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海宏的丧事处理完之后,沈沛也没有继续留在西南的必要,柳明是南山镇人,和西南军大多熟识,况且还有范勇在,一定不会出什么乱子。
当初为了让所有的西南军将士们都可以出席侯海宏的葬礼,沈沛把一部分的西北军将士留在了海上的要塞,如今葬礼已经结束,范勇便开始安排人去接西北军回来,并且安排了西南军驻守要塞,至于轮换制度如何,那就是柳明和范勇的事情。
而沈沛他们就在南山镇等着将士们归来,整装待发,一起回京。
其中最忙的,却是若冉和若晨。
两人在南山镇生活已久,如今要走,少不得要和街坊邻居们打招呼,尤其是若冉,只觉得非常对不起宋老板,明明刚来这里的时候,受到了宋老板的多番照拂。
原本还答应了要给宋老板一批刺绣,如今怕也是不成了,若冉为此专程去找了宋老板,把事情的原委解释清楚,并且还把定金退了回来,至于那些剩余的刺绣,则全部给了宋老板。
若冉毁约在先,可宋老板也没有为难她,依旧是一副慈眉善目的模样,平日里最是包容的长者,这会儿却对这件事儿非常的好奇,“你忽然要离开南山镇,可否和先前那位郎君有关?”
宋老板说的郎君是沈沛,两人有过一面之缘,可并不算太融洽。
若冉听宋老板提及沈沛,也没有要敷衍的意思,轻轻的点了点头,“是……”
宋老板听到这里,更加的感兴趣了,也难得为老不尊了一次,开始问起若冉和沈沛的关系来。
若冉有点儿头疼,这事儿吧,她当真是不知道要怎么解释,若是旁人问,她也就糊弄过去了,可宋老板也不是旁人……若冉初来南山镇,这位慈眉善目的老者,给予了她许多的帮助。
若冉相信,宋老板这会儿会问这些,也是真心关心她的。
“他是……”
若冉正在发愁要怎么解释,宋老板的夫人就过来了,人还没到正厅呢,声音就过来了。
“老爷老爷,外头都在传,说是小若的夫君,回来了。”
若冉听见这话,多少是有些尴尬的,可更尴尬的人却是宋老板。
他轻轻的咳嗽一声,佯装生气的轻斥老妻,“咳,夫人莫要道听途说,胡说八道。”
宋夫人却完全没听出弦外之音,着急忙慌的走了进来,“老爷,妾身没有胡说八道,外头都……都……”
宋夫人那兴奋的声儿,在看到若冉的那一刻戛然而止,她总算是反应过来,为什么老爷会咳嗽,敢情是怎么一回事?可她哪儿能知道有这么巧的事儿?
宋夫人有点儿不好意思的看着若冉,笑着打了声招呼,“小若啊。”
“宋夫人。”若冉镇定自若的回了礼。
宋夫人轻轻的笑了笑,这说八卦被正主听了个正着,别提有多尴尬了。
可宋夫人当真是被这消息扰得抓心挠肺的,无视宋老板的咳嗽声,好奇的看向若冉,“小若啊,那俊俏郎君说自己是悦悦的爹爹,可是真的?”
若冉一头雾水,完全不知道宋夫人说的是什么事情。
但是她也能大致猜出来是怎么一回事,俊俏郎君应当是指的沈沛,如今沈沛知晓了悦悦的身份,应当是没有哪个不长眼的敢说自己是悦悦的爹爹。
这番闹得连宋夫人都知道了……
定然是沈沛又做了什么。
不然……根本就不会闹得人尽皆知。
若冉轻轻的点了点头,承认下来,“是……他是悦悦的爹爹,此番过来是来接我和悦悦回家的。”
宋老板和宋夫人面面相觑,只觉得这事情有点儿离谱,那位郎君一看就是非富即贵的,这……
这是怎么回事?
而且那郎君一开始对悦悦的态度也不怎么好。
若冉是个人精,哪能不明白宋老板和宋夫人心中所想?
