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的不曾想到,沈沛会说这些话,屋里的隔音原本就不怎么好,门又被若晨推开,门外站着俞长胜三人,他们把沈沛的话听的清清楚楚。
俞长胜和四喜看着沈沛只觉得心里难受,他们何曾见过这样的秦王殿下?
云静竹不知道沈沛和若冉之间的弯弯绕绕,可听到现在也大概明白过来,这是一出她看不懂的爱恨情仇。
“好,很好。”沈沛什么解释也不想再听,指着客栈的门就让若冉走,若冉张了张口,想说什么,却被若晨拉住,“阿姊,我们走。”
等到若冉和若晨离开之后,沈沛再也克制不住怒火,把房间里所有的东西全部砸了个干净,就连刚刚包扎好的伤口,也渗出了血。
沈沛已经有许多年没有砸过东西了,此番举动虽然让四喜和俞长胜措手不及,可不知为何,他们还觉得有些怀念。
倒是吓坏了一直在状况之外的云静竹,拉着四喜和俞长胜碎碎念,“你们俩能不能跟我说清楚,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别单单瞒着我一个人啊。”
真是让人着急。
“这……”俞长胜也不知道要怎么说才好,但是事情都已经闹成这样了,不说也说不过去。
之后,在俞长胜和四喜的诉说当中,云静竹总算是弄清楚了来龙去脉,也终于搞明白了,那位“若夫人”的身份。
云静竹怎么都不会想到,会是这样的一回事,“王爷他……该不会,到现在还喜欢若夫人吧?”
四喜点了点头,显然是这么一回事,如果不喜欢,怎么会是这种表现,“煮煮,是若冉姐姐的兔子,爷他,一直都很讨厌这种长毛的畜生的……”
因为煮煮是若冉的,所以沈沛才会精心照顾那么多年,容不得旁人碰一下。
“这……”云静竹说不出话来,又想起一月前军营里的那个女人……
“那个若夫人的名字叫?若冉?”云静竹觉得自己有点儿反应不过来了,“若有若无的若?冉冉升起的冉?”
四喜用力的点了点头,“爷用的那些荷包……还有穿的那些衣服,全是若冉姐姐做的。”
沈沛绝口不提,却把这份习惯刻在了骨子里,他从不说思念,却无时无刻都在思念。
“这……王爷不是说他,不喜欢女人吗?”云静竹小心翼翼的开口,她还真的以为王爷喜欢男人。
一直不娶亲是因为……这个原因。
四喜的眉眼抽了抽,不太想搭理云静竹,他趴在门边听了听里头的动静,像是想起了当年一般,“王爷喜欢不喜欢女人,我们也不大清楚,可王爷是喜欢若冉姐姐的……你不知道啊……王爷当年……”
四喜说了许多点点滴滴的细节,在四喜的讲述中,云静竹发现,那是一个完全陌生的秦王殿下……
“那……怎么就会变成现在这样的?”
四喜摇了摇头,谁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爷当初代陛下去东海东巡,就是姜洲落马的时候,这件事闹的很大,想来你也听说过,那时候若冉姐姐央求爷带珍珠回去……我们在东海找了一个多月……才找到让王爷满意的。”
“爷还买了许多蚌,自己在哪儿切珍珠,结果……回京之后,爷就发现若冉姐姐不见了,这不……就,这样子了。”四喜也有点儿无奈,当真是谁都不知道怎么会变成这样。
毕竟……
他们曾经真的以为,王爷和若冉……会永远这么下去。
“这……这其中怕是有什么误会?”云静竹心里头乱乱的,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说点什么,便问俞长胜调查到了什么。
俞长胜还的确调查到了一些东西,只是这调查出来的东西,太让人一言难尽了。
他甚至都不敢告诉沈沛,可这事情根本瞒不了多久,他刚想说什么,就听见了沈沛的声音,俞长胜小心翼翼的推开门,踩着一地的瓷片走进去。
“王爷。”
“你调查到了什么?”沈沛开口问他,眼里的情绪幽深的让人看不清。
那漆黑的瞳仁里,仿佛有一团根本化不开的愁绪,“无论调查到什么,都说出来,说清楚。”
俞长胜深吸一口气,开始把自己调查到的事情全部说了出来,包括那个孩子的所有情况,“那个孩子如今一岁半,似乎是先天不足,如今还不会说话,可能是个哑巴,户籍上显示这孩子的父亲是……是……”
俞长胜看到沈沛的脸色愈发冷漠,甚至都不知道要怎么开口,可沈沛却只是冷漠的呵斥他,“说。”
“是,汴京人士,两年前去参了军,户籍证明都有,只是这大概是个无名小卒,如今要查实他的身份也不难,属下已经传信到军中,不日就会有消息传来。”俞长胜尽量平静的开口,沈沛的模样冷漠的可怕……
他们似乎都默认了若冉离开秦王府之后,伤心欲绝之下,成亲了。
可是南山镇的人都传言,若冉的夫君已经死了。
这么久从来都没有家书送来。
谁也看不出沈沛到底在想什么,俞长胜以为他会发脾气,可沈沛却只是淡淡的说了一句,“知道了。”
便再也没了别的言语。
沈沛看起来很平静,那是因为他根本不知道要做出什么反应来,是要愤怒的质问若冉为什么不信守承诺等他回来?
