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沛突兀的出现在宫门口,马儿不停的踱步,却被沈沛牢牢的制住,他手中握着缰绳,脸色不善的看向若冉,眉宇间透着森森的冷意,原本极其好看的眉眼拧在了一块儿,让人看了有些害怕,不敢上前。
若冉同样也是如此,小心的站在不远处,想着离沈沛远一些,“王爷……”
沈沛像是没注意到若冉的动作,只是冷漠的问她,“谈完了?”
声音听不出喜怒,却是极冷的。
若冉已经许久未曾见过沈沛这个模样,一时之间有些忐忑,轻轻的点了点头。
“您……怎么过来了?”若冉记得皇后不让人告诉沈沛,而她也没有找人告知沈沛这件事,如今却被沈沛撞个正着,若冉少不得是有些忐忑的。
“怎么?本王不配出现在这里吗?”沈沛说的话并不算好听,此番坐在马上,从上而下的打量着若冉,瞧着她和悦悦全须全尾的,那颗高悬的心才算是放松下来,只是脸色依旧难看,熟悉他的人都知道,沈沛这是生气了。
若冉哪里会不明白?
“您……听我解释……”若冉本想快些回去,就当做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的,只是这会子看着沈沛,这个想法怕是没办法实现了。
“行,我听你狡辩。”沈沛冷淡的开口,很想问问若冉到底是怎么想的,他派暗卫保护她,她就一点儿也不知道要自保的?
母后着人来带她和悦悦走,不让她说就不说了?
让跟着走就跟着走了?
沈沛气急败坏的盯着若冉看,越是生气,越是平静。
“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今日事出突然……”若冉无奈的看着沈沛,心里还有些委屈,这难道能怪她吗?
她身边有秦王府的暗卫,兰玥宫的侍卫都是摆设吗?哪里会不知道?陶嬷嬷带来的皇后口谕,分明就是说给她听的。
皇后便是想要看看她,到底怎么选。
若冉能够如何选?
她一个平民,如何能够忤逆一国皇后?便是她真的和沈沛成了亲,那皇后便是她的婆母,双重身份,更加忤逆不得。
“事出突然,呵,本王跟你说的话,你都当成耳旁风是吗?”沈沛原本是在王府养伤的,原本想着好一些就去找若冉的,谁曾想他还懒洋洋的躺在床上,就听到了这个消息,哪里还能躺的住?
直接就从床上窜起来。一边埋怨若冉不找人给他递消息,一边又担心母后为难若冉,完全不顾自己的伤势如何。
一路上沈沛心急如焚,他完全不明白,母后昨日的态度分明已经软化了,今日就要召见若冉?
心中闪过了无数的猜测,沈沛倒也不是揣测母亲要对若冉做什么,可他总担心若冉会受委屈,收到消息的时候急匆匆的策马而来。
不仅不顾及自己的伤势,也不顾及那些御史台的言官。行事如此张扬,明日弹劾他的奏本,怕是又要像雪花片一般飞向御书房。
只是所有的担心和害怕,都在见到若冉和悦悦的时候消失不见,他的心是放松下来了,但是他的语气却依旧冷硬,“本王还在等你的解释。”
沈沛冷冷的盯着若冉,当真是快要被这个人给吓死了。
若冉抱着悦悦,想要解释的话也说不出来,如今还在宫门口,秦王殿下就当真一点儿也不顾及了吗?
“王爷……我们这会儿还在宫门外……”若冉有点儿无奈开口,“有什么话,我们回去说好吗?侍卫大哥们都看着…”
皇城护卫,可不是什么花拳绣腿。
他们俩的对话,早已引起了许多人的注意,只不过皇城的守卫们还是有点儿节操的,不好光明正大的听,但是耳朵都已经支棱起来了。
沈沛听到若冉的话,抬起头漫不经心的扫了一眼,“怎么?他们几个影响你狡辩了?”
若冉:“……”
这说的是什么话?还有为什么是狡辩?
“王爷……事情不是您想的那样的,您能不能听我同您慢慢的解释?”若冉有点儿无奈,像是无法应付这样的沈沛,又像是得心应手。
沈沛像是变了很多,却又像从未改变。
“慢慢?”沈沛轻嗤一声,心里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话没说两句又开始胡搅蛮缠,“让你慢慢的想?想着怎么和本王狡辩?”
