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张适说道。
他惊诧但是又带点喜意表情,引起了张定、张朗的好奇,两人目光都落在了他手中的信上。
曹幹摸着短髭,说道“不错,这正是亢父史禹写给我的书信。”问张适兄弟,说道,“史禹此人,贤昆仲可曾有闻?对他有了解么?”
张适说道:“回郎君的话,史君在鄙郡郡南三县,皆颇知名。其人之名,我久闻之,有个两三年了吧,我记不太清楚了,两年前还是三年前,我并与他曾有过一面之见。”
张定说道:“史禹?郎君说的可是亢父县的那位大侠?”
“大侠”之称,当下已有,当然,与后世“大侠”的意思不太相同,当下指的是轻侠中之大者,换言之,亦即一地轻侠中的头领人物。史禹此人,正就是亢父轻侠中最为出名的一个。
曹幹点了点头,说道:“即是此人。”指了下张适拿着的书信,说道,“数日前,我收到了他的这封书信,我尚未与他回信。正好借着贤昆仲来的机会,我想先问问他是一个怎样的人?”
张适说道:“鄙县轻侠皆云,史禹其人,重然诺,他家不算富裕,但他仗义轻财,极得其亢父当地的轻侠之徒的拥戴。我郡南三县,能称‘大侠者,此一人也。我与他见面那次,是在……,是了,是两年前,我与他见过一面,当时我去亢父访友,在我朋友家里见到的他。观其形貌,貌不惊人,个头亦不高,六尺余而已,话不多,颇寡言,我和我朋友叙谈时,他坐在边上,很少开口,却我的那位朋友对其极敬重。后来有人来找他,他告辞先走,我随我朋友送他出门,在我朋友家门外看到了一幕令我印象深刻的场景,……郎君可知是何场景?”
这话问的,没头没尾,曹幹怎知会是何场景,笑问说道:“叔方,是何场景?”
“我在我朋友家门外,看到约有十余短衣佩刀的壮士在肃立候他,其内一人提着一个血糊淋淋的人头!哎哟,当时可把我吃惊得不轻!郎君,要知我朋友家虽是在县外乡中住,但时当下午,青天白日,却居然敢提首级而出入里巷,丝毫不避於人,此亦足令人瞠目矣!”
张适回想那时他所见到的这幕场景,那时的吃惊情绪好似是又回来了,他不自禁地连连摇头。
惊叹了会儿,他接着说道:“候他离去后,我问我友,这是怎么回事?我朋友回答我说,那个人头是史禹一个仇人的人头,史禹曾受其侮,然一直不得机会报仇,应是他的同党找到了机会,将他的这个仇人杀了,於是提着人头来献史禹。我问我朋友,提着人头大摇大摆的出入里巷,丝毫不避人见,难道就不怕被人告官?我朋友说,愿为史禹效死的轻侠、亡命甚多,就连县寺的大吏们也不敢招惹史禹,况乎里巷之民?谁又会敢去县寺报官?即便真有人敢为此报官,县吏亦不见得会敢去抓史禹,只恐怕,最大的可能只会是装聋作哑,只当不知道!”
曹幹抚摸着颔下短髭,暗自心道:“当街提人头出入,无人敢报官,便是报官,县寺可能也不敢管,……这不就是个黑恶势力团伙么?”沉吟了片刻,问道,“叔方,你觉得他信中与我之所言,有没有成功的把握?如有,你以为能有几分把握?”
史禹在书信中向曹幹说了什么?
还能是什么!自然是建议曹幹用兵亢父,说他愿引死士,为曹幹在城中内应。
张适想了会儿,说道:“郎君,这不好说。亢父县城,好歹是一城,且现犹有数百、近干的县卒,史禹虽颇有党羽,可他究竟能召集到的愿意跟他做内应的,能有多少?目下咱们并不清楚。其所召集到的党羽若少,不足用,则以我之见,他之此‘内应云云,就断难实现!”
张定、张朗终於知道了史禹在呈给曹幹的这封书信中,到底是说了什么东西。
曹幹转问张定、张朗说道:“孟功、季明,你两人就此是何意见?”
张朗没什么意见,张适说什么,他就赞同什么。
张定的意见与张适不同,他精神一振,再一次地起身下揖,向曹幹说道:“郎君,以我愚见,这对郎君来说是件好事!不论史禹能否召集得到足够的人手,来为郎君内应,可史禹的这封书信,最起码说明了一个问题,那便是亢父之民心已为郎君得矣!在下愚见,民意不可不听!”
“民意不可不听?”