哦,因为她根本就没答应。
还是要质问若冉,为什么要欺骗他?
“王爷,接下去要怎么办?是否要属下继续查下去?”俞长胜冷静的追问,“属下觉得这件事其中定有什么误会,您要不要……找个时间单独的和若冉姑娘说清楚?”
“呵。”沈沛冷笑一声,只觉得自己活的是这般的可笑,为何是他去找若冉说清楚?不应该是若冉欠他一个解释吗?
为什么所有人都觉得,是他的错?是他要去说清楚?
他到底做错了什么?时至今日,沈沛根本就不明白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
“不去!”沈沛怒喝一声,“本王凭什么去?本王究竟有哪里待她不好?”
俞长胜和四喜也不敢再劝,沈沛却破天荒的要喝酒,三人都有些惊讶,沈沛已经许久没有喝过酒,他这些年过的,隐忍且克制。
便是庆功酒,也只是浅尝辄止,并不放纵。
其中缘由,也只有沈沛自己清楚,他怕自己喝醉了,心中的秘密就会隐藏不住。
沈沛怕所有人都知道,他的心思,却也害怕,即使喝醉了,也梦不到心里的那个人。
“一起喝。”沈沛拍开了酒坛子酒扔了过去,俞长胜和云静竹接了之后,也只能陪沈沛喝。
他们原本以为沈沛是要借酒消愁,可他确是一脸的平静,也没有抱着酒坛子灌,只是颇为平静的倒酒,喝酒。
一言不发,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俞长胜和四喜都没有喝酒,云静竹也没有,三个人坐在一旁大眼瞪小眼,沈沛也顾不上他们仨,只顾沉浸在自己的悲伤当中。
他喝了酒,整个人开始恍恍惚惚起来,却依旧隐忍克制,冷静自持。
“王爷,您……”
“嘘。”沈沛轻声开口,让俞长胜和四喜都不要说话,他其实已经不太能够喝醉,却还是有点神思恍惚,他怕俞长胜和四喜说了什么,自己就会……有所举动。
只是啊……
他的骄傲和自尊,是不允许的。
“不要说话。”沈沛说,“本王一点也不想听,什么,都不想听。”
无论是关于若冉的,还是关于那个孩子的,或者说,是关于她死去的那个夫君的。
他都不想听。
“可是王爷……属下觉得,这件事情也许是有什么误会,那若夫人……”云静竹一说若夫人就被沈沛狠狠的瞪了一眼,立马开口,“那姑娘明显是喜欢您的……我们都看得出来。”云静竹的确不知道这些弯弯绕绕,她只知道,她心中崇敬的主帅,不应该是这个样子的。
“误会?能有什么误会?”沈沛幽幽一笑,他根本不知道有什么误会。
有什么误会,是能让若冉一走了之,选择和旁人成亲生子吗?
四喜和俞长胜根本忍不了,站起身想要去找若冉,却被沈沛阻拦,“不准去!”
“本王不要见她!”