她轻轻的笑了起来,开口扯谎,“是我先前太过任性,和他闹变扭离家出走……所以,他不知道有悦悦。”
若冉编造了一个恩爱夫妻小打小闹的美好谎言出来,宋老板和宋夫人都是和善人,她说的又那么真,说着说着,不仅仅夫妻俩信以为真,就连她自己都快要相信了。
若冉好不容易把宋老板夫妻俩给糊弄过去,原本以为事情到这里就结束了。
可谁曾想这事情并没有结束。
若冉一出宋家的大门,就知道了这流言蜚语是从哪里来的。
听说是沈沛一大早就抱着悦悦在南山镇闲逛,有意无意的哄着悦悦喊他爹爹,悦悦当然是不会喊的,可这并不妨碍沈沛的计划,接着不出半天时间,所有人都知道,沈沛就是若冉那个去从军再也没回来的夫君。
并且,流言这东西越传越离谱。
从一开始的:“若夫人那去从军的丈夫回来了。”
到后来的:“若夫人那死了的丈夫活过来了。”
若冉听到这里,当真是觉得哭笑不得,这都是什么和什么?
偏偏若冉和左邻右舍的关系还不错,她去铺子收拾东西的时候,一个个都来问她是怎么一回事,若冉只能把对付宋老板夫妇的理由重新扯了出来,“我任性。”
“我以为,他爱上了别人。”
“所以和他吵了架要离家出走,离开之后才知道有了悦悦。”
“我又拉不下脸回家……所以……”
若冉欲言又止这一套玩的炉火纯青,所有人都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恍然大悟起来。
紧接着纷纷劝说若冉不要太倔强,毕竟孩子还是有亲爹疼的好,若是给悦悦找个后爹,那后爹就算再真心,也总是隔着什么的,哪有亲爹好?
若冉笑着点头,却是在心中不断的反驳她们的话,沈沛在不知道悦悦身份的时候,对悦悦便是真心实意的。
“多谢几位婶子这些年来的照顾。”若冉轻声说道,心中由衷的感激。
可这些左邻右舍也没有在意这些,知道若冉要离开,心中虽然不舍,却也很高兴她可以苦尽甘来。
尤其是若冉隔壁铺子的大婶儿,更是絮絮叨叨的,“你回家之后,可千万不要再任性了。”
若冉点了点头聆听教诲,“大婶儿放心,我明白的。”
“那郎君一表人才,你也花容月貌的,你们俩郎才女貌,走在一起多让人赏心悦目,怪不得悦悦也生的这般好看。”大婶想起了沈沛的长相,又开始艳羡起来。
若冉笑了笑,把铺子里的珍珠全部拿了出来,有一些没有用完的,她打算带走,至于那些绣品,能给宋老板的全部给了宋老板,不能给的便全部带走。
尤其是那些梅花,若冉舍不得。
铺子当初是若晨去租的,如今要退租,自然也是若晨去处理。
她在铺子里收拾的时候,迎来了一茬又一茬的人,有些是真心过来祝福她的,有一些是特意过来看热闹的。
若冉也不介意,任由她们围观去。
有一些和她没有多少交情的,说完话也没有离开,惹得若冉有些莫名其妙的,还是隔壁铺子的婶儿告诉她,这些个人铆足了劲的想要看一看她的夫君。
若冉无奈的摇了摇头,心道这有什么好好奇的?
沈沛都陪了她多少日子了,她们难道还没有看够吗?
若冉完全不明白她们这些人的心思,却也没有多言什么,只是任由她们等着,总想着她们发觉见不到人的时候会自行离去,她也不想在临走时候做这些得罪人的好事儿。
但若冉猜透了她们的心思,却根本就猜不透沈沛的心思,她还没有收拾好呢,她那个不甘寂寞的“夫君”就带着孩子出现在了铺子里,站在门外有些哀怨的看着她,“阿冉……你还没有好吗?”
所有人齐刷刷的看了过去,沈沛本就长得芝兰玉树,容貌不俗,走在路上不知会引的多少大姑娘小媳妇频频侧目,如今抱着个奶娃娃,更是让所有人都好奇,更别提他还是专程过来找若冉的。
若冉见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沈沛的身上,唯恐他不自在,立马收拾了东西走过去催促沈沛离开,可沈沛根本就不愿意走。
他来此处的目的还没有达成,哪里愿意走?
只见沈沛就像是头一回见到这些三姑六婶似的,佯装疑惑的看着她们,对着若冉询问道,“阿冉,这几位是……”
若冉无奈的看了一眼沈沛,这是想干什么?
