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建业倾身附在她的耳边, 用极小的声音问:“后面有个你此生都不想再见到的人,让他发现,你不嫌倒胃口?”
林和平转向周建业, 不敢置信地看着他, 怎么这么巧。
周建业小声说:“我比你还想知道。”
本以为经过那件事, 他在首都待不下去, 没想到过得还挺好。
不怪人们常说, 人不要脸天下无敌。
林和平下意识朝后看。
周建业防着她这点,抬手把她的脑袋拨回来,小声问,“还吃不吃?”
林和平低声问:“为什么不吃?要走也是他走!”
周建业噙着笑小声调侃, “是我认识的林董。那我可就点菜了。”
林宁宁忍不住说:“姐夫, 你俩说什么呢?不点给我, 我点。”
周建业抬起头,看到林宁宁竟敢冲他伸手, 很是惊讶,“你竟然敢点菜?”
林宁宁听出他潜意思, 两个小时前还怕走丢, 顿时有些不自在, “我——我饿了, 不行?”
“行啊。”周建业冲服务员招招手, 没容林宁宁开口, 就点六盘羊肉。
林宁宁顿时顾不上逞强,急忙提醒他, “我们吃不了这么多。”
“你吃得了这么多。”周建业说着夹一块羊蝎子。搭在林和平肩上的手并没有移下来,以免林和平突然转身,以防后面的人无意间扭脸认出林和平。
看在林平安兄妹眼中便是姐夫跟大姐感情真好。
林宁宁了解自己, 不吃羊蝎子也顶多吃一盘,就把视线投向他姐——管管姐夫!
林和平给他夹一块羊蝎子,吐出一个字,“吃!”
林宁宁欲言又止。
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
林宁宁把话咽回去,桌上多出六盘羊肉,每盘羊肉都很多,但每块羊肉都很薄,薄的超乎林宁宁想象,看直了眼。
周建业笑着问,“能吃几盘?”
一二三四盘。
可怜“短见薄识”的林宁宁不好意思说出来。
周建业看一下铜锅里的羊蝎子,对林宁宁他们道,“夹出来再下羊肉。”
林平安刚刚也想说六盘羊肉吃不完,现在看到一盘顶多四两,不敢多嘴,夹出来就埋头啃羊蝎子。
随后周建业说他出去买几个烧饼,兄妹三人也不敢出言阻拦。端是怕烧饼也跟羊肉一样,薄的透亮。
烧饼没那么薄,但也差不多。
周建业买的烧饼巴掌大,放了很多油酥,又卷起来擀几次的缘故,烧饼掰开,便可以看出里面一层一层的。
每层就比纸厚一点。
不吃羊肉不喝汤,周建业得吃十几个。
周建业的目的不是烧饼,便只买了十个。
出去时有多匆忙,来时就有多磨叽。
隔着浓浓白烟,看清楚他们身后那桌上人的长相,周建业放下烧饼,就揽着林和平的肩膀,把人勾到身边,低声说:“四个男人。最年轻的二十郎当岁,最大的三十五六。”
羊肉火锅店里有挂面、手擀面,他们点羊蝎子的时候,周建业就说他要吃羊肉汤面,突然要去买烧饼,林和平就猜到他意不在此。
林和平小声问:“看出什么关系了吗?”
周建业趴在她耳边说,“姘头!”
林和平正想说,别离她这么近,耳朵痒。听闻这话惊得瞪大眼。
林安宁见状忍不住啧一声。
林和平转向她,眼神询问,你怎么了。
“这是饭店,不是你俩卧室。”林安宁说完,低头啃香软劲道的烧饼。
林和平的脸瞬间变得通红。
周建业想笑,“吃烧饼。”递给林和平一个。
林和平瞪他一眼。
周建业小声说,“有什么话出去再说。”
林和平有一肚子话,可弟弟妹妹都在,出了火锅店,也没法问出口,改问周建业,“接下来去哪儿?”
“该我问你吧。”周建业道。
林和平下意识问:“问我什么?”
“来之前你说多带些钱,到首都再给爸妈哥嫂和姐姐姐夫买礼物。”周建业打量她一番,“你不会忘了吧?”
林和平还真忘了。
周建业的嘴巴动了动,想说什么又觉得没意思,林和平现在是他老婆,这辈子都是他老婆。
“你还真忘了?”周建业故意问。
林和平好生尴尬,“我忘了,还有你啊。”
林宁宁顿时忍不住啧一声。
林和平转向他,“你又怎么了?”
“牙酸。”林宁宁吐出两个字就躲到哥哥姐姐身后。
林和平愣了一瞬间,反应过来好气又好笑,“你给我过来!”
“傻子才过去。”林宁宁抓住他二姐的手臂,以免他二姐反手把他推出去。
林和平见状,忍不住问,“你几岁了?”