若冉无言,并不想和沈沛讨论狡辩这两个字。
可她清楚,沈沛这是生气了,并且气的狠了,他在怪她,怪她自作主张,或者是怪她不给他递消息。
沈沛也许并非是想在大庭广众之下和她讨论这些,只是因为太生气。
若冉刚想着怎么开口劝沈沛,俞长胜和四喜就匆匆的赶到了,两个人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互相勾肩搭背的喘着粗气,“爷,您……您倒是慢点儿……您忘记了您现在是什么情况了吗?”
就膝盖上那个伤,不养个十天半个月的,怕是都好不全了。
连走路都不怎么利索,怎么好骑马的?
沈沛冷哼一声,“跑得这般慢,还怪本王的不是?”
俞长胜和四喜大气不敢出,只能在心里暗暗腹诽,他们两条腿的,哪里跑得过四条腿?
况且主子的坐骑还是千里良驹。
他们如何能追的上?
只不过,这千里良驹在街道上跑的并不算愉快,真的是委屈它了。
若冉的怀里还抱着悦悦,母女两个都眼巴巴的抬着头看向他,一模一样的神情,一模一样的眼神,两双极其相似的眼眸看着他,看的沈沛心烦意乱,一个都要招架不住的,更何况是两个?
“罢了罢了,上马车。”沈沛挥了挥手,告诉自己不要和若冉计较,可方才的担心和后怕却一直萦绕在心中,经久不散。
若冉把悦悦放到了马车里,疑惑的看向他,“您不和我们一起乘马车吗?”
“不要。”沈沛想也没想的拒绝了,并且还阐述了理由,“本王正在生气,不要同你们一起乘车。”
沈沛说完就骑着马慢悠悠的走了,若冉看的疑惑,同时也在心中暗暗的担忧,连和她一同乘车都不愿了?
这到底是有多生气?
一路上,若冉都有些担忧,她的确有想过沈沛会生气,却没有想过沈沛居然会这么生气。
可若冉哪里知道,秦王殿下并非不愿意乘车,实在是……膝盖疼的厉害,下不了马。
先前膝盖上的伤口化了脓,太医用针全部刺破,上药包扎过,特意吩咐他不能剧烈活动,沈沛本是在秦王府养伤的,谁曾想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他坐立难安就跑了出来,这会儿膝盖和小腿疼得厉害。
也不知那伤口有没有裂开,况且沈沛也没有说谎,他的确是生气的,气若冉没有差人来告诉他,气若冉的自作主张。
母后的心思深沉,沈沛怕若冉受了什么委屈,此番见她好好的,秦王殿下却又开始胡乱的猜测起来。
担心母后是不是和若冉说了什么,若冉是不是又答应了母后什么?
几番心思纠葛,沈沛心中烦躁,脸上郁色更甚。
他先是把人送到了朱雀巷,却未曾进屋,话都没说一句就着急着要走,完全没有注意到身后悦悦那期期艾艾的眼神。
待到了秦王府之后,沈沛终于撑不住了,一巴掌拍在四喜的脑袋上,“快些扶本王下来。”
四喜这才反应过来,秦王殿下哪里是不想下马,分明是下不来。
他有点儿哭笑不得,“爷,您说说您这是何苦呢,非要巴巴的跑回府里来…若冉姐姐指不定以为您怎么生气了呢。”
沈沛原本膝盖疼的心里头烦躁,这会儿听见四喜叨叨个没完,脸黑的可怕,“你这是在教爷做事?”
