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被塞进来之后,车门再度关上,速度快到离恨天都没看到把人塞进来的是谁。
离恨天的视线从车门收回,刚巧对上一双水汪汪的杏核眼,所谓美目盼兮,应该就是这个情况吧……
这绝对不是属于男人的眼睛。
清纯,可人。
果然,离恨天一低头,就看到了翠色罗裙,还有算不上太丰硕的胸口……
这连女人都算不上,顶多是个女孩。
她梳着双环髻,下面还有两条小辫子,相当的俏皮可爱,她那双大眼睛,叽里咕噜的转着,古灵精怪的,一看就是个聪明伶俐的丫头。
不过,她穿的少了点。
虽然没到寒冬腊月,但这身衣服无法抵御现在愈加变低的气温,马车里有取暖设施,所以他穿的不多,但现在外面都穿着过冬的衣服,就连离府的下人都穿起棉袄了,她的衣服却这么单薄。
衣服的料子相当粗糙,但她肩上却披着一件昂贵的兽皮斗篷,离恨天认得那斗篷,好像是钦墨的……
由此一来,这丫头的身份,他也猜出了大概。
果然那丫头一抹裙子就跪到了马车一边,恭恭敬敬的给离恨天磕了个头,喊了声爷,她说她是三爷买来伺候他的接下来就是必然的自我介绍,出身背景,以及表决心会伺候好他云云……
男人靠在车厢柔软的内壁山,在她说道某一句时,男人突然打断了那丫头的话。
“谁给你起的名字?”
她说了那么多,这名字具体是什么离恨天还真就不知道,他只听到了一个字,什么奴。
他不太喜欢这样的名字,他不懂古人为什么起名字就一定带个奴字,奴性太强,而且还难听的很,一个丫头叫什么奴,想想就不适合……
没想到,他身边也有这种上不了档次,没文化的人。
男人也没多想,思绪转到哪,就说到哪,他的手指无聊的敲着膝盖,男人顺嘴说了句,“这人一看档次就低。”
按理说,丫头是要回离恨天这话的,不过一听到后半句,那丫头聪明的选择了闭嘴。
外面那几个少爷,她一个也开罪不起。
虽然骂人的是离恨天,可她也脱不开干系。
“改名字。”
离恨天并未在前一个问题上纠结,他直接跳到下一步,但是起名字这种事情,说简单也简单,说难,还真挺难……
一时半会儿,离恨天也想不出,他就跟着这颠簸的马车,在他脑子里翻着合适的词汇,可他想着想着,突然想到了他被绑来的情形,如果不是那几个白眼狼,他现在是在温暖的室内,喝着小酒,听着小曲,虽然不能搂着小媳妇,但也查不到哪去……
但被他们害得,他要在这里受这种罪,一想到,离恨天就咬牙切齿,然后为自己的人生悲哀……
然后,男子脑子里突然蹦出一个适合她的名字……
“叫雨果吧。”
那丫头一听,先是给离恨天再磕了一头谢恩,感谢他的赐名,这丫头没读过书,所以她不太明白这名字的意思,她觉得文绉绉的,挺好听的,所以她小心的请示离恨天,能不能把名字的意思告诉她……
这个名字,比她之前的不知好上多少倍,她很喜欢。
不过她这一问,离恨天露出个相当难看的表情,那样子像是差一点就哭了出来……
雨果说,难道这名字是他亡妻或者失散多年的女儿的,一想到,就痛不欲生的……
她的主子,真重感情。
不过离恨天却和她想的完全不同,他没告诉那雨果这名字的意思,他只是小声的嘟囔了句,“你是雨果,我是悲惨世界……”
他悲惨的世界,悲惨的人生,这个名字真是适合极了,时时刻刻都在提醒他的悲惨。
看出离恨天的心情很不好,雨果那漂亮的大眼睛咕噜一转,转而露出了甜甜的笑,“爷,要么奴婢给爷唱个小曲吧,奴婢会很多曲子,还会讲段子,奴婢家邻居就是个说书的,爷你想听什么随便点,还有这地方小了些,不然奴婢可以给爷舞一曲,虽然奴婢舞的不是很好,但解解闷应该没什么问题。”
雨果很机灵,人长得很水灵,她说话时那眼睛泛着光,相当的漂亮,而且她的声音很甜,这小丫头,让人一见心情就舒坦不少……
离恨天突然想到了,钦墨买她来的理由。
这白眼狼,居然和他玩起了心理战……
他想通过这小丫头,让他消气。
他在利用他人性的弱点。
等他的气被雨果磨得差不多没了,他们再出手,想必是事半功倍的。
离恨天完全清楚,按道理说,他应该把雨果踹下马车,让他们知道,他不是那么好收买的,可是雨果这丫头实在可爱,他还真就下不去手……
想必,钦墨选雨果的时候,也是下了一番功夫的。
所以说,无奸不商什么的真是太对了。
“雨果。”
