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陌，你可知，那些圣婴是怎么来的？”
风雪中，梅娘轻语道，神色怅惘，目光落在冰雕男子身上。
“知道，山神制造出来的。”
秦陌不假思索道。
梅娘微微点头，继续道：“不错，可他们却并非神仆！”
“神仆的前身至少还是人族，但那些圣婴却是非人非神的怪物！”
“数百年来，山神辛伯每隔数月便要从青阳镇带走一个妙龄女子，女子上山，进入山洞后，很快就会有孽胎，孽胎以母体的生机为代价，经三月诞下，便是那些圣婴！”
“而他们的母亲却因此提前衰老甚至死亡，亦或者变得疯疯癫癫，神智异常！”
“圣婴，天生便是凶残的代名词，他们酷爱血肉，茹毛饮血，脾气暴躁，根本不能以道德教化，任何人接近反而会遭受其害！”
“同时他们天生还拥有超凡之力，传承山神的石灵力量，凡人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而他们也只会听从山神的命令！”
梅娘的话令秦陌大吃一惊，哪怕他之前已经有所猜测了！
“神祇与人，也能诞下子嗣？”
“还每隔数月就娶一个？”
秦陌惊怒，特么这山神是天生色魔啊，数百年得祸害了多少无辜女子！
他忽地想起阴天子当初的话，神祇会通过以神性与人族相互结合的方式诞下后代，而后将其他神祇的神性神力注入这些后代，从而实现神性神力的兼容！
这么说来，那些圣婴便是山神用来兼并其他神祇的后续储备了！
“神祇与人族即便可以诞下后代，但可以看得出来，这种结合是失败的，具有巨大缺陷！”
梅娘认真说道，“人类的智慧是他们永远无法企及之物，但山神却依旧乐此不疲的制造着他们。”
“你能否想象，那些明明有着最美好花季的女子被家里人当做贡品一般，送上山，而后又被封入洞穴，成为山神的发泄工具，任凭她们哀嚎哭泣恳求，却依旧摆脱不了那该死的宿命？”
秦陌闻言，心中一颤，脑海中已经浮现出那种悲惨画面。
“若是我的家人，我拼了命也会带着她们逃离！”
他咬牙道，却也知道自己这句话有多么可笑。
“他们只是凡人，又如何能对付得了神祇？”
“很多人抗争过，想方设法的逃离，可逃出了青阳镇，外面还有神仆觊觎……他们如同笼中鸟，被山神死死掌握，谁家有女儿，谁家添了人口，甚至于镇子上所有百姓的名讳，山神皆了如指掌！”
“那几百年的岁月里，青阳镇根本就是一处绝望之地！”
“而诞下圣婴的女子，也必须为圣婴的生存负责，甚至山神还会强制一些男子充当他圣婴的父亲，养活圣婴，当然，其中也有不少痴情者，哪怕自己心爱的女子变成那般模样，依旧不离不弃。”
“这种惨剧几乎成为了青阳镇的日常，人们只能接受，又哪里有拒绝的权力？”
“直到，一个书生的出现！”
说着，梅娘的目光变得柔和，落在冰雕男子的身上。
“这个书生，便是你的夫君吧。”
秦陌轻语道，他知道，那个传授自己地元道的声音必然来自于眼前这个男子。
“是啊，他叫王远，一个我从小看到大的书生，也是我终生不悔的挚爱！”
梅娘的声音也变得格外温柔。
似乎受到她情绪的影响，周遭风雪忽地变弱了下来，甚至于秦陌竟然感知到了一丝温暖。
“他是镇长的儿子，你脚下之地，也曾是他的家！”
“我还记得，那时候他总在我的身下读书练字，睡觉习武，自言自语，说一些不着边际的话。”
“而那时候我虽然有了几百年道行，但心智依旧单纯的像个孩子，总是听他在我身旁念叨什么大道理，也渐渐习惯了他的存在，有时候也会显显灵，给他些回应，他能开心好几日，我也不知为何，他开心了，我也会觉得开心。”
“每到冬日到来，风雪降临，他也会做些好诗夸我，我到现在都记得‘日暮诗成天又雪，与梅并作十分香’，记得‘白玉堂前一树梅，春风趁夜入我门’，他读的圣贤书，我感悟圣贤道，久而久之，竟修为大进，道行越发的厉害了。”
“后来，某个冬日的晨曦，我化作小女孩，与他相见，令我惊讶的是，他竟然知道我的身份，说我就是陪伴着他的梅花仙子。”
“在那以后，我便陪着他一起玩耍，读书，谈心，看星辰日月，探讨圣贤大道！”
“那些年，是我与夫君度过的最美好的岁月！”
“远山寒梅，共此一生，该有多好啊。”
梅娘说着，脸上也浮现出如蜜般甜美的微笑。
她的娓娓道来，令秦陌不自禁的产生向往，脑补出两个两小无猜青梅竹马的人妖之恋。
真好，跨种族之间的情谊总是那般超脱凡俗，令人憧憬。
“后来，他有了妹妹，我们的玩伴也多了一人，总是他在读书，我在一旁逗妹妹玩，甚至于，我都在幻想，我和夫君以及妹妹已经是一家三口，于是我便禁不住笑了，夫君则看了过来，说我傻笑起来好憨。”
“然而，在青阳镇上出生的女孩注定会是一场悲剧，妹妹当然也逃脱不了上山的宿命！”
“眼看着妹妹一天天长大，夫君越发的担忧，希望我可以帮忙！”
“我虽是梅妖，拥有一些妖力，但又哪里能奈何得了山神？”
“但看着夫君茶不思饭不想的模样，我心疼的不行，便不惜以百年修为为代价，获得短暂屏蔽山神感知的机会，送他们出去！”
“然而，就在夫君带着妹妹逃离青阳镇的那一夜，他们依旧还是被山神发现了！”
“而原因并非是我修为不够，却是夫君的父亲发现了夫君的踪迹，并带着镇子上的百姓将夫君和妹妹拦下！”
“那一夜，面对所有人的谴责和父亲的冷漠，夫君像疯了一般，想要带着妹妹逃离，可还是失败了！”
“而我因为修为损耗太大的原因，只能那么眼睁睁看着！”
“次日，妹妹便在自己的父亲的‘护送’下，上了山！”
“行至半途，妹妹趁着其父亲不注意，跳山而亡！”
“也就是从那之后，夫君与老爷子反目成仇，割断父子情义，而后夫君便在我的守护下，离开了青阳镇。”
梅娘说到此处，已经是泣不成声，这段回忆令人闻之心痛。
秦陌听了，也忍不住将目光投向一旁被风雪覆盖的老镇长，咬牙道：“他为何要那么做？”
“那是他自己的女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