四喜从善如流的认错,“奴才不敢。”
“只是奴才方才瞧见小小姐都快哭了,还以为您不理她了。”四喜口中的小小姐是悦悦,虽然他们都知道悦悦是沈沛的女儿,但是正式册封还未下来。
喊小郡主就不是尊敬,而是惹祸了。
沈沛方才急着回来,也没去注意悦悦,这会儿听四喜提起,他烦躁的骂道,“既然知道,还不快点扶本王进去?本王上了药换身衣服再过去看悦悦。”
沈沛并不想因为自己膝上的伤口让若冉伤心,那触目惊醒的模样,他自己都不敢看,听父兄说,他可是靠着这一出完美的苦肉计,让母后心软的。
可见有多么的惨烈。
但事实上……
沈沛真的没想过搞什么苦肉计,他真的只是很单纯的,想让母亲消气,事情为何会变成这样,秦王殿下也实在是懒得提。
更要紧的是,他不要面子的吗?要是让女儿知道,他下个马还要人扶,一世英名不都毁的彻彻底底了?
这边四喜火急火燎的去找大夫,可沈沛却等不及了,咬着牙解开了布条,结痂的地方有些裂开,渗出了点血,秦王殿下心狠手辣的倒上了药。
只觉得钻心的疼。
沈沛在这边兀自瞎折腾,朱雀巷那边,若冉的心略微的沉了沉,气成这样了?连发脾气的步骤都给省略了?难不成三年过去,秦王殿下生气的本领也见长了?
若晨更是看不明白了,他刚刚从贡院回来,就瞧见沈沛骑着马离开,连一点流连都没有。
过去了半个时辰,悦悦还扒在门上看着外头,若冉和若晨怎么劝都没有用,她根本不愿意离开。
煮煮蹦跶到悦悦的脚边来,若是平时,悦悦估摸着就要和煮煮去玩了,可这会儿悦悦连煮煮都不要了,就趴在门边看着,看的当舅舅的心都疼了。
“阿姊,这是怎么回事?王爷为何……不理悦悦了?”
“他可能没瞧见。”若冉开口解释道,沈沛生气很有原则,生她的气,绝对不会迁怒女儿。
至于若晨的问题,若冉也不知道怎么解释,只说沈沛是生她的气。
“你考完试了?”若冉看向若晨,还有些惊讶,她早上出去的时候若晨还未归来,没曾想从皇宫归来之后,若晨也回来了,若冉看着他脸色有些苍白,虚弱,显然是累极了。
“什么时候考完的?怎么直接回来了?”若冉还有些奇怪,她记得从前秋闱期间路过各大酒楼的时候,那考完试的学子们都会三三两两的聚在一块儿互相说考题。
“同他们不熟悉。”若晨淡淡的解释,因为他的身份闹得人尽皆知,所有人都觉得他是走关系的,若非他的童试是六部尚书一同监考的,说不准还有人会说他舞弊。
如今秋闱结束,若晨哪有功夫同他们瞎扯什么?
有这时间,还不如早些回家来陪悦悦,“我回来之时,阿姊并不在家,早上是出门了吗?”
若冉点头,“晨起皇后娘娘召见,让我带着悦悦入宫。”
其中的细枝末节,若冉也没想着过多的解释,毕竟一句两句说不清楚,她如今也好好的,若冉看着若晨那担忧的模样,少不得开口安慰,“莫要担心,皇后娘娘是个极为和善的人。”
若晨还未说话,外头就传来了沈沛的声音,“我母后知道你这样夸她吗?”
若冉见是沈沛,惊讶的不行,“王爷,您怎么过来了?”
“呵,本王为什么不能过来?”沈沛不答反问,咬着牙尽量装作云淡风轻的模样,“本王是来听你解释……不,狡辩的。”
这个词,大概是过不去了。
“悦悦,过来。”沈沛走进院子里,冲着悦悦招招手,可悦悦却根本不理会沈沛,转身抱住若晨的腿,躲在若晨的身后。
沈沛傻了眼。
不太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他为什么被女儿给拒绝了?
“悦悦?”沈沛似有些不敢相信,眼里满是受伤,“悦悦,是爹爹啊……”
可悦悦却抱着若晨的腿不肯放手,拒绝理会沈沛,小小的孩子眼睛红红的,眼眶红红的,像是受了极大的委屈,当父亲的好生心疼,就要走过来抱她。
却见悦悦松开了手,跑回了屋子里,像是打定主意不理沈沛。
沈沛彻底迷茫了,手足无措的看向若冉,“这是怎么了?”
若冉对于悦悦的反常举动心知肚明,还不就是因为方才沈沛不愿意理她吗?