沈沛从前并不知道,喜欢一个人是这么痛苦的一件事情,如今只要一想到,就觉得心疼不已。
沈沛已经开口让她走,为何又要找她回来?
他为何要这般卑微?嘉
俞长胜和四喜哪里舍得让沈沛继续颓废下去,便想方设法的拖住沈沛,让云静竹去找若冉。
云静竹慌了神,“我……我找到人,跟她说什么呀?”
“说什么都行,你就把这些年,你知道的事情,关于王爷的,统统都告诉她。”俞长胜开□□代。
沈沛的性情和三年前很不一样,谁见了不觉得难受?
若是……若冉知道了这些,还是什么都不愿意说的话……那也就没有什么好说的了。
云静竹被赶鸭子上架的推了出去找若冉,她也不知道若冉在什么地方,只能找人去问。
若冉回到家里之后,整个人都呆呆的,她一开始是抱着悦悦看,后来就是盯着悦悦看。
看的若晨无可奈何,“阿姊……你到底在看什么?”
若晨今日在街上发现了俞长胜的踪迹,才知道这回事,他看着姐姐的模样,心中有些不太好受,“阿姊……你没事吧?”
若冉摇了摇头,说没事。
“那……悦悦的身份,被发现了吗?”
若冉继续摇头,“他误会悦悦是我和旁人的孩子。”
姐弟俩当初为了想要隐瞒悦悦的身份,做了许多的努力,尤其是若晨,把能考虑到的,该考虑到的,全部都考虑了。
目的就是为了不被人发现,结果这会儿真的被人误会了吧,若晨心里又开始拧巴起来,“他,连自己的孩子都认不出啊?”
“那阿姊打算怎么办?是告诉王爷吗?”若晨的心里头有点儿烦,怎么都没想到居然还能遇见。
若冉其实也不清楚,她也觉得自己奇奇怪怪,明明一句话就可以解释清楚的问题,她却不知道要怎么开口解释,她心中始终是介意的。
在沈沛告诉她,不会娶亲,只有他们彼此的时候。
若冉起初是不相信的,到后来,她渐渐的开始相信,并且深信不疑。
若冉相信了沈沛说的天长地久,也相信了沈沛说的,只有他们彼此。
她是真的,想要和沈沛一直在一起的。
只是,这些话,她谁都没有告诉,藏在心里,默默欢喜。
后来,沈沛说,有什么话都可以告诉他。
若冉也是相信的,可是她得到了什么?是沈沛要娶妻的消息,他亲口说的,要和姜婉潼成亲。
若冉不知道是承诺易碎,还是终究败给了现实。
“我不知道,这样误会也挺好的。”若冉她什么都说不出口,也不愿意别人知道,悦悦其实是私生女。
“阿姊,你不要给自己找借口好吗?你只是介意他娶王妃而已。”若晨一针见血的说道。
若冉这会儿就真的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她当然是介意的,任谁被那般对待,都会心生妄念,当独一无二的偏爱即将消失,她会惶恐,会失落,会不安。
她是个普通人,沈沛待她那般好,她会动心很奇怪吗……
但是若冉不想承认,“你要是没事的话,就去休息吧,我想一个人待一会儿。”
若晨却不想走,只想让若冉想清楚到底要怎么做,可若冉心里拧巴的不行,她当然介意沈沛娶亲,要不介意这个,她为什么要离开。
如果不是因为喜欢沈沛……
她为什么要生下孩子?
姐弟俩僵持不下,大门却被人敲开,若晨去开门,还没来得及说话,门外就有一个女人闯了进来,拉着若冉就往外跑,“你跟我走。”
若冉知道这个女人,沈沛喊她云静竹,他二人似乎关系不错……
“云姑娘,你有事吗?”
“我有话要跟你说,但是你现在得跟我走,你跟王爷到底是怎么回事?你知道王爷这些年过得有多痛苦吗?”云静竹也不和若冉绕弯子,直截了当的开口。
说沈沛如今在客栈喝醉了酒,同俞长胜打起来了。
说她从来没有见过沈沛那么难受的样子。
让若冉去和沈沛说清楚,不管有什么误会,都说清楚。
“这位姑娘希望我同王爷说什么?”若冉冷静的问她,听闻沈沛的消息,她心中的确担忧,可若冉却不想问别的,有些话在弟弟面前都不会承认,何况是旁人?
