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这个,钱叔也是觉得挺无奈的:“是啊,就这么点时间。”
其实倒也不是完全搞不下去。
只要先把这些要债的摆平,跑掉的客户再拉些回来,只要拖过去,熬过前面一两年,后面客户资源稳定了,基本就不会有什么事了。
“可是……”钱叔叹了口气,摇摇头:“这位厂长不愿意耗费这么多精力在这里。”
他想的很明白,老马被判了这么些年头,这些债主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如果要跟他们扯清楚,请吃饭要吧,找关系要吧,各种麻烦都不少。
而搞了这些之后,老马这厂子,价值也被榨得差不多了。
这笔交易,不划算。
不值当。
陆怀安听了,沉默了片刻,才叹息着:“这位厂长,是个明白人。”
想的够明白,做事也挺利落。
这种人,肯定能赚钱的。
“不过他虽然说只是倒个手,但我估计,里头能清的他都清掉了。”钱叔当然不会瞒着陆怀安,直白地道:“所以如果接手的话,这厂子估计就剩了个壳。”
壳不壳的倒无所谓,陆怀安主要是想要地和厂房。
海曼这边会新进一批进口设备,如果他们旧设备换下来,他能弄到的话,刚好怕没地儿放呢。
“但是,你不怕老马……”
关于这一点,那位厂长也是个妙人。
钱叔笑笑,说他也想到了:“他说会先转几手,最后才转到你名下,这样的话,说是经营不善最后才接手的,接的时候压根就不是原先老马那个厂子了,他出来也没得啥说的。”
如果是这样的话,倒也确实是挺好的。
“我这边事情有点多,过两天还要去一趟定州,这事……你看着办吧。”
当然,陆怀安沉吟片刻也直说了:“钱叔,我不是顾忌别的,纯粹是怕你到时被老马一哭求,又心软,生意场上,谈感情,伤钱呐。”
钱叔嗯了一声,笑着长叹道:“我明白。”
希望他真的明白才好。
把南坪市这边的事情安排妥当,陆怀安带着孩子和婶子出发了。
沈如芸直接去定州,到时他们在定州会合。
出远门,陆怀安不陌生。
但带着孩子出远门,他真是生平头一遭。
一路手忙脚乱,孩子饿了渴了累了觉得吵了,不会说话只知道哭。
哭声简直刺耳朵,要不是有婶子照顾,陆怀安简直觉得自己得崩溃。
幸好,南坪离定州还不算远。
一路奔波,到定州的时候,陆怀安都感觉自己去了半条命。
“还好,现在天气还算舒服,不是特别热。”陆怀安和婶子一人抱一个娃,摇头安慰着道:“等你妈来了就好了。”
沈如芸早就准备好了,行李更是一早就打包完毕。
她归心似箭,恨不能第一时间冲出校门。
同学都挺奇怪的,他们寝室里几个人,是准备约着去爬山什么的,趁着这个假期,一起熟悉一下。
待到约沈如芸的时候,却被拒绝了:“不好意思,我这几天有约了。”
有约了?
一个女同学还挺好奇的,笑眯眯地道:“约了谁呀?哎呀,难道,你这么快就有男朋友了?”
那速度也够快的呀!
其他几个舍友也都惊奇地看过来,没想到呀,平日里沈如芸不声不响的,咋还突然爆这么大个新闻。
“不是的。”沈如芸平静地笑了笑,利索地将几本书塞进行李箱里头:“是我跟我丈夫约了,一起带孩子去玩一玩。”
丈夫。
孩子。
几个人全懵了。
“啊?”刚才问她的舍友震惊地看着她,想都没想地:“那我表哥还想追你来着,他还要我给你带蛋糕……”
上回的蛋糕?沈如芸皱了皱眉:“你不是说是你的生日?”
这,舍友有些尴尬,但还是笑了一下:“是,是我的生日啦,不过蛋糕是我表哥买的……”
“哦,多少钱?我给你。”沈如芸向来利落,丝毫不会为这种事情拖泥带水的。
说到钱,舍友就支支吾吾了。
她现在人也是懵的,原想着舍友这么漂亮,成绩也好,关键是性格还很不错,她们也处得来,这样的朋友做自己嫂子也挺好的。
谁想到,沈如芸居然结婚了!
结婚就算了,孩子都有了!
这要是告诉她表哥,她表哥会怎么样她不知道,但她知道的是,这钱她要是收了,她表哥绝饶不了她!
可是,沈如芸压根没给她拒绝的机会。
她直接掏了三张大团结出来,塞到她手里:“我不清楚你们的蛋糕是多少钱的,但我想,我只吃了一小块,这么多钱应该够买了,祝你生日快乐,我先走了。”
沈如芸拉起行李箱,利落地走了出去。
留下寝室里三个人面面相觑,半晌才啊了一声:“我的个天呀!”
她们都没谈过男朋友,沈同学这……好厉害啊,丈夫孩子全都有!