这会儿悦悦也如法炮制,有样学样,不搭理爹爹了。
若晨放心不下悦悦,也不管沈沛和若冉之间的事情,追着孩子就进了屋,只留下若冉和沈沛两个站在院子里。
若冉知道他身上还有伤,也没有僵持着,走过来就要扶他,“您怎么又过来了?”
沈沛心说不过来行吗?他都已经来的那么快了,女儿还是生气不理人了,要是再晚一点,这个家里哪里还有他的地位?
当然,这些话只能在心里说说,沈沛也是占了理的人。
“过来听你解释。”沈沛语气平淡的开口,他身上的衣服已经换了,伤口也已经上了药,秦王殿下都没有瞧见大夫的人影儿,就自己处理好伤口,火急火燎的跑了过来,若非是腿脚不便,沈沛哪里还想做马车?
“皇后娘娘不过是……想要知道我为什么会回京。”若冉在皇后面前说的振振有词的,可是一旦对上沈沛的眼睛,她就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若冉解释了一句,就不想多言,但是沈沛哪里是这么一句话就可以打发的人?
“然后呢?”
“什么?”若冉扶着沈沛去了自己的院子,让他坐在软塌上,问他想喝什么茶,可沈沛哪里是过来喝茶的?
他是过来要个说法的,“母后还和你说了什么了?为什么不让人知会我?”
“皇后娘娘召见,耽误不得的,况且……娘娘并不会伤害我,这一点王爷也是清楚的。”若冉见挣脱不开,索性就不动,她知道这么三两句话没有法子把沈沛给打发了,少不得只能解释。
若冉本想抹去皇后的一些不客气的言论和让她离开的提议,毕竟这些话说出来,无疑是火上浇油,只可惜皇后跟她说的最多的,也就是这些,把这些都抹去了,就不剩下什么。
结果沈沛看着她绞尽脑汁的模样,又开始拿话刺人,“怎么了?是还没想好怎么诓骗我?”
若冉只觉得今儿个的沈沛,像极了一只刺猬,“我没有……我只是在想,要怎么哄您开心呢。”
“我是悦悦吗?还要你来哄我开心?”沈沛不满的喊道,“不要转移话题,本王是在问你,母后到底跟你说了什么!”
若冉却不知道该不该开口,沈沛却没了耐性,“你说过的,不会再有事瞒着我。”
眼看沈沛的脸色越来越差,若冉只觉得自己的所作所为,当真是此地无银,沈沛若是想要知道,怎么的也能问出来,到时候从旁人哪儿得知了这些,指不定又要恼,只是这话说出来,却不知沈沛要气成什么样儿。
纠结许久,瞧着沈沛的脸色越来越差,若冉看着他,万般无奈道:“……皇后娘娘,想让我离开您。”
果不其然,只见沈沛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他刷拉一下站起身,冷冷的瞪着若冉,“你答应了?”
所以跟个没事人一样的出来了?
“又要一走了之?”
所以先前怎么都不肯说?
“这一次是要带若晨还是带悦悦?”
若晨有了父母,悦悦是他的女儿,若冉应该带不走……
“还是说,谁都不带了?”
“你打算自己一个人走?这一次要去哪里?这一次打算去多久?”
沈沛一声一声的质问,惹得若冉哭笑不得,可笑过之后,心中却觉得无尽的酸楚。
沈沛越想越觉得心烦,连最初的质问都忘的干干净净,不满道,“你不能厚此薄彼,三年前带着悦悦走,这一次要走,也得带上我……”
她主动的扑到沈沛的怀里,紧紧的抱着他的腰,埋首沈沛胸前,想要把那些心酸的情绪悉数赶跑,沈沛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他们俩一起走,算什么?私奔吗?
若真是私奔了,也许不会有那么多麻烦了呢。
若冉开始想入非非,忽然觉得这提议也不错?她立马打住了自己的想法,在沈沛的胸前蹭了蹭,让自己不要胡思乱想。
可她的主动却让沈沛的质问戛然而止,沈沛虽然还在生气,倒也没舍得把人给推开,那原本有些不安的心总算是安定下来,但是嘴上依旧不饶人,“不要以为你扑过来抱我,我就会原谅你,我是那么好哄骗的人吗?”