“你说说什么呀?俞长胜他们都告诉我了,你知道王爷有多喜欢你吗?你,你真是气死我了!你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云静竹快要被若冉给气死了!
这一个两个的都是怎么回事?
难道是爱情真的能让人盲目?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们之间有误会,可是他们两个倒好,一个放狠话,一个不解释。
真是急死人了!
云静竹根本不了解若冉,也不知道要怎么样才能劝说她,只是把俞长胜交代的话全部说了出来,“你知道王爷这三年是怎么过的吗?”
她见若冉沉默,也没去管她,自顾自的开口,“我猜你也不知道,王爷三年前去了北漠参军,从那之后,便一直住在西北军军营,和将士们同吃同住,我不知道王爷之前是怎么样的,可他自从去了军营之后,就是我知道的模样了。”
“什么……意思?”
参军?沈沛为何要去参军,陛下和皇后会允许?太子殿下如何舍得?
便是姜婉潼,能答应吗?
“王爷他……哎,怎么说,我这么跟你说吧……王爷他如今是西北军的战神,你可知道北漠十三城,便是王爷收复的……”云静竹洋洋洒洒的说了一大堆。
在云静竹的讲述中,若冉见到了一个,从未见过的沈沛,他英勇果敢,冷酷无情,智计卓越,却……和以前并不一样。
可云静竹的讲述中,并没有姜婉潼,若冉恍惚间像是明白自己忽略了什么,她有些疑惑的看向云静竹,颤颤的问道,“那……秦王妃呢?”
无人知晓若冉到底有多么紧张,这也许是很平常的一句话,可只有她自己清楚,问出来的时候有多么的艰难。
若冉看着云静竹,仿佛在等着判决……
云静竹却莫名其妙的反问,“什么秦王妃?”
“哪里来的秦王妃?王爷没有成亲啊。”
岂止是没有成亲……这都快被人传成断袖了。
“没有……成亲?”若冉整个人都傻了,不敢相信的追问,“他,没有成亲?”
“对呀。”云静竹猛然反应过来,联系起先前俞长胜说的那些话,只觉得自己像是打通了任督二脉,“你该不会以为王爷娶妻了,你才走的吧?”
若冉没说话,云静竹却已经找到了答案。
“然后……你还……跟别人成亲,生孩子了?”云静竹一时之间只觉得沈沛不值,这都什么事儿?
若冉沉默,云静竹却是恍然大悟,“王爷不仅没娶亲,连京城都没呆了,这些年一直在边关打仗,没有战役的时候便走南闯北,对外说是要领略大齐的风土人情,如今看来,怕是在找你的吧。”
云静竹之后还说了什么,若冉已经全然顾不上,她绕开云静竹就往外面跑去,不顾云静竹和若晨的呼喊,只是一个劲的往外面跑。
若晨和云静竹两人面面相觑,只觉得尴尬不已,两人也不怎么熟悉,也说不了什么话,硬是要凑在一起说话也是徒增尴尬。
可云静竹还想打听若冉那个夫君,便开始旁敲侧击,“那个……你阿姊,真的嫁人了?”
若晨原本认定沈沛娶了王妃,才对他这般态度,如今这件事儿大概率是个误会。
这会儿当真是……尴尬的很。
若晨不答反问,“你们不是查到了吗?”
既然这么能耐,就不能查出来身份凭证是买的?
“可是……”云静竹还想问什么,屋里就传来悦悦的哭声,若晨也顾不上她,快步的跑回屋里去抱孩子,悦悦是醒来没发现熟悉的人才哭的。
这会儿瞧见了若晨,才安心的睡了过去。
云静竹还没走,溜溜达达的过来,“那什么……那我就不打扰你了?我还等着去复命呢。”
若晨心里堵着一口气,他难道不想把这些事情弄清楚吗?
