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大打出手

周建业从厨房出来, 顺手带上门,“又怎么了?”

老张咬咬牙,锅塞给他, “这里, 这里面都是什么玩意?”

周建业低头看了看, “鹅头鹅掌鹅翅鹅肠鹅肝, 都是好东西。”抬起头, “你不喜欢?”

老张张了张口,指着他,想说什么,听到脚步声, 转过身, “弟妹……”忽然想到周建业用他家锅炖鹅的时候, 他在洗菜没看到周建业往里扔的什么,林和平更不可能看到, 她在屋里做饼,“以后你得留个心眼, 不然被周建业卖了, 还帮他数钱。”

“你当我夫人跟你一样傻?”周建业瞥他一眼, 就去拿饼。

老张想打死他的心都有, “我明天就告诉师长!”

“几岁了?动不动就告状。”周建业塞给他一双筷子, “赶紧吃。”

老张抬手想扔, 眼角余光注意到林和平,又不忿地放下手, “给弟妹个面子,不跟你计较。”

“我不跟你计较还差不多。几个素菜,换我一顿老鹅肉, 这么好的事,上哪儿找去。”周建业递给林和平一双筷子。

林和平瞪他一眼,就去厨房。

老张顾不上跟周建业吵,小声问:“弟妹她——”见林和平拿个盘子出来,忙把话咽回去,老实坐好。

林和平转身去卧室。

老张又想说话,没能说出来,林和平再次出来,白瓷盘子上多了三个小圆饼,“月饼?”

林和平点头,“建业不爱吃零食,天又热,肉之类的也不能过夜,就给他带几块能放好几天的月饼。”走到周建业身旁坐下,递给老张一个莲蓉蛋黄馅的酥皮月饼,“别跟建业一般见识,他这人就,就是欠。”

老张比周建业大十来岁,虽然生他的气,其实没往心里去,“留着你们吃。”

林和平:“跟你们以前吃的不一样,尝尝。”

老张下意识看周建业。

“比鹅肉好吃。”周建业说着,夹一块鹅脖子。

老张不信,他又不是没吃过月饼,不是硬的硌牙,就是甜的齁心。

一想林和平第一次来,还比周建业个混账懂事,他得给人家这个面子,就接过去,轻微咬一口,酥皮像雪花一样掉在地上。

老张吓一跳,“这么酥?咦,里面不是五仁?”

“是莲蓉和蛋黄。”林和平道。

老张只听说过莲蓉月饼,从不知蛋黄也可以做月饼,放下筷子,用手接着,免得再掉下来。

周建业见状,等他把嘴里的咽下去,“味道如何?”

老张说不上来,但比他以前吃的好吃,“这个蛋黄是咸鸭蛋吗?”问林和平。

林和平:“是的。”

老张不禁说:“我就爱吃咸鸭蛋。”

“爱吃也没有。”周建业脱口而出。

老张噎了一下,又想去找师长教训他。

林和平笑着说:“我怕建业不吃,就带了八个。每样四个。另一个被他吃了。”指着碟子里的两个,“这俩一个是黑芝麻的,一个是五仁的,你带回去尝尝。”

老张惊讶,“给我?”

林和平:“我不爱甜食,他也不甚喜欢。”

老张看一眼周建业,见他忙着啃鹅脖,便知他没意见。

饭毕,老张端着半锅鹅汤和两个月饼回去,把鹅汤放炉子上,就把月饼放在盛饼干的铁盒里,留着他老婆和闺女从老家回来吃。

林和平并没有因为老张的不计较,就不跟周建业计较。

房子隔音不好,在客厅的时候林和平没开口,到卧室才说,“你今天有点过分。”

周建业:“怎么过分了?”

“鹅肉而已,又不是什么稀罕物。”林和平没跟他开玩笑,很认真很认真地说,“两个鹅腿都留下来,你吃得完吗?”

周建业心底很是意外,换成他那个不要脸的前妻,只会夸他做得好,“你不吃?”

“你们和我又不一样,我想吃随时能吃到。”

周建业心底很高兴,林和平没让他失望。一见林和平面色不渝,周建业忍着窃喜,故意问:“谁做给你吃?你忙得脚不沾地,还指望你娘做给你吃?别做梦了。”

“那你也不该把两个腿都留下来。”林和平说着,不禁皱眉。

周建业见状,知道差不多了。再不坦白,就得被林和平看出他故意的,“老张那个人瞎讲究,他看到盆里全是肉,反而不好意思,能跟你推来让去磨叽半天。你让他把那锅鹅汤端回去,他也不会要。更别说几块月饼。”

林和平直视他,面露狐疑,“你——故意的?”