“我没有答应。”若冉轻声开口,声音带着一些哽咽,“我没有答应娘娘……我说,会永远陪着您的。”
若冉说过,只要沈沛不放弃,自己就不会放弃。
沈沛听到这句话,倒是罕见的沉默下来了,永远吗?
“这可是你自己说的……”沈沛这才满意过来,紧紧的拥抱着若冉没放手,提起了一直搁在心里头的想法,“既然你也有这样的想法,待到你我成亲之后,本王就让能工巧匠修缮陵墓,等到百年之后,我们也不会分离。”
若冉诧异的抬起头,委实不太清楚,沈沛是怎么把话题扯到这上面去的,“王爷……我想好好活着呢。”
沈沛倒是一点儿也不在意,“人固有一死,不过是早晚罢了,莫要贪生怕死。”
若冉心说这哪里是贪生怕死?只是她根本不明白话题怎么会往这上头扯,沈沛不是还在生气吗?怎么忽然就不生气了,超凡到身后事了?
“还是你说要永远陪着我,是骗我的?”沈沛凶巴巴的瞪着她,像是在确定她说的话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
“没有……只是我们好好活着,不好吗?”
“当然是要好好活着的。”沈沛只觉得她莫名其妙的,人就活这么一辈子,不好好活着难道要醉生梦死?
若冉按了按额头:“……那我们一起好好活着,不就好了吗?”
“可你迟早是要死的,总要先一步做好打算,比如陵墓安在什么地方……”沈沛说起这些的时候坦坦荡荡,可若冉却并不愿意听,她听到这些的时候,总是会想起沈沛和她诀别的时候。
那样撕心裂肺的场景,若冉并不愿意再经历一次。
沈沛见若冉的情绪有些低落,又不满起来,“怎么?死了之后和本王葬在一块儿,委屈你了不成?”
若冉当然是不委屈的,只是她不太明白,为何他们俩要在现在,要在这儿讨论墓穴的事儿……就,不忌讳吗?
“王爷……我们为什么,要现在讨论,墓穴的事儿?到时候再讨论不行吗?”
不诡异吗?
“之后是什么时候?死了之后怎么来得及?”沈沛的声音还有些激动,见若冉不理解,才开口跟她解释,“这你就不懂了,找墓地是要算风水的,若是地段好的,那当然要早早占下。”
若冉:?
“本王行九,上头还有八个皇兄,父皇虽然偏心我,可坟茔这样的大事儿,当然是先到先得。”沈沛见若冉脸上的表情越来越怪异,就换了一种比喻方式,“就如同抢宅子一般,先下手为强。”
若冉:???
“这……能一样吗?”
“如何不一样?不过一个是生前住的,一个是死后住的。”沈沛活的坦然,若冉却觉得有些毛骨悚然。
“王爷……您能不能不要再说了?”若冉都觉得是沈沛故意吓唬他的。
偏偏秦王殿下还真的没有这么个意思,“人人都说,死后会去往另一个地方生活,那坟冢便是住处……”
所以,沈沛才想早早的打算,若是长眠,他也不愿委屈了若冉。
“您还,相信这些?”
沈沛怎么看都不像是相信这些的人。
“自然是不信的。”沈沛不信鬼神,只信自己,可因为若冉,他便无端端的生出些奢望来,愿意去信一些怪力乱神的东西,“但是,本王见着你,就想相信了。”
虽然听着有些荒诞可笑,却是沈沛心中最真实的想法,他想和若冉有来生。
“你是在害怕吗?”沈沛后知后觉的问道,倒是忽略了一些事,许多人都会忌讳谈论生死,沈沛从前就不信,后来去了北漠上阵杀敌,到西南的时候,都想同人同归于尽了,自然不会介意这些。
却不知道,若冉是不是会害怕。
若冉哪里知道她的一句永远,会扯出这么多的事情来?不过,沈沛理解的也没有错,从生到死,一辈子的时间,可不就是永远吗?