沈如芸赶往定州的路上,这个消息就传开了。
有的人不信,有的人鄙夷。
更有的,是替沈如芸不值。
“肯定是包办婚姻。”
“对,我也听说过的,沈同学好像是大山里出来的吧?她们那些地方,容易有这种,就是女孩子年纪一大,家里就催的不行的。”
另一个同学手肘捅她一下,嬉笑着:“好像咱们家里不催一样。”
催倒是催,但情况不一样嘛:“那我家再怎么催,我现在不还是没结婚。”
可不像沈如芸,家里头这样子,她就真的傻乎乎嫁了个山里的男人,还生了孩子……
“太惨了。”舍友摇着头,叹息着:“这刚放假,就急忙忙赶回去带孩子,真的……唉!”
对于他们猜测的这一切,沈如芸全然不知。
她到了定州后,见到来接她的陆怀安,眼眶就红了。
“怀安!”沈如芸飞奔过去,冲到跟前又停住:“我来了!”
陆怀安笑吟吟地接过行李,揽着她上车:“赶紧的,孩子们都等着你呢。”
“嗯呐!你不知道,我来的时候……”沈如芸根本停不下来,一边问他怎么来的一边说着自己过来的所见所闻。
坐上了车才想起来事情不对,疑惑地道:“咦?你这车哪来的呀?”
“找人借的。”陆怀安笑了笑,发动车子:“知道你要来,我肯定得准备着不。”
再说,他在定州办事,也不可能天天找张正奇接送,还是得搞辆车的。
这也就是现在在定州这边没房子,要有房子的话,他就直接买辆车。
回头来定州谈生意什么的,也方便些。
沈如芸哦了一声,开始给他分享自己大学的生活:“啊,你们也一样啊,哈哈哈,是吧?我也觉得这个课好傻的……”
俩人虽然学校不一样,但能聊的事情还是挺多。
不过沈如芸说起来,还是很羡慕陆怀安,隐隐有些后悔跑那么远:“当时老师说必须报这个学校,我现在想想,其实报近点也挺好。”
至少,家人孩子都在这边,离的近些。
陆怀安摇摇头,转动着方向盘:“有什么好的,我这是没办法,厂子拖着,没法跑太远,加上我人脉都在南坪。”
有人脉,请校长和教授们吃过饭,他基本不需要天天上课,也不用住在宿舍里头。
这要换成北丰,他还真办不到。
“而且,北丰的学校,到底比南坪的好太多,以后你就知道了,我跟你的证书,含金量压根不是一个级别的。”
沈如芸想想,也觉得他说的有道理。
把她安置到酒店之后,陆怀安也开始四处游走。
首先,请吃饭是少不了的。
许经业也特地放下了手里的活过来,陪着他一起喝了几场酒。
虽然许经业的私人银行关了门,但是他转头做的运输行业也挺红火,大家还是挺给面子的。
看在他的面子上,陆怀安办起事来也很是方便。
打通了几个关窍之后,陆怀安也总算得了一句准话:海曼确实引进了一批进口设备,他们也确实有一批旧设备要出手。
只是这出手嘛,当然还是有些讲究的。
陆怀安笑笑,跟人轻轻碰了下杯:“当然,我懂的。”
这事,知道的人不少,但懂味的人却不多。
经过几次交锋下来,陆怀安发现,自己最大的竞争对手,是来自河川省的一位大老板,姓蔡,做布料生意的。
财大气粗,嚷嚷着要全部拿下。
陆怀安都是不作声,看着他表演。
这人挺不讲究的,但凡是有人请吃饭,他都来,不看人,不分场合,也不让人有机会跟海曼这几位关键人物搭话。
只要是酒局,他都坐在海曼厂长他们附近,来一个喝倒一个,不给说话的机会。
这天海曼副厂长请的客,他又是这副作派,跟他们很熟似的,大包大揽。
陆怀安眯了眯眼睛,不动声色地坐在原地没有动。
“情况不大妙。”许经业喝着酒,面无表情地道:“这人挺霸道啊。”
“看看先。”陆怀安并不着急。
当人说到什么事的时候,问他,他也只是含笑回应一两句,并不深谈。
见他这副窝囊相,河川省这位蔡老板似乎放下了心,勉强给了他一个好脸。
“不出手吗?”许经业看得着急。
陆怀安摇摇头,神色平静:“先喝酒。”
喝完酒,蔡老板喝得酩酊大醉。
陆怀安悄不吭声地起了身,把单结了。
海曼副厂长喝得微醺,出来结账,正好遇着陆怀安给完钱。
这可是一包厢,三桌的酒,为了显示海曼的地位,全是好酒好菜的,价钱不便宜。
副厂长面色微变,酒劲都消了些:“你……”
海曼请客,陆怀安结账,这人情岂不是全到了他陆怀安这?
几个意思啊?他们海曼难道还差这俩钱?
陆怀安不动声色地笑笑,将账单塞到他口袋里,凭证也全都给他:“多谢款待,后面合作,还请老哥多多关照。”
塞完,陆怀安还轻轻拍了拍他的口袋。
副厂长懵了几秒,突然就明白了,顿时眉开眼笑:“那当然,那当然。”
这钱可都是能报销的。
而且明明白白,干干净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