周建业耸了耸肩,“可以去洗脸了吧。”

林和平没接,上上下下打量他一番,“没糊弄我?”

“他是我的政委,我糊弄你,也不敢给他难堪。又不是明天就转业走了。”

林和平见他说的时候都没经过思考,“平时没少这样气人家吧。”

周建业一脸的无辜。

林和平知道她猜对了,开始思考迫在眉睫的问题,“这里只有一张床,晚上怎么睡?”

“在你家怎么睡,在这儿就怎么睡。”周建业想也没想,“别指望我打地铺。我明早训练,不可能!”

林和平白了他一眼,就往外走。

周建业端着盆和毛巾,拎着小马扎跟上去,出门碰到老张。

老张哼一声,去另一边压水。

周建业放下盆和毛巾,小马扎递给林和平,晃悠到老张身边,“吃撑着了?”

老张抬头瞥他一眼,继续压水。

周建业啧一声,“原来是吃成哑巴了。”

老张拎着水桶就走。

周建业背着手,慢悠悠跟上去。

老张停下,转过身,“周建业,还想让我帮你炒菜招待弟妹?做梦去吧你。”意识到林和平还在,忙转身说,“弟妹,我不是针对你。我明早就去买肉,中午在我家吃,我给你做,做红烧肉。”

“红烧肉?”周建业眼中一亮,老张的红烧肉可是军区一绝,“我去买——”

老张打断他的话,“你买龙肉,也没你的份。”转身关上门,把人挡在外面。

林和平乐了,“你故意气人家干什么?吃饱了撑的。”

“他就是吃饱了撑得。”

老张的声音从屋里传出来。

周建业嗤一声,“就你不是吃饱了撑得。”

回答周建业的是突然一片漆黑——隔壁的灯关了。

林和平失笑,“活该!”倒掉洗脸水,就去屋里洗澡。

周建业不以为意,洗漱一番,关好门窗,到厨房换一块煤球,封上炉子,把炖鹅的钢筋锅放炉子上,忍不住掀开锅盖。

老鹅肉香,能飘半里路。

林和平瞬间闻到鹅肉味儿,出来问,“你又饿了?”

周建业摇了摇头,“**鹅太大,我估摸着一条鹅腿得有一斤重,还有鹅胸,咱俩明儿两顿吃不完。”

“明天一早就吃鹅肉?”林和平不禁问,“你不嫌腻?汤里全是油。”

周建业不嫌腻,“你明天起来去买点菜,回来自个炒个菜,给我用鹅汤煮面条。”

林和平正想答应,忽然想到厨房里除了锅碗瓢盆油盐酱醋,就只有黑的煤球和白的大米面粉。

“让我给你做擀面条?”林和平看着他问。

周建业眨了眨眼睛,“面条不都是手擀的?”

“早点睡吧。”林和平转身回卧室。

周建业听出来了,梦里什么都有。

“夫人……”周建业抬脚踢上卧室门,“你是来干什么的?夫人——”

林和平抬手扔给他一枕头。

周建业把枕头放床尾,又慌忙接住飞来的线毯,“你给我做手擀面,我让老张给你做红烧肉。”

“我不给你做,张政委也会给我做。”林和平提醒他。

周建业想起来了,他的政委邀请他夫人吃饭,还不准他去,“老张没钱,顶多买一斤肉。一斤肉切不了几块。你只能跟猪八戒吞人参果似的,尝个滋味。”

“你说谁猪八戒?”林和平指着他,忽然想起不对,“他是你的政委,你一个月大几百,他没钱?”

骗鬼呢。

周建业:“他兄弟姐妹家境一般,小舅子还没宁宁懂事,爹娘归他,老丈人和丈母娘也归他,花钱的地方多。是不是好奇他怎么没去前面住?”

林和平到这边就点火炉,随后和面做饼,接着就吃饭,一刻不得闲,虽然觉得奇怪,也忘了问。

“他老婆孩子呢?”林和平问。

周建业:“分房子的时候他媳妇在老家照顾他丈母娘。孩子跟他媳妇,**他妻女什么时候能过来,就把房子让给有需要的同志。

“早几年老丈人和丈母娘去世,他老婆孩子才过来。前面没空房子,他就把厨房改成闺女的房间,客厅一分为二,另一半当厨房。早几天他侄子结婚,希望他过去,正好赶上你我领证,我俩不能都走,他就让他媳妇带着闺女回去的。”

林和平半信半疑,“既然是这样,你为啥还让他把鹅汤端走?明天中午把他叫过来一起吃好了。”

“嫂子明天晚上到。”周建业道。

林和平明白了,“那我明天起早点。对了,你训练他也去?”