她抱着沈沛的腰用力的摇了摇头,“不害怕的。”
死了其实什么都没有了,另外一个世界,不过是人们美好的想法罢了,她知道沈沛是不信的,她其实也是不信的。
却因为沈沛相信,也愿意去相信。
“只要有王爷在,不管去哪里,不管在什么地方,我都不会害怕的。”
沈沛便止住了这个话题,没有再谈论什么,可却把这件事情放在了心里头。
而后,秦王殿下仗着自己“身负重伤”,没皮没脸的哄骗着若冉把在兰玥宫发生的事情,事无巨细的复述了一次。
再听到若冉说:王爷不放弃,她就不会放弃的时候。
笑得好生得意,像是得到了莫大的鼓舞,“再说一次。”
若冉无奈又重复了一次。
沈沛却不依不饶,说道最后若冉已经快要麻木,沈沛当真是,很擅长破坏气氛。
就在若冉想要甩手走人的时候,沈沛却忽然正经起来,靠在她的肩膀上,语气温软的同她说话,“阿冉……你以后,再也不要丢下我一走了之。”
若冉轻轻的点了点头,原本恼怒的心情一瞬间变的酸涩起来,声音微不可闻,“嗯……”
沈沛靠在她的肩膀上,同她温声软语的说话,这一幕似曾相识,他从前也是如此的,或笑,或闹,仿佛只要和她在一起,就很好。
其实若冉也是一样的,无论沈沛做什么,都是纵容的,只是这个时候……却由不得他们这么岁月静好下去,“王爷,您还记得悦悦在生气吗?”
沈沛拽着若冉头发的手指瞬间僵住,记当然是记得的,只是他不太明白悦悦为什么会生气,“……她怎么了?”
“您方才离开的时候,她眼巴巴的扒在门上看您,您却根本没有回头…她怕是以为您不理她了。”若冉淡淡的开口解释,先前若晨离开的时候,悦悦也是这样的表现,若晨还是和她仔细交代过得,如今沈沛什么都没说就跑了,只怕悦悦气的不轻。
沈沛:“……本王没瞧见。”
他完全不知道这件事。
“本王哪里是不理她,本王是想快些回去换件衣裳……这不是伤口裂开了,我怕吓到悦悦……”沈沛无奈的解释着自己的举动,说着说着才反应过来自己说漏了嘴,戛然而止。
若冉明白过来,趴在沈沛肩头上笑得不行,把沈沛看的莫名其妙的,“你笑什么?”
“王爷,您这话同我说是没有用的,您要去和悦悦说。”若冉只要一想到沈沛为了不吓到女儿,结果却阴差阳错的惹了女儿生气,就笑得不行。
当真是,一报还一报。
“啊?”沈沛如今还完全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认为哄一个孩子是很简单的事儿。
“那我,过会儿去和悦悦解释……”沈沛主要是不知道,要怎么哄孩子,开始同若冉支招,“我得怎么办?”
“其实,也不难的。”若冉强忍着笑意,和沈沛耳语,“您想想,从前我是怎么哄您的,您就怎么哄悦悦就好。”
沈沛却是满脸的不相信,“……这么简单?”
若冉很想问问秦王殿下,是不是失忆了,为什么会觉得她哄他,是一件很简单的事儿?
“您在,开玩笑吗?”
沈沛摸了摸下巴,像是听不懂若冉的话,“本王不好哄吗?”
哪次不是若冉给了个台阶,他就巴巴的下来了?甚至于有时候没有台阶,他还得自己找?
若冉不忍心沈沛再继续蹉跎时间,拖得越久,悦悦就会越生气,本着日行一善的心思,把人从软榻上拉起来,劝道:“您快些过去和悦悦解释一番,就是不知道您的女儿,愿不愿意听您的狡辩。”
沈沛听到这话有些不满,嚷嚷道:“……本王是去解释的。”
“我明白的,我都明白,趁着这点儿时间,您想想要怎么狡辩……”若冉把沈沛的话原封不动的还了回去。
沈沛:“……”
“本王回来再同你理论。”
沈沛信心满满的走到隔壁屋子,他满心以为若冉说的跟他一样好哄,是非常简单的一件事。
此时此刻的秦王殿下,还不知道,他的女儿,到底有多么的难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