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王府正院。
丫鬟婆子们统统站在院子里,听着屋里传出来砸东西的声音,一个个噤若寒蝉,谁都不敢上前,就连四喜想要去劝,都被赶了出来。
四喜没法子,只能去请管家过来劝劝,“公公,王爷是您照顾长大的,总是会给您几分薄面……”
“四喜儿啊?你进府里几年了?”
四喜微微一愣,“八年。”
“既然八年了……你何时见过王爷给过咱家面子?”张公公不答反问。
就秦王殿下这脾气,谁招架的住?能够全身而退的,全府上下也只有一个人,“怎的想起来找咱家?若冉姑娘呢?”
四喜心说要是若冉姐姐在这儿,他们还要这么愁?这不就是因为人不在,爷才发脾气的么。
“若冉姐姐休息,家去了。”四喜无奈的应声,“王爷从昨儿个起,就没吃东西,这……身子会不会受不住?”
“这不能够。”张公公仔细的听了听,“你听这发脾气的动静,中气十足的,显然一时饿不坏。”
四喜:“……”
是能这么算的吗?
“可是……”
“四喜,给本王滚进来。”
四喜还没来得及说话,屋里传来沈沛的声音。他麻溜的小跑进去,恭恭敬敬的站在一旁,“爷,您有何事要吩咐?”
“若冉什么时候回来?”沈沛冷着脸问道,四喜一见主子这模样,就想起昨儿个被毁的面目全非的偏殿,心里头咯噔一声,爷忽然问这个,难不成是要秋后算账?
“若冉姐姐是早晨出的门,按照以往的惯例,许是,许是要亥时才会回来。”四喜大气不敢出,越说越小声。
“亥时?谁准许的?”
四喜:“……这是您准许的。”
沈沛:“……”
沈沛显然忘记这回事,沉思片刻继续发问,“你可知道若冉家住在哪里?”
四喜连忙点了点头,这还是知道的。
“你去问问她打算什么时候回来,如果酉时不回来,就永远别回。”沈沛赌气着又砸了一个茶杯。
四喜:“……”
因为沈沛的吩咐,四喜只能马不停蹄去清水乡,到若冉家时,只见院子门敞开着,屋子里一个壮硕的男人语气激动的不知道在说什么。
若冉站在他不远处,身边还有个十二三岁的少年。
只是少年神情尤为愤怒,张牙舞爪的就要把人赶出去,“你胡说八道!”
若冉听到李海的话,脸上倒是没什么特别的表情,村子里的风言风语,她一向都是知道的,不去反驳,一是因为没必要,二是因为从某方面而言,的确也是事实。
只是若冉没想到,有朝一日居然连李海也会这么问,“李大哥心里既已经认定,为何还要追问?”
“不,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李海支支吾吾的,看着若冉欲言又止。
李海心里是不相信的,可是架不住村子里的风言风语,时常有人劝说自己不要再等,尤其是他娘,更觉得以若冉的容貌,肯定是个水性杨花的主。
可是……
“人言可畏,还望李大哥谨慎说话,看在相识一场的份上,莫要闹得太难堪。”若冉不愿意在今天这种日子和李海吵起来,可如今事与愿违,她只能趁此机会把话说清楚。
“若冉,你当真一点都不喜欢我?”李海不敢置信的问道,眼睛直直的盯着若冉,却只从她脸上看到平淡的拒绝。
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
李海看着若冉那平静的模样,什么话都说不出口,黝黑的双手紧紧的握拳,复而又松开。
深深的看了若冉一眼,愤怒不已的离开。
四喜被迫看到了这出闹剧,颇为尴尬,可院门就这样敞开,他也无从躲避,只能走过去打招呼,“若冉姐姐,这是怎么回事?可要我帮忙?”
若冉摇了摇头,并不太想把四喜扯进来,“一点误会罢了,不用理会。”
“你不好好的在府里伺候王爷,怎么跑这儿来了?”