“阿冉……不给我介绍一下吗?”沈沛满脸无辜,假装好奇。铺子里围着的这些女人们,也同样的好奇。
只不过一个是装的,另外一些却是真的好奇。
若冉不得已只能一个个介绍起来,沈沛微微颔首,临了等着若冉介绍他。
若冉:“……这位,是我的夫君。”
沈沛听到这话总算是满意了一些,却还是没有太满意,若冉心知肚明,只能又解释一次,“他先前去参军了,我同他闹了脾气离家出走……所以不是镇上传言的故去。”
沈沛勾了勾唇,这下子再是满意不过了。
他牵着若冉的手,一一同这些妇人道别,沈沛真心实意的,感谢着这里的人,尤其是隔壁的大婶,这些日子他也能看得出,若冉受了大婶许多的照顾。
大婶被沈沛感激的有些不好意思起来,憋了半天只憋出一句祝他们俩幸福。
沈沛闻言笑的愈发开怀。
倒是把一群女人笑的找不着北,直到他们俩的身影都瞧不见了,还有人在窃窃私语,艳羡若冉服气好。
若冉的手被沈沛牵着,她挣脱不开也不想挣脱开,见沈沛去的方向并不是回家还有些疑惑,“王爷,您这是要去哪里?”
“去给你买个糖葫芦。”沈沛随口胡诌,有些散漫敷衍。
若冉只觉得奇怪,买糖葫芦需要走那么远吗?
那走街串巷的摊贩不是到处都是吗?
沈沛却左顾右盼不知道在找什么人,若冉还真以为他是在找糖葫芦,直到沈沛终于找到了人,若冉才知道……
沈沛是来找麻烦的。
那铺子的掌柜是个女的,跟她还有一些过节,每次遇到悦悦都会喊她小哑巴,不仅长相刻薄,嘴更是刻薄,若冉每每遇见她,都会和她吵起来。只是她不知道沈沛是怎么认识这人的,还专程找过来?
若冉原本以为是自己误会了,可看到后来才知道这根本不是什么误会,沈沛就是特意过来找她麻烦的,站在人家铺子门口,各种让悦悦喊她爹爹。
听的那女掌柜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的。
沈沛却还嫌不够,各种红悦悦喊娘亲。
悦悦虽然不会喊沈沛爹爹,却是会喊娘亲的。
只见悦悦奶声奶气的喊了娘亲,见沈沛哄她,便喊了一声又一声,喊得那女掌柜的脸直接青了。
沈沛却依旧不满意,留下了一锭银子放在柜台上淡声道:“我家娘子和闺女,这些年来多亏了掌柜的照顾,如今我来接娘子回家,临走前特意来让掌柜瞧瞧,感激掌柜的不嫌弃我们悦悦是个小哑巴。”
女掌柜:“…………”
这是专程过来打她脸的?
左邻右舍街坊邻居都知道这女掌柜平日里是什么为人,见到她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的,只觉得畅快无比。
沈沛做完这一切,一手牵着若冉,一手抱着悦悦,头也不回的走了。
女掌柜只觉得脸上无光,看着那银锭子只觉得像极了烫手山芋,拿也不是,不拿也不是,恨得不行。
倒是若冉对沈沛的行为有些无奈,“王爷您几岁了?怎么还特意过来找人麻烦。”
“呵,若非不想给范勇惹麻烦,本王只想把她扔到牢里去。”沈沛丝毫不介意让若冉知晓他又公报私仇的心思,他心里头别提有多讨厌那个女人。
寡妇和小哑巴,听着就让人厌烦。
沈沛全心全意的维护,让若冉的心情非常的愉悦,她其实也知道沈沛那么做,便是想让那女人下不来台,在街坊邻居面前丢脸。
只不过若冉还是觉得很怪可惜的,“王爷您怎么……给她那么多银子?”
“多了吗?”沈沛皱了皱眉头,无奈道,“这已经是本王身上最小的银子了。”
“多了。”若冉有点儿不太开心,“我一整个月也赚不了那么多的银子呢。”
沈沛听到若冉这么说便停下了脚步,从袖子里掏出另一个荷包,上头的花色是若冉最熟悉不过的,是她绣的,显然是有了些年头,荷包都已经有些旧,却干净整洁,可见主人非常的爱惜。
沈沛把荷包一整个儿递给若冉,示意她打开看看。
若冉满脸疑惑的打开,才发现里面是一些碎银子还有铜板,上面还有印记,“这是?”
