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麦陪着祝鸢去警察局报警,可是那边听说这样的情况之后也表示有些为难。
“不好意思小姐,”对方回答说,“按照规定来说,要失踪48小时以上我们才能立案调查,现在您母亲的走失时间只有两个多小时,目前还不确定是否真的失踪……”
不过民警也察觉到祝鸢的情绪有些崩溃,想了想说:“不过考虑到您母亲生病的这个特殊情况,我这边会帮您申请一下,让正在巡逻的同事们帮忙找找您母亲的行踪,您也先别担心。”
祝鸢深呼吸一口气:“好的,谢谢,麻烦你们了。”
从警察局出来,祝鸢没有时间懈怠,她叮嘱时麦:“我现在去我们家以前的老房子那边看看,小麦,你能不能帮我去我们大学那边找一找?”
祝鸢在网上查询过,患上这种病的人,很习惯去一些曾经比较熟悉的地方。
而在海市,林兰最熟悉的地方就是他们曾经的老房子,以及祝鸢的学校。
祝鸢还记得,当初自己从宜兰那个小县城考上了海市的大学,林兰和祝青华送她来念书,那是林兰第一次见到海市这样的国际大都市,满心满眼喜欢这座华丽的城市。
为了让祝鸢能扎根在这里,老两口将一辈子的积蓄拿出来,在祝鸢念大学的时候就给祝鸢买了一套小房子。
那套房子很小,年份也已经久远,更不是市中心那样的黄金地段。
但也已经是林兰和祝青华能给她的,最好最好的了。
回想往事,祝鸢在开车去老房子的路上,已经泣不成声。
她一边开车一边哭,她不敢想象,如果林兰真的出了什么事,她还有继续活下去的勇气吗?
祝鸢赶到了旧房这边,正巧遇见了之前的老邻居。
邻居看见祝鸢笑了笑。
“这不是祝老师的孩子嘛,好久不见了,怎么今天都回来啦?”
祝鸢准确地抓住那个“都”字,连忙问道:“阿姨,你看见我妈妈了吗?”
老邻居点头:“刚才回来过,和我们聊了聊天,说你很乖,工作也好,对她也好,还看我们下了会儿棋呢……”
祝鸢连忙打断她:“那她现在人在哪里?”
老邻居一脸疑惑:“走了半个多小时了吧……你给她打电话呀?出什么事了吗?”
祝鸢心里跳了跳,来不及解释什么,匆匆道别,便开车离开。
路上接到了时麦的电话:“鸢鸢,我到咱们大学这儿了,没看见阿姨,不过我刚才问了学校门口的老板,说是下午的时候看见一个中年女人在学校门口转转悠悠的,看了一会儿就走了……但是不确定是不是阿姨。”
时麦气喘吁吁:“你那边怎么样?阿姨回去了吗?”
“嗯。”祝鸢哽咽着说,“可是我来晚了,不知道她现在去哪里了……她对海市不熟悉,还能去哪里呢……”
时麦连忙宽慰她。
“鸢鸢,你先别着急,你想想,既然阿姨回去过,那就说明她神智还是清楚的,也没出什么事,也许她只是心情有些不好,想自己一个人到处走走呢?也许一会儿她自己就回家了。”
-
挂断电话后,祝鸢坐在车里,将头埋在方向盘里面,稍微放下一点心来。
正如时麦所说,至少现在,还能证明林兰没有出事,她只是一时半会儿不能接受这个事实而已。
林兰一定会回家的,她那么放不下她,放心不下祝青华,不会丢下他们父女二人就这么走了的。
祝鸢抬起眼来,正打算发动引擎继续找,手机忽然震动起来。
她原本以为是时麦,没想到竟然是池景行。
“祝鸢,你在哪里?”池景行开门见山。
而祝鸢心里担心着林兰,没有注意到他语气的不对劲。
“我现在……有点事。”
祝鸢抿了抿唇。
池景行顿了顿,问道:“你是不是在找你妈妈?”
祝鸢一怔:“你怎么知道?”
池景行看了一眼站在他身旁、明显有些局促的中年妇女,沉沉说道:“你妈妈在公司门口。”
……
祝鸢匆匆回到池氏集团,果然看见此刻正在集团大堂内坐得规规矩矩的林兰。
光是一个背影,都让祝鸢险些把持不住自己的情绪了。
她红着眼睛跑进去,也顾不得自己此刻的形象了,看着林兰的模样忍不住大声斥责她:
“给你打了那么多电话为什么不接!你知道我和爸爸有多担心你吗?!”
祝鸢吼出声来的一瞬间,眼泪也跟着掉了下来。
她又高兴又害怕,这种劫后余生、虚惊一场的感觉,真的无法用言语来形容。
一旁的池景行拉了拉她的胳膊。
“祝鸢,你冷静一点。”
池景行隐隐松了一口气,若不是他今天刚好在门口碰见了林兰,要是真的出了什么事,祝鸢怕是……
林兰看着祝鸢的样子,也红了红眼睛。
“对不起啊鸢鸢,”林兰缓缓开口道,“我只是……只是害怕,如果有一天妈妈忘记你了,还没来得及看看你工作的地方,妈妈只是想来看一看,看看你在哪里上班……”
“我不是不接电话,是妈妈太害怕了……”
害怕。
妈妈太害怕了。
这句话,差点让祝鸢的心都碎了。
妈妈不是一生下来就是妈妈的,这些年,妈妈为这个家遮风挡雨,是她和父亲的避风港,温柔乡,妈妈坚强又勇敢,妈妈从来不在她面前示弱。
可是妈妈也只是一个普通人,一个生病会害怕、会难受的普通人。
她害怕给自己的女儿带来负担,害怕忘记自己奉献了一生的家庭,更害怕会忘记她自己。
祝鸢慢慢蹲在林兰面前,握住她瘦弱冰凉的手。
“妈,只要有我在,有爸爸在,你就不会有事的……”祝鸢看着她的眼睛,“我向你保证,你不会忘记我和爸爸,我们也永远不会忘记你。”
林兰的眼泪重重落下。
忽然,站在一旁的池景行沉沉开口了。
“阿姨,我和祝鸢已经联系了国外的医疗团队,您放宽心,我不会让您有事。”
林兰这才呆呆地抬起头来。
池景行很温和地笑了笑。
他看似平静,实际垂在身后的双手微微有些颤抖,这是生平第一次,他觉得有些紧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