离恨天投降了,他决定把这丫头留下,倒不是为了称钦墨的心意,他是为他自己考虑,去东俱日子还长,不可能一天两天就结束,他和他们冷战的时间也短不到哪去,他就一个人坐在这马车里发呆也属实不是办法,有雨果在,陪他聊聊天解解闷也不错。
不过日后他们相处的时间还长着,离恨天觉得,有些事情他必须要和雨果交代清楚。
“如果你想待在我身边,首先你要改正两件事,一是不许没事就磕头,再就是,不要以奴婢自称,你直接说‘我’就可以了,这样还顺耳点。”
他不想被折寿,而且,他想让雨果好好说话。
奴婢来奴婢去的,他听着烦。
“爷,这不合规矩啊……”哪有下人在主子面前‘我’来‘我’去的,雨果正说着不妥,就再次被离恨天打断了。
“我是爷,我说的算,不然你现在就下车去,哪来回哪去。”他知道,如果不端出主子的架势,雨果会和他没完没了的商量,所以男人直接说了狠话。
离恨天这么一说,雨果果然不再开口,只是她的脸上清楚的写着为难,她是离恨天的丫鬟没错,可这要是让三爷知道了她一定会被责罚,离恨天看出了她的担忧,便道,“你按我说的去做,有什么事情我顶着,钦墨不会为难你。”
他在他们面前,再也没地位也不至于连自己的丫鬟的冠名权或是指挥权都不给。
就这样,雨果留在了马车里,在枯燥的旅途中,成了离恨天唯一的乐趣。
不过,在快乐之余,离恨天发现了一件更令他欲哭无泪的事情,他和雨果共处一室,他们似乎一点也担心……
孤男寡女,**什么的……
他们都没这顾虑。
雨果十六七,年纪是不大,但也是个女人好不好……
如果他突然兽性大发怎么办?
看着他们就那么放心,不怕他们擦枪走火?
雨果的贞**们是不会顾虑的,但他们一个个看他像犯人一样,想到他们对铁勒做的事情,他们的安静和沉默就让离恨天不解了。
明明是一样的事情。
但后来离恨天想通了,是因为性别。
雨果是女人,铁勒是男人。
这个答案真的令他泣血了……
在那几个白眼狼眼里,他和女人在一起是安全的,和男人才是危险……
他们防男不妨女……
他们到底把他当什么了……
混蛋,他是个男人啊!
难道他们都忽略了?!连他的生理特征一起……
离恨天无语问苍天了。
这日,商队没走多远就停住了,离恨天听他们的交谈说,不远处有个城镇,钦墨和文曜先去打探一下,没有意外的话,他们终于可以迎来柔软的床铺了,这可是旅途开始以来的第一次。
离恨天就这么百无聊赖的在马车里和雨果聊天,等着他们回来汇报结果,可他们聊着聊着雨果的脸色突然变了……
惨白惨白的,颧骨处还透着青色,她的样子把离恨天吓坏了,他刚要问她怎么了,就见雨果指着车内一角,颤颤巍巍的发不出一点声音……
离恨天向那处看去,他顿时抽了口凉气,那个位置放着装衣物的箱子,由于马车的晃动,那箱子和车壁有了半拳宽的距离,也就是这个距离内,一条翠绿翠绿的小蛇探出个舌头,对着他们吐着信子……
生活在城市中的离恨天没见过蛇,但他知道这种颜色的蛇一定代表剧毒,他吞了吞口水,看了眼那箱子,他估算着如果他速度够快的话,他一推箱子就会把那蛇挤死在里面……
他连大气都不敢喘,他对雨果比划了一个安静的手势,然后轻轻的转移中心,就当他要扑过去的时候,那蛇像弹簧一样蹭的射了出来……
离恨天暗叫了声不好,这时雨果惨厉的叫声瞬间刺进了他的耳膜,他眼睁睁的看着那蛇钻进雨果的袖子里,翠绿色的身体一摆动就不见了……
离恨天说了声你别动就把雨果按在了地上,他看到那蛇正从雨果的袖子里往衣服里钻,小丫头吓得面色发青,冷汗直流,但却是一动不敢动,她那好看的杏核眼里噙着泪水,恐惧的看着她头顶一脸凝重的离恨天……
离恨天眼看那蛇快要游到雨果的脖子附近了,他心想如果那蛇探出头他就把他扯出来,他没抓过蛇,他不知道那七寸在哪里,他只能胡乱抓……
他很清楚,没有防护措施徒手抓蛇的后果,但他已经顾不了那么多了,这种时候,他对雨果的保护,是出于男人的本能……
离恨天屏息凝神,这一刻他杂乱的心突然安静了,那蛇马上就要游到颌子,正当全神贯注的男人举起手准备抓蛇时,马车门突然开了……
离恨天下意识的回头,蓝天白云下,离落那张面无表情的脸倒映在他眼底……
此时,他正骑在雨果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