张定说道:“是呀,郎君!史禹在亢父很有名气,他今既欲投效郎君,足见郎君之名,已膺服亢父之士民!在下愚见,民意既是如此,宜当听之!退一步说,即便史禹没能召集到足够的人手,未能成功的亢父城中响应郎君之部,可民意若此,纵强攻之,取城当亦不难!”
“叔方,孟功此议,你怎么看?”
张适不太赞同,但张定是他兄长,他不好直接反对,委婉地说道:“回郎君的话,我兄所言,民意不可不听,此语甚是!唯我所虑,亢父城周多低湿洼地,易守难攻,史禹内应如果不成,城内又再坚守顽抗的话,强要攻之,恐耗费时日。因以在下愚见,似可从长计议。”
尽管对张适兄弟的投从,曹幹很高兴,可毕竟与张适兄弟没见过太多面,曹幹对他兄弟三人的性格、能力都还不是很熟悉,对於史禹这封来书,该怎么回复,曹幹实是已有主意,之所以又问他兄弟三人者,正是为借此来试试他们兄弟三人分别的性格、能力,究竟如何。
听到这时,张适兄弟的意见都已经陈述明白,曹幹大略的也已经进一步了解到了他兄弟三人的性格、能力,曹幹遂不复再做多问,顺着张适的这句话,颔首说道:“孟功以为民意不可不听,我以为甚有道理,不过叔方‘从长计议这话,说的也不错。”笑与他兄弟三人说道,“反正史禹已主动愿为咱内应,用他为咱内应的这个选项,等於是咱已拿捏在手,那为保万全,咱再多议议,等议得更加成熟了,各方面的问题都考虑到了,再做决定,确是也不为晚。”
他顿了下,又笑道,“叔方、季明,我方才说对你两人另有重任。我说的这个重任,就是等咱得了亢父或樊县,又或这两个县咱都得了以后,咱肯定是得择派得力之士,往此两县治民,待至那时,少不了要劳烦你两人!”
张适说道:“我兄弟才能短浅,郎君如有所任,自是会倾力而为,只害怕会使郎君失望。”
曹幹笑道:“君何自谦也!贤昆仲俱有大才,此我早已知之。”
张适说道:“郎君先歼两县之兵,兵不血刃,顺取鄙县县城,此是‘兵威;各项良政、仁政施展,两三个月中,已是尽得鄙县民心,此是‘德治,威德并用,因是乃兵不出县,亢父之民已然远服!於郎君座前,我兄弟何敢称有‘大才?亦莫说我兄弟了,在下少时尝游学州郡,称英才者,在下见之不少矣,而纵彼辈,能与郎君相比者亦无有也!
“叔方,现下你对我大概是还不够了解,等你再了解了解我,你就不会说这话了。”
张适不解其意,问道:“敢问郎君,此话何意?”
“我这个人啊,能力是有的,但我有个毛病。”
张适本来猜曹幹“你对我大概是还不够了解”此语,也许是在自谦,可曹幹紧跟着说“能力是有的”,听着又不像自谦,他越发不明白曹幹的意思了,问道:“敢问郎君,不知是何雅疾?”
“我的毛病就是,听不得奉承话!非得有人天天骂我几句,我才快活。”
张适兄弟俱皆哑然,不过兄弟三人很快就反应了过来,曹幹这是在开玩笑。上次请曹幹在自家吃饭的时候,曹幹於席间就开过两次玩笑,——虽然他开的那两个玩笑都不怎么好笑。便比如他现下刚又开的这个玩笑,张适兄弟三人也一样没觉着有什么可笑的地方,唯三人已投从曹幹,该给的面子还是地给的,兄弟三人遂乃俱是挤出笑容,哈哈大笑。
当晚,曹幹在帐中置酒,招待张适兄弟了一顿饭,算是他们的入伙饭,把张曼、胡仁等都喊了来,让他们彼此尚不认识的,认识一下,已认识的,则再熟悉熟悉,往后他们就是同僚了。
虽已入伙,因义军部队现在任城驻扎,营地距张适兄弟家也不很远,故他兄弟无须在营中住。
次日,他兄弟三人暂先还家,曹幹给了他兄弟一天的安置家中的时间。
又次日,张定即往县寺报到,上任县总农会的副会长一职,刘让把此任命张榜县内、各乡,使县乡的士绅尽皆知之。至若张适、张定,从这天开始,每天自家至营,到曹幹帐下听用。
这些且不必多言。
只说张适兄弟正式入伙的这一天,等张适、张朗到了帐中,曹幹召来了张曼、胡仁等,又把史禹的那封书信拿了出来,诸人对此,再次进行一次全面的讨论,以决定要不要用兵亢父。
【作者题外话】:吗的,一歇就懒起来了,今天还是只有一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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