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霜林怒不可遏!
他猛地站起来,走到陈淑云面前,霎时间,池景行眯了眯眼,眼神死死锁定着这个所谓的父亲,观察着他的每一个动作。
陈淑云却上前一步,挡住了池景行警告池霜林的视线。
池景行看见陈淑云单薄的背影横亘在他和池霜林中间,显得那样坚定。琇書網
陈淑云扬起脸看着池霜林。
“怎么?”她清冷地笑着,眼神写满了挑衅,“还想打我一巴掌吗?你要是敢,我明天就敢把你告上法庭!”
陈淑云看着池霜林的眼睛,用一种没有人能听懂的情绪一字一句地说:
“池霜林,你那一巴掌,不仅打醒了我,也打断了我们之前,最后的一丝夫妻情分。”
“这份离婚协议,你愿意签,咱们就算保留最后一点体面,你要是不签,我们就法院见。”
说罢,她转过身去,不等池霜林的任何答复,走向一旁的楼梯。
池霜林浑浊的声音带着明显的怒意。
“你去哪?!”
陈淑云头也不回:“我去我的房间收拾点东西,给你和池焰两天时间,搬出这栋别墅,否则,就不要怪我闹得太难看。”
“我现在已经不是池家的人了,也不用再为这个家,维持什么颜面!”
陈淑云脚步坚定地走上楼,整个池家客厅寂静如斯。
池焰看似平静,内心不是不充满疑虑的。
倒是池卉还没从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中反应过来,走到池景行身旁,拉了拉他的胳膊。
“景行,怎么回事?”
池景行不咸不淡地说:“就这么回事儿,我也上去收拾点东西。”
池景行上了楼,池焰抬起眼眸,眼神扫过众人,最后落在了苏梨的身上。
从苏梨的表情上来看,池景行并没有告诉她这件事情,她同样也非常震惊。
池焰收回视线,陷入了沉思。
池景行上楼的时候路过陈淑云的卧室,顿了顿脚步,还是走了进去。
陈淑云的卧室不算大,她和池霜林早已经分居多年没有睡在一起,陈淑云随便找了个房间住。
池景行走进去的时候,陈淑云并没有在收拾东西,而是安静地坐在床上发呆。
她的脸上说不出来是什么表情,淡淡的,没有失落,也没有挫败,更没有伤心。
她似乎和从前许多个平静的一天一样,只是静静地坐在这里。
忽然,陈淑云开口了。
她说:“这件卧室,其实是当年,我第一次带他回家里见我爸妈的时候,他住过的客房。”.Ь.
池景行没有接话,只是看着自己的母亲。
陈淑云又笑了笑。
她其实很美,笑起来的时候,很像邱淑贞。
池景行记得刘婶曾经偶然有一次提到过——“太太年轻的时候很多公子少爷喜欢,很多人追,但太太嫌他们花心爱玩,看不上,就喜欢老爷身上那股书卷气。哎,真是造化弄人。”
造化弄人。
思绪回到现在,陈淑云也和池景行说起了一件往事。
“我和他刚分开睡的时候,有一次他嘲讽我,说这个别墅那么多大卧室不选,非要选个这个小的,是不是故意做给他看的。”陈淑云说,“他已经完全忘了,他曾经住在这里过。他完全不记得和我的所有过去。”
“可笑我守着那些少得可怜的记忆,过了这么多年。”
陈淑云忽然落下了一滴泪。
一滴非常平静的眼泪,出现得有些突兀。
陈淑云很快将它抹去,仿佛那滴泪只是一个错觉。
这是她为这个家,为那个男人,流下的最后一滴泪。
陈淑云站起身来,看向池景行,说:“我曾经以为,因为我和你爸爸,你这辈子都不会选择结婚生子。”
池景行沉默了一会儿,才说:“我不会让我的孩子和我一样,我承诺过祝鸢,我会当好一个父亲。”
“祝鸢那边,我不会强迫你出面去面见她的家人,但如果你要暗中做什么手脚,妈,”池景行说,“就像你和他之前没有任何情分一样,我也不会再和你有任何情分。”
-
池景行和陈淑云都不知道,此时此刻,池焰站在房门外的一角,脸上的表情划过一丝狠厉。
他一言不发地转身离开,就好像从未出现一样。
是夜。
池景行和陈淑云离开池家后,偌大的池家静得出奇,池卉第一次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坐立难安,想说些什么,又怕惹怒了池霜林。
毕竟池霜林现在的脸色,真的算不上好看。
一阵死寂中,池焰打破了这份安静。
他站起身来,拉过苏梨。
“爸,这件事情明天再慢慢商议,我们先回房了,您也早点休息。”
池霜林没说话,只是视线落在了那份被他扔出褶皱的离婚协议上。
回到卧室,苏梨挣脱开池焰的手,他有些用力,苏梨被他捏得有些疼。
池焰的视线打量着苏梨。
“这件事情,池景行有没有跟你说过?”
苏梨冷笑了一声:“他是我的谁?难道他做什么事情,都要向我报备才行?”
池焰看了一会儿她的表情,确定她什么都不知道之后,反倒是嗤笑了一声。
“是啊,你现在也已经不是他的谁了,毕竟他马上就是要当别人的丈夫——和别人的爸爸的人了。”
池焰这句话一出,苏梨整个人怔住了。
她有些呆呆地看着池焰。
“你说什么?”
池焰悠悠然地点了一支烟。
“你不知道吗?”池焰笑了笑,说,“祝鸢怀孕了,池景行要和她结婚。他现在让他妈和爸爸离婚,以后池家的财产被他拿走一大半,他一分钱也不会给你,只会全部留给他的妻子和孩子。”
“苏梨,你怎么这么没用呢?”
苏梨的脸色慢慢有些白了,今晚发生的事情太多了,她完全没办法消化。
池焰一步一步慢慢靠近她,直到自己的影子完全覆盖住她的身体。
苏梨抬起眼,撞上他的视线的一瞬间,他忽然捧起她的后脑勺,让她的脸贴近他的唇畔,用极致温柔的语气和她说:
“苏梨,你弄死了我的孩子,两次——”
“知道为什么我没和你算账吗?因为你还有点儿剩余价值。”
“可是如果你连最后那点儿价值都没有了,那就别怪我,新仇旧恨,一起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