可他也不能大半夜的抱着悦悦到处乱跑,见云静竹要走,便冷哼一声,“你就想这么一走了之了?悦悦很黏阿姊,若是晚上见不着阿姊指不定要怎么哭,如今你把我阿姊弄不见了,那就留在这儿哄孩子吧。”
若晨的想法和云静竹一样,云静竹想套话,若晨当然也想套话。
云静竹想知道若冉和她夫君的事情,若晨却想知道,沈沛这些年,是真的没有旁人。
两人都是满肚子的算计,只可惜云静竹是个武将,根本算计不过若晨,被若晨拿话绕了绕,就缴械投降,认命的跟他一起看孩子。
“这……这姑娘长得挺漂亮。”云静竹干巴巴的开口。
若晨哪里听不出云静竹的意思,轻声的问她,“你觉得悦悦像谁?”
“挺,挺像若夫人的。”
“那是。”若晨心情愉快了许多,心说这是阿姊的孩子,当然是像阿姊的,就是不知道阿姊为何总觉得悦悦长得像她爹,没事的时候就爱盯着悦悦发呆。
云静竹完全不知道若晨为什么忽然之间心情阳光灿烂起来,可她还记得自己的目的,便又开始和若晨套话,两人你来我往……
到最后,云静竹已经被绕晕了……
另一边,若冉听说这些事之后,本能反应代替了思考,不管不顾的朝外面跑去,她其实想要思考的,只可惜她能想起来的,只有云静竹的话。
还有自己问的那个蠢问题。
若冉问,他还喜欢吃糖吗?
云静竹却只觉得她莫名其妙——
“王爷又不怕苦,他肩上还有一道箭伤,当时我们被围困,没有大夫没有药,还是王爷自己划开了伤口把箭矢取出来的。”
说者无心,听者却有意。
若冉根本无法想象,这是怎样的一幕。
她想起了记忆中那个矜贵骄傲的小王爷,又想起了如今,那个阴鹜冷漠的男人。
若冉一时之间,已不知道是要悲伤,还是要难过。
若冉只希望跑快一点,再跑快一点,仿佛这样就可以跑回三年前的那一天……她信了,他们之间,是有误会的。
她要去问清楚,亲自问清楚。
若冉直到现在,终于明白了。
她到底还是不够相信的,心中的惶恐和不安,其实一直都在。
当若冉出现在客栈的时候,俞长胜已经被沈沛打趴下了,沈沛没有用兵刃,赤手空拳,打的俞长胜无法招架,只能趴在地上喘气。
沈沛自己也好不到那里去,可他却强撑着力气嘲讽人,“来啊,胆子倒是大了……许多,继续啊。”
俞长胜都快被沈沛给打死了!
偏偏四喜手无缚鸡之力,只会在边上加油呐喊,一点忙都帮不上,俞长胜倒是不介意让四喜来送死,好歹忍住了。平时也就罢了,如今沈沛下手也没个轻重。
万一真的打死了就麻烦大了。
以后哪里还有人能一起挨骂?
俞长胜原本是趴在地上垂死挣扎的,乍一看见若冉还以为是自己眼瞎了。
“若冉姑娘?你终于舍得过来了?”俞长胜冷哼一声,心里也堵着一股气,对若冉当然也没好脸色。
若冉没说话,只是直勾勾的看着沈沛,看着他冷漠的神情,眼泪不停的掉下来。
俞长胜还想说什么,就被四喜给拉走了,他们如今杵在这儿干什么,这不心病还需要心药医吗?
若冉看着沈沛,缓缓的蹲下·身,看着他掌心裂开的伤痕,心中一阵酸涩……
“王爷……”
“你来干什么?”沈沛见到是若冉便冷冷的开口讽刺,言不由衷道,“本王不是让你走吗?”
他粗暴的甩开若冉的手,倔强的开口,“不用你碰。”
若冉深吸一口气,决定好好的和沈沛谈一谈,可如今最重要的却是他掌心的伤,沈沛不介意,可若冉却是介意的。
岂料她刚刚走了一步,就被沈沛给拉住了手,强势的掐着她,“你又要走了是吗?你又要和三年前一样,抛下我了是吗?”
若冉的眼泪掉在沈沛的手背上,他觉得碍眼极了,原来时至今日,他还是会觉得若冉的眼泪碍眼。
原来时至今日……她就算成亲生子了,他依旧舍不得若冉难受的?