“这是本王的军饷。”沈沛说的还挺骄傲,并且非常大方,“全给你了。”
若冉倒出来数了数,发现根本就没有多少,她抬起头轻轻的叹了一口气,“王爷……”
“怎么?是不是觉得本王很厉害?”沈沛的唇角噙着笑,等着若冉夸赞他。
“您好穷啊……”
沈沛:“…………”
他的脸色瞬间变的不好起来,就想把荷包抢回来,却被若冉躲了过去,可沈沛的脾气却上来了,半点儿也不想让着她,“还给我。”
若冉却把手背到身后,笑着摇了摇头,“您说过给我的。”
“本王现在不想给了。”沈沛面无表情的说道,“还回来,本王很穷。”
“不要。”若冉怕沈沛跟她抢,还往前跑了两步,只可惜她跑不快,沈沛就算抱着悦悦,也能轻而易举的追上她,只不过那些银子被若冉捏的紧紧的,根本就拿不出来。
沈沛也没有强硬的要回来,并未和若冉过多的计较。
倒是若冉数着那些军饷若有所思,“王爷为何要给我这些?还有呀……您的军饷为什么那么少?”
沈沛冷哼一声,语气生硬的回应着她的话,“你以为军饷是按照爵位给的?军队有编制的你可明白?便是苏穆的军饷和本王也没有多少差别。”
其实沈沛的军饷当然也不止这些,具体有多少他也没有在意过,他也不缺这些钱。
便让军中的账房拿着军饷分给了北漠的那些穷苦百姓们。
只不过他有一次无意间听见军中的将士们说要把饷钱寄回家去,给家中的妻子。
那个时候沈沛只觉得好生羡慕,毕竟……
他的军饷没有任何人可以给。
那个时候,若冉已经不在他的身边。
“你不要嫌少,这些可都是本王攒下来的。”沈沛气哼哼的开口,深怕若冉不知道他的用意,“军中的将士们告诉本王,军饷是要给妻子的,本王每个月都攒一些,就……就只有这么些。”
“本王没有妻子……却想把这些给你。”沈沛轻轻的咳嗽一声,有些别扭的别开眼,像是不愿意和若冉讨论这些矫情的事儿。
若冉数着钱的手指微微的顿了顿,又不可避免的想起了昔日在扬州的时候沈沛给她的一文钱,那大约是尊贵的秦王殿下,头一回赚到的银子。
“你到底要不要,不要还我。”
沈沛见若冉在发呆,还以为她是不稀罕,话还没说上三两句就又要恼,并且还不不止是说说,更是想从若冉手里把军饷抢过来。
若冉却把银子一股脑儿的全放到了荷包里,那里头还有曾经沈沛给她的一文钱,若冉做完这一切,便拉着他的手轻轻的晃了晃,“王爷……您怎么,那么好呀?”
沈沛听到这句话唇角轻轻的上扬了一些,却告诫自己要矜持些,不能被她糊弄过去,故而板着脸说话,“本王哪里好了?本王这么穷。”
“哪里都好。”若冉轻声的哄他,并且把沈沛哄的找不着北,“我时常告诉她们,悦悦的爹爹是天底下最好的人,对我很好,也很喜欢悦悦。”
若冉同人说起“夫君”的时候,想的从来都是沈沛。
有的是真的,有的是假的,关于她自己的是真,关于悦悦的,却是假。
好在,沈沛并没有让她失望,连一点点失望,都没给有给她。
沈沛听到这话,那冷硬的表情就再也绷不住了,虽然很高兴若冉夸她,却觉得有些不大好意思,“这……你说的倒也不是假话,只是本王从前不知道有悦悦,但是你放心,本王定不会让任何人欺负她的,该属于你和她的荣耀,都将会属于你们。”
若冉从不怀疑沈沛的话,她轻轻的点了点头,主动的牵上了沈沛的手。
沈沛也没有拒绝,只觉得心情更好了一些,“东西收拾好了没有?”
“好了。”
“还有没有其他东西要带的?”
“都带齐了。”
“还有没有什么人欺负过你的?我们去欺负……不……我们去同他们好好的道别一番。”沈沛并不想说他们去欺负回来,毕竟有点儿跌份。
若冉忍俊不禁,“您今儿个抱着悦悦在南山镇走了一圈,只怕所有人都清楚了,况且您方才给的那锭银子,也起到了杀鸡儆猴的作用。”
“本王让暗一去和范勇知会一声,让他有事没事的时候,多来瞧瞧这掌故的。”沈沛生怕别人不知道他的心思,还颇为此地无银的解释一番,“南山镇百姓大多贫穷,本王这是关心民生。”
若冉:“……您高兴就好。”
这么些年了,秦王殿下的年龄大了,阅历广了,就连脾气也和善了不少,怎么这性子,还是如同以前一般的记仇?
