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鸢身形一怔。
她抓住池景行胳膊的手紧了紧,可面前的Reggi显然并没有把她当回事,依然只是笑着扫了她一眼,最后把视线落在池景行脸上,嘟着唇,显得有些可怜的模样,但眨巴眨巴的眼神又带着一丝俏皮。
“池,我爸爸临时和他的几个情人出去度假了,家里没有人,我进不去的,”Reggi说,“最近苏黎世很乱,像我这样的女人出去住酒店的话,会出事故上新闻的。”
池景行随意地抬了抬下巴。
“挺好的,你很上镜。”
又是一个死亡幽默,但Reggi觉得很可爱。
她上前两步,仰着下巴看着池景行,笑得明目张胆。
“池,我可不可以理解为,你在夸我很漂亮?”
池景行没说话。
“那求求你了,”Reggi忽然抓住了池景行的另一只手,小幅度地摇了摇,“看在我这么漂亮的份上,可不可以帮帮我?”
池景行还是没说话,于是Reggi转过头来,看向了一直没说话的祝鸢。
她歪了歪头,说:“你真漂亮啊,和池很般配。”
祝鸢被她突如其来的夸奖弄得有些懵。
Reggi继续说:“这位漂亮的小姐,请问可不可以收留我几天,我真的不想勾引你的丈夫,我只是没有地方住。”
祝鸢抿了抿唇,有些为难。
这到底不是她的房子,她把决定权交给了池景行。
池景行一看她的表情就明白了,回过头问顾叔:“家里还有收拾出来的房间吗?”
“有的,这次为了迎接少爷您,把整个庄园别墅都重新打扫了一遍。”顾叔说。
Reggi一听见“庄园别墅”四个字瞬间两眼放光,“哦!我可太爱庄园别墅了,池,还愣着干什么,赶紧回家,我好困,也好饿,我想赶紧回家去,eon!”
说罢,Reggi便拖着自己的行李箱风情摇曳地往前面走去。
祝鸢看着她的背影,总觉得有股不太好的预感。
池景行还在一旁添油加醋:“没想到祝小姐这么大方好心。”
祝鸢语气有些冷淡地说:“在飞机上,她找你要微信,你也没有拒绝吧。”
池景行挑了挑眉:“没有拒绝的理由。”
祝鸢一下不知道说什么了。
等到上车的时候,Reggi还是很懂事地坐在商务七座车的最后一排,而池景行和祝鸢坐在中间一排,顾叔坐在副驾驶。
“大概需要四十分钟到庄园,少爷,您可以在车里休息一下。”
瑞士真的很冷,即便祝鸢已经穿了很厚的羽绒服,刚才上车的时候,感觉还是有些着凉。
池景行看了她一眼,调高了车内的温度。
祝鸢无意中回过头看了一眼,发现刚才还叽叽喳喳说个没完的Reggi,竟然一上车就睡着了?
她不由得砸了咂舌。
真是个神奇的女人。
如果她和池景行是什么杀猪盘的坏人的话,Reggi想必一起床已经发现自己身处东南亚了吧。
祝鸢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种莫名其妙的想法,也许她只是单方面地不太喜欢她这个人。
祝鸢一边看着窗外渐渐暗沉下去的风景,一边在心里幽幽地想。
或许,她真实的内心,也许也是挺阴暗的吧。
-
到达庄园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祝鸢准备下车的时候池景行拦住了她。
随后他淡淡对着顾叔道:“开到里面去吧。”
顾叔犹豫了一下,说:“少爷,庄园里面的草坪都是前两天刚刚请人修建好的。”
池景行只是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顾叔便明白了他的意思,吩咐司机直接开到里面。
汽车碾压过整整齐齐的草坪,坐在车里的人也明显感觉到了区别。
身后的Reggi突然双手扒到了祝鸢的座位,笑嘻嘻地说:“美女,池对你真好,我好羡慕,我从小到大的心愿就是想找一个像池这样又帅气,又专一,又有钱的男人。”
祝鸢都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醒的,忽然开口吓了她一跳,她皱眉看了Reggi一眼,又看向池景行。
“人家在夸你。”
Reggi哈哈大笑。
“你们中国人真好玩,总是把含蓄当礼貌,大方表达自己的喜好又怎么了呢?我真的很喜欢池。”
车子停下来,祝鸢不想和Reggi多说什么,她越来越后悔自己刚才没有直接拒绝。
如果整个瑞士行都有一个Reggi在旁边说话的话,她觉得她肯定快要发疯。
只是祝鸢的思绪一进别墅就戛然而止。
她整个人愣在原地,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长达十几米高的吊顶和五层旋转楼梯,整个别墅都是红棕色的实木风,水晶吊灯从顶楼一直垂直下来,金光灿灿,好似一座巨大的藏品。
一幅顾恺之的洛神赋图卷横贯在大厅一侧,身旁是煜煜发光的青花瓷。
而实木沙发的上面,刻着一条巨大的、栩栩如生的龙。
祝鸢从前只在电视或者古董鉴定节目里看见过眼前的场景,一时间有些傻了眼,回过头呆呆地看着池景行。
池景行没太所谓地走上前,凑到她耳边,轻声说了一句。
“想要哪个?”
祝鸢:“……”
她哪个也要不起。
而相比祝鸢的傻眼,一旁的Reggi眼底也流露出一瞬间的惊艳,不过她很快调整好了自己的表情,饶有兴致地看着洛神赋旁边的青花瓷。
一直咋咋呼呼地她走近青花瓷,看了半晌,才由衷地赞叹道:
“这个苏麻离青钴蓝料简直是太酷了!”Reggi发自内心地惊叹,“简直就像宝石的玻璃般清澈通透,特别是钴料发色浓蓝之处,幽明动感,似蓝宝石发色。”
Reggi简直看呆了:“通透灵动,活而不死、活而不僵。我终于知道,史书所说不假。”
祝鸢有些诧异,她没想到,Reggi这个普通话都说得有些生硬不标准的混血儿,竟然会对中国的古董如数家珍。
一瞬间,祝鸢觉得有些自卑。
对她来说,这些宝物的好看和昂贵足以让她望而却步,也足以让她更加直观地意识到自己和池景行的差距。
她似乎永远没有办法这么大方地对着古玩欣赏夸赞。
沉浸在一股莫名难过中的祝鸢,当然没有注意到一旁的池景行,看向Reggi的目光,明显深沉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