沈沛心中恨若冉,其实更恨自己,他委屈的很,从小到大,他所有的委屈,都是若冉给的,便是如此,他还是不愿意放手,“你哭什么?你有什么好哭的?你就这么残忍吗……不能多坚持一会儿?”
若冉只觉得眼前的视线越来越模糊,她只瞧见了一个虚晃晃的人影语无伦次的开口解释,“我……不是……”
“不是要走……不是……不是要离开……”
“我只是……你的手,受伤了。”
“你还管我的手伤不伤吗?”沈沛冷笑出声,咬牙切齿的擦掉她的眼泪,当真是想知道,若冉究竟给他下了什么蛊,“你还会介意,我难受不难受吗?”
若冉不住的摇头,语无伦次的说不是。
“你就这么没有耐心吗……我找了你三年……你连一句解释都吝啬给我吗?”沈沛咬牙切齿的盯着她看,只觉得自己这副模样当真是讨厌的很,烦躁的问道,“你到底是过来干什么的?”
“王爷今日问我要一个解释……我如今过来,是给您解释的。”
沈沛嗤之以鼻,“你当本王稀罕吗?”
若冉知他口是心非,虽被挤兑的难受,却也没想过再避而不谈,“没有……别人,至始至终,都没有。”
从头到尾,也只有沈沛而已。
可若冉这样的解释,却不知道沈沛到底有没有听进去,就算听进去了,也不知道他有没有理解清楚,他盯着若冉,仿佛终于有勇气问出心中的疑问,“你到底,为什么要走?”
他到底做错了什么?
“因为……您说……要,商量,和柔嘉郡主的婚期……请皇后,为您二人赐婚。”若冉恍恍惚惚,到底还是说出了这个答案,她是介意的。
她非常非常的介意。
她只是不想承认而已。
若冉受不了沈沛把目光放在别人的身上,同样也受不了,沈沛对别人好,沈沛有了王妃,她又算什么?
要成日里看着沈沛和旁人日久生情吗?
“我不想,看到你们琴瑟和鸣,我也不想看到你对别人好,你说过要和我在一起的……你说过,我们只有彼此,可是你要娶别人……”
若冉从不奢求沈沛娶自己,她知道自己不配。
可她不想看到,难道不可以吗?
她的心又不是石头做的。
沈沛听到这句话,整个人愣住了,像是在想柔嘉郡主是谁,又像是在想,他到底什么时候说过这句话。
他从混乱的记忆中,挖出来了一小段回忆,才想起柔嘉郡主是姜婉潼,如今已经被夺了封号,远嫁他乡去了。
“那日……你,在书房?”
这子虚乌有的赐婚,不过是他哄姜州的话,而那句让若冉伤心欲绝的话,也不过是说给眼线听的。
沈沛怎么都没想到,困扰他许久的答案,居然是这么荒唐的一句话……他在府中,只说过这么一句话,还是专门说给眼线听的。
他甚至都想不到,居然会那么凑巧被若冉听了去……
“你……我……”沈沛一时之间都不知道要怪谁,真相来的猝不及防,他除了愕然,甚至没有第二种反应。
他似乎是想生气的,却又不知道要如何生气才是。
“所以……你便是因为,这个荒唐的理由,抛下我的?”沈沛只觉得没有办法接受,他整个人都傻了。
原以为知道真相之后是释然,却没想到他知道了真相,反而迷茫了。
“我那日……因为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告诉王爷,才会去书房的。”
沈沛没有问是什么事情……他又开始想不明白,到底是哪里出了错。
若冉还有一件事,没有向沈沛坦白,如今却不想再隐瞒下去,明明是三年前就应该告诉他的,“王爷……我的孩子,叫悦悦,悦是喜悦的悦。”
沈沛不甚在意的点了点头,像是听懂了,又像是听不懂,他只是自嘲着擦掉了若冉的眼泪,“有什么不能跟我说的吗?你不知道……我有多喜欢你吗?你不知道,我对你有多纵容吗?你不知道,只要你哭,我就拿你没辙吗?”
她难道不知道,只要多哄哄他……他就什么都不会介意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