可也真是如此,才让若冉分外的怀念。
翌日一早,他们一行人总算是踏上了回京的旅途,沈沛来的时候是骑马的,可回去的时候却非要闹着坐马车,还专门给自己找了理由,只说自己这儿疼哪儿疼的。
其实,秦王殿下就是不找这些借口,也没人会拦着他坐马车,可沈沛非要这般掩耳盗铃,让人想不注意都难。
当云静竹第三次听见沈沛说自己胳膊疼的时候,铁面无私的云将军终于忍不住了,拍了拍俞长胜,“王爷到底是怎么回事?”
俞长胜默默的看了一会儿天,心说这大概就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这不是胳膊疼吗?”
云静竹:“……王爷好像,疼错胳膊了。”
俞长胜尴尬的咳嗽了一声,“云将军,你要习惯。”
云静竹无奈的点了点头,这不是,正在不停的习惯着吗?
而马车里的秦王殿下,完全不知自己在西北军面前已经毫无影响可言,沈沛发现悦悦近日有些嗜睡,这让他很是担心,“她这么经常睡着可要紧?是不是适应不了气候?可会不舒服?”
若冉诧异的抬起头,问沈沛是怎么知道这些的。
“军医说,人若是长途跋涉,很容易水土不服,悦悦还这般小,我有些担心。”沈沛戳了戳悦悦的小脸蛋,发现她迷迷糊糊的,便让俞长胜再放缓些回程的速度。
距离中秋已经没有多少日子,原本就是赶不上的,沈沛也不想因为赶路委屈了悦悦,若是路上病了,那便是得不偿失。
若冉自然不会去反驳什么,事实上她还没有做好准备去面对这一切。
一路上悦悦有时候会闹腾,会因为不舒服哇哇大哭,可每当这个时候,沈沛就会温柔的抱着她,哄着她,路过城镇便要停下来休息,就算是悦悦的情况好转了许多,沈沛也依旧我行我素的,路过风景不错的地方,还会多停留一两日。
带着悦悦和若冉到处走走。
这哪里是赶路,分明就是过来游山玩水的。
云静竹和西北军们一开始还会有些惊讶,到后来就习以为常,如今只觉得沈沛是把大把大把的糖,硬塞到了他们嘴里。
鼾的慌。
云静竹对着四喜和俞长胜感慨道,“若是北漠那群姑娘们知道王爷是这样的,怕是要疯了吧。也许会后悔自己不努力。”
秦王殿下这简直是所有姑娘们……梦寐以求的夫婿啊。
云静竹此语一出,所有人都点了点头,倒是俞长胜还有些理智,“想什么呢这是?这么多年,王爷也只有对若冉姑娘特殊对待罢了,北漠那群姑娘们哪里能有这样的待遇,远的不说,就说我们云将军,王爷把人扔到沙漠猎狼的时候,难道会因为云将军是女人而手下留情?”
俞长胜的话让众人若有所思起来,也对……
在王爷的心目当中,人就分两种,有用的和没用的。
哪有男人和女人的分别?
云静竹见众人点头,脸瞬间黑了下来,按了按自己的额头,“虽然这话是事实,但是……能不能不要当着我的面说出来?我不要面子的吗?”
所有人都哈哈大笑起来,气氛好的不得了,眼看京城越来越近,大家伙儿的情绪都放松下来,可只有若冉和若晨,渐渐的不安起来。
若冉是因为要直面苍玄帝和皇后。
而若晨……却要去面对,那有可能是自己亲生父母的,苏穆和尹涵月夫妇二人。
若晨这几日一直都窝在马车里不见人,若冉曾经去找过他,但是若晨却只说自己想一个人想一想,还没有到需要姐姐开解的程度。
若冉自然是尊重若晨的,他们姐弟俩…有他们的相处方式。
最后一晚上,他们来到了一家客栈,距离京城不过半日路程,沈沛便下令修整,待明日入城。
就在即将入城的前一天晚上,若晨终于按捺不住过来找了若冉。
一向少年老成的若晨,却是头一回有些不好意思起来,“阿姊……我有话,想和你说。”
若冉见状毫不犹豫的把悦悦给了沈沛,和若晨离开。
两人出了客栈走了许久的路,来到一处河堤停下,若晨总算是开了口,声音里带着些忐忑不安,“阿姊……我有些,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