍信,他陆怀安压根没有出来的机会。
“他前天还好好的……还跟我约了去钓鱼的,昨天我们就一起钓鱼……”
还比赛,谁钓的鱼更多。
周叔钓得可多,比他们几个人加在一起的还要多。
美得他哦,高兴得不行的。
以前他都经常空军的,这一次可把他美坏了。
回来后,大家一起吃饭,他就忍不住喝了一杯酒。
大家伙一块儿聊天,回忆着以前,别提多高兴。
就是昨晚聊得差不多了,喝得也有些上头了,周叔就说要去睡觉。
周婶也在那抹着泪,伤心极了:“他说他挺高兴的,洗了个澡就直接上床了,电视都不看了……”
她就坐他旁边看电视,真的是一点预兆都没有。
真是见者伤心,闻者流泪。
陆怀安也往前去看过了,周叔就那么安静地躺在冰棺里。
音容笑貌和平常没什么区别,甚至唇角还带着浅淡的笑意。
谁能想,就这么一觉睡过去了……
也有人安慰着周婶,说这是喜丧:“无病无痛的,睡着觉就没了,这是大福气呢,节哀顺便……”
跪在地上一直烧纸的,正是周乐诚。
他也果然如当初所说的一般,算是给周叔当了半个儿子。
给他砸盆,捧像,做孝子。
整套全都做全乎了,就是哭的不像样子。
这几年他在新安集团里,好歹也做成了一个副总经理。
但是此时,他看着周叔的遗像,一点也没了素日的冷静。
所有人都叹息,赞叹。
“的确啊,老周把乐诚这娃儿,当成眼珠子一样的疼。”
“当年也多亏了老周啊……”
“硬生生的,愣是把这大学生给送成了真的大学生。”
这个场子,陆怀安和钱叔都万分悲痛,根本无暇管理。
倒是村长萧书荣,里里外外的,都给打点着。
不用他们操半分心。
他也是感念陆怀安对他的帮助,把这场丧事办得又体面又肃穆。
前前后后,各方各路的人来了很多。
连陆家村里,都来了不少人。
虽然陆家村这些人,都有各种各样的毛病。
但是他们跟周叔,倒真没什么矛盾。
以前周叔还在村里的时候,大家都挺信服他的。
他们一进村,都还没怎么留意,满脸的悲伤,都在说着周叔可惜了。
“刚享了几年福,怎么这么早就走了呢……”
“太可惜了……”
“周支书是个好人呢,那些年他太辛苦了,熬坏了身体吧。”
众人各种感慨,陆言和陆蹊也在收拾东西紧急回国。
不过她俩的时间比较紧张,哪怕坐的最快的航班回来,也只将将赶上出殡。
根据周婶的意愿,把周叔葬在了后山上。
离她很近,也能一眼将整个村子都收入眼底。
她哭泣着道:“他喜欢这里呢,来村里后他每天都很高兴的……”
所以,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的确是喜丧。
至少周叔走的时候,真的开开心心的,半点烦恼忧愁都没有。
这是一场盛大而悲伤的葬礼。
钱叔瞬息之间,感觉像是老了十岁。
送完葬,下山回来之后,他茫然地坐在院子里,久久地,痴痴地凝望着半山腰。
那里,有着他一生至交故友。
真正的忘年交。
他永远不会忘记,老周当年刚来村里的时候,自己还是个混野路子的。
是老周,劝他走正道,说这样赚的钱,才不怕人惦记。
后面他要送乐诚出来读书,也是老周说,让他捎上陆怀安。
等过了些时日,陆怀安也渐渐混出来点样子了。
原本,他还有些抹不开脸的。
也是老周劝他,说陆怀安这个人,肚子里有点东西,尤其他这媳妇,了不得。
乐诚回了家,都说他这媳妇脑瓜子好,人又肯下功夫。
假以时日,肯定能有大出息的。
当时老周的模样,他到现在都还记得,他说:“怀安这人呢,性子直,认死理,你只要踏踏实实跟着他,他能吃面你就能喝上汤,不用担心他会半道把你给卖了,关键是,你得稳下性子,真的认定他。”
这么多年的朋友,他咬咬牙,决定相信他。
也就是从那时候起,他拉
果然一路虽然也摸爬滚打,但好歹是熬出来了。
“真的,老周比我通透太多了,他就是责任心太强,一辈子耗在了村里。”
钱叔抹了把眼泪,摇头叹息:“如果他肯出来,绝对比我出息。”
那般人物,就这么悄然而逝了。
陆言和陆蹊回校的时候,都很是悲伤。
虽然见面少,但每回见面,周爷爷都对她们很好很好的。
陆怀安亲自送她们去了机场,临走前拍了拍陆言的肩:“生老病死,难免的,别太难过了。”
人总是要往前看的。
“爸爸,你让妈妈先回去,是准备在村里住几天吗?”陆言红着眼睛道。
陆怀安没打算瞒着她,点点头:“嗯,准备在村里陪陪他们。”
一是陪周叔,二是陪钱叔。
“嗯。”陆言点点头,忽然叹了口气:“爸爸,我想快点回来。”
她仰起头,难过而悲伤地:“我突然好害怕。”
怕子欲养而亲不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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