“未成年。”林宁宁不待她开口,“姐夫,还去不去?再耽搁下去,天就黑了。”
冬日天短,七个人的礼物要买许久,确实耽搁不起。
可是周家又什么都不缺,林和平思前想后,花重金给她公公婆婆大哥大嫂每人选一件羊绒大衣,就问周建业他姐喜欢什么。
周建业指着林和平给他嫂子买的深蓝色大衣,“这样的。”
“认真点。”林和平道。
周建业:“我说的是实话。”
林安宁忍不住问:“买两件一模一样的不好吧。给人的感觉像批发一样。”
“你姐夫懒得陪我逛下去,故意这么说的。”林和平道。
周建业忙说:“冤枉。大姐真的很喜欢这种衣服。”
“万一不合身呢?”林和平问,“你姐会怎么想?买衣服之前都不知道问问你,一看就没用心。”
周建业:“不合身你就说是我让你买的。”
小姑子通常比婆婆难伺候,哪怕周建业的大姐很喜欢蓝色,林和平也不能买两件一样的。
羽绒服的价格不便宜,林和平想了想,给他姐一家三口买三件羽绒服。
林宁宁看到他姐又递出去一把钱,移到他二姐身边,小声说:“快赶上咱仨一年的学费和生活费了。”
“是你俩,没有我。”林安宁说着,一顿,“花的其实也不是大姐的钱。”
林宁宁点头,“我知道,姐夫的钱。姐夫的工资花没了,还拿什么买摩托车啊。”
“用你们的压岁钱。”
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林宁宁吓得打个哆嗦,回头看去,果然是他姐夫,“你什么时候绕到我们身后去的?”
“你姐挑羽绒服的时候。”周建业发现林和平挑羽绒服的时候特别仔细,有点绒露出来都不行,估计得好一会儿,就出去买点吃的。
周建业把烤红薯和板栗递过去,“吃不吃?”
林宁宁正长身体,消化得快,又陪他大姐逛了小半天,早饿了。
拎的东西塞他大哥怀里,接过板栗就问,“姐夫,刚刚说的压岁钱什么意思?”
“压岁钱都不懂,你怎么考上的市一中?”周建业表示怀疑。
林宁宁当然懂什么是“压岁钱”,“我都这么大了,还有压岁钱?”
“我们这边没结婚的都有压岁钱。”周建业说得一本正经。
兄妹三人深信不疑。
回去的路上,林平安就问林和平,“大姐,回头伯父伯母给我们压岁钱,我们该怎么拒绝?”
林和平看向周建业,你又跟他们胡说什么呢。
周建业道:“长者赐,不可辞。大过年的别搞得大家都不高兴。”
“可是我都二十三了。年后就二十四了。”林平安提醒他。
周建业:“我大姐四十四。”
林平安还想说的话,说不出来了。
林和平道:“那就收着。反正我也要给她儿子压岁钱。”
林平安还是觉得这么大拿压岁钱很丢人,“那你多给点。”
林和平很是干脆地应下来,却没打算搞特殊——周建业的哥哥嫂嫂给多少,他们就给多少。
怕林平安乱想,林和平就移到周建业身边,挽着他的手臂。
跟在身后的兄妹三人看到这一幕,大步越过他俩,像后边有人追他们似的,急急往家去。
周建业乐不可支,“瞧你把他们吓得。”
“习惯就好。”林和平脱口而出。
周建业忙问,“你习惯了?”
林和平的身体僵住,不由地停下来。
周建业抽出手,搂着她的肩膀,“刚刚怎么那么自然?”把他吓一跳,还以为是被段其智刺激的。
林和平想说,刚刚没想那么多。
又觉得这话坐实了,她习惯跟周建业这般亲密。
林和平思索片刻,“我有事问你。”
“火锅店那事?”
林和平点头,“你说姘头,是真的还是猜的?”
“我说胡扯的,失望吗?”周建业不答反问。
林和平:“失望,但不会觉得恶心。”
“其实我也不知道。但有一点可以肯定,他早被原单位开除了。”周建业道。
林和平想说,活该!猛地抬头,“你怎么知道?你爸妈——”
“他们不掺和这种事。”周建业道。
林和平:“那就是你?可是你一直在部队,难道是你朋友?”
周建业没打算告诉林和平。
可是事情没朝着他预想的方向发展,周建业想让她开心点,只能说:“去年我找几个买几束花去他单位接他,向他表白,又跟他单位的人说,你发现他不正常跟他离婚了。他单位不可能还要他。”
对于公职人员来说,私生活混乱远比只是喜欢同性恶劣。
好几个男人不找别人,独独找段其智,段其智有一百张嘴也解释不清楚。
林和平想到这些,不禁说:“你这招真损。”
“那也是他自找的。不骗婚,且被骗的还是你,我才懒得收拾他。”周建业道。
林和平想道谢,又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去年那时候你还不乐意跟我结婚,怎么会想到收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