周建业点头。

林和平打开风扇,到床上就拉灭电灯。

室内瞬间黑的伸手不见五指,还没脱衣裳的周建业气笑了,“得亏是跟我一家。还跟段其智那孙子,你——”

“一天挨三顿?你觉得他敢吗?”

段其智不敢,还得把林和平当菩萨一样供着。

林和平不见周建业搭腔,哼一声,翻身给他个后背,“下次八月十六再来看你。”

正准备躺下的周建业坐直,“这才农历六月。中间隔这么久,不怕你娘削你?”

“不怕。有全村人民给我撑腰。”

周建业想说为什么,忽然想起清河村的老老少少都指望林和平把有家食品厂弄起来,把他们弄进去做工赚钱,心里莫名有点不舒服,“我觉得你可以再去找县长聊聊。”

林和平转过身,“聊什么?”

“生意经。”

林和平:“县长都喝不起茶叶,拿什么买设备,建厂房,安置工人?”

周建业回答不出来,“你的钱够用吗?”

“再给我一点?”林和平不答反问。

先前周建业把他存的钱全带上,是打算支援林和平。

可惜他爸妈真把棺材本拿出来了,他的那笔钱就没用上。

周建业:“我是还有一点,打算还我多少?”

“咱俩结婚了。”林和平提醒他,“工资有我一半。”

黑暗中,周建业仗着她看不见,嘴角露出一丝嘲讽,“林女士——”

“这会儿又不是夫人?”

周建业噎了一下,“我算是知道上辈子你头上怎么那么绿。”

砰!

周建业后脑勺一痛,使劲眨了眨眼,摸了摸身下硬邦邦,凉飕飕的水泥地,不敢置信地坐起来,“林和平,**竟敢推——”

啪嗒!

室内大亮。

林和平站在床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谁他妈?”抬起右腿。

“**!”周建业猛地跳起来。

林和平抬脚就踹。

周建业抓住她的腿。

砰!

林和平轰然倒在床上。

周建业抬腿压住她的双腿,箍住她的双手,整个人压在她身上,“夫人,我是不是忘了告诉你,我非君子!”

“你给我起来!”手脚动不了,林和平并不害怕,因为周建业就是一君子,“是你先说我的。”

周建业笑着问:“青青草原?”

林和平冷笑,“不放开是不是?”腰上用力,抬头朝他胳膊上就咬。

“嘶——你属狗的?”周建业慌忙松开她的双臂,去掰她的嘴。

林和平松开,“别松手啊。”抽出双腿,推开他。

周建业顺势倒在她身边,抬起多了两排牙印的手臂,“女人猛如虎,古人诚不欺我。”

林和平就想反驳,听到下一句气笑了,“哪个古人说的?”

“我这位前世作古的人。”周建业的手臂移到她眼前,“我明天怎么解释?”

林和平瞥一眼,没出血,放心下来,“你可以穿长袖。”

“所有人都穿短袖,我长袖?你不觉得欲盖弥彰吗。”周建业扭头瞥她一眼。

林和平摇头晃脑,“不觉得。”

“不怪人常说,黄蜂尾后针,最毒妇人心。”

林和平抬起手。

周建业忙抓住她的胳膊,“还来?”

“你少说两句,我都做梦了。”林和平提醒他。

周建业:“我哪知道你反应这么大。你婚离的比我还快,我以为你早不介意了。”

“你介意我总提那女人吗?”林和**问。

周建业介意,因为想起那女人他就反胃。

很是不自在地咳嗽一声,周建业放开她,“这次算我错。但你把我推下去,又咬我一口,扯平。”

林和平总觉得周建业个王八羔子能干出半夜把她仍下床的事,“扯平?”

“扯平!拿我的人格发誓。”

林和平伸手拉灭电灯,“你再废话——”

“睡觉!”周建业翻身背对着她。

林和平瞪他一眼,跟他背对背。

次日,林和平迷迷瞪瞪睁开眼,想起今天周末,习惯性抓起线毯蒙头,睡个回笼觉。

摸到一块软乎乎的东西。

林和平不由地睁开眼,看到近在咫尺人,眨了眨眼睛,猛地睁大眼,“周建业!”抬脚就踹。

周建业条件反射般抓住,“你——咦,你怎么跑我怀里了?”扭头看了看四周,是他家,又看看怀里的人,是他老婆。

可是这个老婆是假的啊。

林和平气笑了,“我跑你怀里?明明是你趁我睡着——”

“不可能!”周建业打断她的话,“我对女人的身体过敏。”

林和平想起来了,挪开腿,膝盖碰到一东西,下意识低头,整个人僵住。

周建业想问她又发什么神经,顺着她的视线看去,不禁眨了眨眼睛,那玩意是他的吗。

林和平冷笑:“这就是你说的过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