一提到这件事,四喜心里为难,却只能咬咬牙,“这不是爷让我来问问你,何时回府。”
“爷这是……”
四喜挠了挠头,当着若晨的面,有些话总是不能明说的。
“听说今儿个还是姐姐阿弟的生辰,这是我的一点儿心意,哥儿可千万别嫌弃。”四喜从怀里掏出一块玉佩来,是他前些日子在珍宝斋瞧见好看买下的,虽不是什么名贵东西。
可也不是糊弄人的玩意。
若晨看了一眼若冉,见她点头,这才收下,“多谢四喜哥哥。”
“客气什么。”四喜来过清水乡几次,自然也见过若晨,在他眼里,若晨一脸文气,是个乖乖巧巧的哥儿,何时见过方才那张牙舞爪的模样?
四喜虽好奇,但也不至于挖人隐私。
正在头疼如何支开若晨,和若冉商量回府的事儿,就瞧见外头又来了一个熟人——
秦王府的侍卫长。
“若冉姑娘,爷让属下来送点东西。顺便把四喜给带回去。”
侍卫长把东西递给若冉,扯了扯四喜一道走了。两个人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只留下若冉姐弟二人面面相觑。
若冉大致能猜测到四喜过来是做什么的,却不曾想后头还跟个侍卫长,算算时辰,几乎是前后脚,若冉回屋打开包袱,见到里面是一些书籍。
她尚来不及细看,若晨就惊喜的喊了起来,“这,这些都是孤本!”
在若晨的解释下,她才知道,这些原来都是藏书,有些更是价值千金,若晨欣喜不已,却也知道这十分贵重,忐忑的看着若冉,只是那双眼睛里的兴奋,却是怎么都藏不住。
瞧着若晨欣喜的模样,若冉到底说不出拒绝的话,“既然是送给你的,你收下便是,只是要小心爱护,也莫要让旁人知晓,毕竟财不外露。”
解释起这书籍的来路,也是一件麻烦事。
经此一事,若冉对沈沛的阴晴不定,又有了新的认知,这让人摸不着头脑的事情,当真只有沈沛做得出。
四喜在回去的路上也是挺想不明白的,“爷这是……做什么?”
侍卫长比四喜更不明白,“王爷要做什么,总有王爷的道理,其实你我可以置喙的?”
四喜深深的看他一眼,“你也不知道吧。”
侍卫长:“……”
能知道吗?王爷的心思从哪去知道?
侍卫长和四喜回了王府,两人一同去给沈沛回话,听见李海这人的时候,沈沛微微的皱起眉,“去查查清楚,那是何人。”
一个时辰之后,侍卫长就把事情打听的清清楚楚,原来这李海,还是若冉的青梅竹马,原本两家是想定亲的,只是后来闹了饥荒,他们整村人都忙着逃难。
人都活不下去,哪里还顾得上婚约,后来若冉父母双亡,这婚约也就不了了之。
只是李海记在心里很多年,默默的把若冉当成未婚妻看。
“青梅竹马?”沈沛听到这个词,怎的觉得心里头这般烦躁,“一没父母之命,二没媒妁之言,算哪门子的婚约?”
侍卫长和四喜谁都不敢搭话,只是硬着头皮继续禀告。
包括那清水乡的风言风语,还有对若冉的种种猜测,事无巨细。
沈沛越是听,心里头那股子烦躁情绪就愈发强烈,“她什么反应?”
四喜愣了一会儿,才发现沈沛问的是自己,“若冉姐姐没什么反应,说是一点误会,让奴才不用放在心上。”
“误会?”沈沛冷哼一声,可真是能耐,在自己面前这般伶牙俐齿,怎么回了家,就变成鹌鹑?都被人欺负到这份上,居然还能忍?
“真是……”
沈沛的话还未说出口,又有一个侍卫急匆匆跑进来禀告:“王爷不好了,有一帮农妇浩浩荡荡的朝着若冉姑娘家里去了,属下瞧那架势,似乎是去找麻烦的。”
沈沛一听如何还坐得住?站起身就骂:“一个个都是猪脑子吗?这时候跑回来干什么?”
侍卫长和四喜看着急匆匆出门的沈沛,两人诧异的瞅着进来的那个,“你是什么时候出去的?”
那侍卫沉吟片刻,“暗四走后的一刻钟。”
侍卫长和四喜陷入沉默当中:王爷究竟派了多少人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