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议进行得很顺利。
只是在别的部门汇报的时候,池景行总是一言不发,很沉默。
轮到祝鸢的财务部的时候,池景行的问题就变得多了起来。
“这个成本不能再降低了吗?”
祝鸢说:“不同的成本对应着不同的规格,如果池总执意要消减预算,也不是不可以,只是最终效果也许没那么好。”
池景行看着她道:
“那就不用了,一切以你的意见为主,我也绝对相信祝总监在财务方面的专业知识。”
祝鸢面无表情地点头。
池景行继续问:
“只是我这个人比较谨慎,尤其是关于金钱方面比较敏感,所以如果以后在预算方面的问题,能不能麻烦祝总监亲自和我跟进?”
“毕竟除了祝总监以外的人,我都不是特别相信。”
祝鸢皮笑肉不笑,点头回应。
“既然这是甲方的意见,我们当然会尽力配合。以后项目财务方面有任何问题,池总都可以随时联系我。”
池景行的唇角扬起一抹笑意。
“如果是这样的话,就最好了。”池景行双手交叉在胸前,说,“项目没什么问题了,只是关于预算和成本方面,我想要和祝总监单独聊一聊,诸位麻烦自行——”
池景行说话到这个份上,大家就懂的都懂了。
于是陆陆续续离开会议室。
只是有人眼尖,离开之前再三转过头来看向祝鸢和池景行,一脸狐疑。
走出办公室以后,那人悄悄和关系比较好的同事耳语。
“不知道为啥,我怎么总感觉……祝总监和池总之间好像……腻腻歪歪的。”
“你们感觉到了吗?感觉池总好像是在调戏祝总监一样。”
……
会议室内,祝鸢脸色平静地看着池景行。
从她在这里看见池景行的一瞬间,她就知道他是故意的了。
祝鸢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
“池总有什么问题没明白的,您说。”
池景行看着她。
“我不明白,到底要我怎么做,你才能原谅我。”
祝鸢没说话。
良久,她才说:“池景行,以后请你能不能不要在我工作时间来打扰我?真的会对我造成困扰。”
她是真的有点累。
打工人本来就不容易了。
可是池景行这样不食人间烟火的富家公子。
还要挑在工作时间来折磨她。
池景行很认真地听了。
他点点头。
“我知道了,祝鸢,你慢慢忙。”
祝鸢呼出一口气。
只是在临走前,池景行忽然回头,说:
“时麦和程牧离婚了,如果你有时间的话,这段时间多关心时麦一下吧。”
祝鸢没有回头。
“我知道,谢谢池总关心。”
只是祝鸢没想到,一下班,池景行竟然会等在她的公司门口。
他拉开车门下车,对着祝鸢笑了笑。
“祝鸢,我有听你的话,”池景行说,“所以在等你下班之后,再来找你。”
祝鸢:“……”
-
不管怎么样,祝鸢对池景行的态度到底还是温和了很多。
就当是看在他救了自己和鹤兮一命的份上,祝鸢也不想做得太绝。
“如果你想看乐兮和鹤兮的时候,可以和我定个时间,”祝鸢双手抱在胸前,这个动作,依然代表了从心理上,祝鸢对他的防备,“只要不是很过分,我都可以接受。”
池景行皱了皱眉,正要开口,便听见祝鸢说:
“至于你和我,池景行,真的没必要了。”
祝鸢神情淡淡说出这句话,没有丝毫在和池景行赌气的意思。
她是真的已经放下了,真的不再介意曾经那些伤害,也是真的——
不再需要池景行了。
在国外的这些年,多少风风雨雨都熬过来了。
难产的时候也经历过生死。
如今父亲的离世,更让她觉得人生无常。
与其沉溺在从前那些已经无法改变的事实,不如重新振作起来,向前看。
人生只有这么短短几十年,不是一定要沉浸在情爱之中。
而这样的祝鸢,是池景行曾经从未见过的。
他是真的慌了,想要去抓住祝鸢的手。
被祝鸢不动声色地躲开了。
“池景行,从前的事都过去了,你如今这样,不过是因为对曾经的事想要做出弥补而已,”祝鸢笑了笑,“池景行,我不怪你了,真的。”
“你救了鹤兮的命,我和鹤兮都很感谢你。”
“我真的已经不怪你了,所以曾经的事,就请你放下吧。”
祝鸢抬脚就要走,池景行沙哑的声音从她身后响起。
“祝鸢,我从来不是想要弥补。”
“我来找你,是因为我爱你。”
祝鸢顿下脚步。
五年前,祝鸢曾经问过他很多次。
他对她,到底是什么感情。
池景行一次也没有提到过“爱”这个字。
一次也没有。
对于池景行这样自小便没有被人爱和珍视过的人来讲,认清爱是什么,是一件很难的事情。
他没有被爱过,更不知道要如何爱人。
这个字眼比任何词语都要苍白,他没有任何概念。
一直到他认识祝鸢。
他从祝鸢看向他的眼神里,看出了情真意切的爱意。
他从前是很怕这样的情意的。
他没有得到过,没有经历过,更不知道要如何答复。
时至今日。
池景行在终于能对着祝鸢开口说出那三个字——
“祝鸢,我爱你,”池景行沉沉开口,“所以我会一次又一次,千千万万次,只为了和你重新在一起。”
“我不是那么伟大的人,我做不到爱就是成全,我成全不了。”
“我见不得你和其他人在一起,即便那个人真的对你最好。”
“没有比我更爱你的人,祝鸢,你相信我。”
池景行慢慢走上前来,从身后一点一点,小心地抱住祝鸢。
久违的触感让他浑身都有些颤栗。
池景行深吸了一口气。
祝鸢发丝的清香味道钻进了他的鼻腔。
“祝鸢,你相信我。”他说。
不知过了多久,祝鸢很轻很轻地推开了他。
她语气淡淡,声音很小,但池景行听得清清楚楚。
“我相信过你,但我输了。”
“可能就是梁道长说的那样,我们只能是命中注定要失去和错过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