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午饭吃到下午三点才结束。
深冬下午总是黯淡的快些,饭后喝茶时高松言接了个电话便急匆匆先离开,临走时不忘嘱咐江铎将温漾送回去。
两人站在长廊处目送他的车走远。
温漾忽的发现她站的地方可以看见小院外的门口,而院外高松言似乎并没有注意到她站在那里,仿佛看不见似的。
她不由地想起那晚的代驾。
“走吧。”江铎穿好外套走到她旁边,接过店家赠送的礼品,“我送你回去。”
温漾回神,跟上他的步伐。
他的车子停在小院外的固定车位上,温漾拉开副驾驶位置坐上去。
正准备拉上车门。
不知什么时候江铎过来,她手一顿,松开。
江铎拉开门,附身贴过来。
她呼吸一窒,轻声问道:“怎么了?”
“今早车子拿去干洗,”江铎说着抬手撕下一块已经摇摇欲坠的保护膜,还有一块落在温漾发丝上,他抬手捏起,“估计是漏撕掉了。”
温漾哦了声。
随着他的动作抬头。
上面的透明贴纸被修长手指撕下,她仰着头不由地随着那只手的动作转动。
不看还好,上面贴近地方还有几块。
她也跟着抬手去撕掉。
两人头隔得愈发近。
近到能清楚看到他手背上的青色血管时,温漾骤然意识到,他的脖颈距离她很近,近到能看见喉结轻缓滑动。
她后背一僵,双手无措地抓住手包的链条带,紧紧攥着。
结果脑袋不小心碰到他的手肘,温漾低呼一声,弓腰抱住头轻轻嘶了一声。
江铎立即垂眼。
清冷微甜的香气钻入他的鼻尖内,轻轻呼吸间,这股香气愈发浓郁,温热的呼吸轻轻浅浅地落在他的脖颈上。
像一根羽毛划过,有些痒。
“抱歉。”他捏紧那几块贴纸起身退出副驾驶,而后关上门,走上驾驶位,开门上车。
车子启动离开。
温漾轻轻舔了下唇。
车内温度不知什么时候提高不少,她脸颊隐约发烫,只能摘下围巾。
江铎见状调低温度,始终看看向前方道路,“什么时候走?”
这样的空间。
突如其来的问题。
温漾愣怔几秒,摇摇头,“还没定下。”
江铎不再说话,单手转动方向盘,车子拐了个弯驶入一条宽主路,道路尽头便是温漾住的酒店。
临下车之际,韩时给温漾打了电话过来。
她歪头夹住手机,拿着包裹紧外套便下了车,听见韩时说了句在大厅等她。
温漾转身朝江铎挥挥手后便转身离开。
夜晚风起,她的头发被吹起。
江铎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玻璃门后。
半晌,他启动车子离开,在第一个红路灯路口停下,探身去寻找烟盒时,余光看见座位上的米白色围巾。
是温漾的。
难怪刚才她裹着外套耸着肩往前走,一边接电话一边丢三落四的,这毛病是真的一边没变。
他看着那根围巾,深吸一口气,缓缓呼出。
温漾走进大厅便看见韩时坐在旁边的会客区,面前堆了几份资料,看文件时眉头微微蹙起。
她走过去在他对面坐下。
韩时抬眸瞧了她一眼,“出去聚餐了?”
“嗯。”温漾抬手拢了拢头发,俯身去看那些纸质资料,定睛看清时小声呀了一声,“天江的问题不小呀。”
韩时唔了声:“今天刚查的,这两天还要继续跟了,他家这个纠纷离谱极了,还涉及到了一个个人股权问题。”
温漾听后眉头也轻轻皱了下。
见她没再出声,韩时直起身看向她。
许是今天穿的有些少,她的脸颊被冻得有几分绯红,红唇微咬,专心致志地看着他手边的文件资料。
没有职业装的打扮,似乎更是温婉。
想到这里,韩时挑了下眉,别开眼看向笔记本电脑。
“您好,两位的咖啡。”前台小姐将两人的咖啡端过来,温漾轻声道谢。
而后笑盈盈地看向韩时,“韩律,怎么在这儿还能要一杯咖啡?明明每天只一杯的。”
韩时冷哼,“今天第一杯。”
“哇哦,那今天起晚了。”她毫不留情地打趣他。
韩时瞪她一眼,“赶紧喝吧,话还挺多。”
温漾抿唇轻笑,刚抬起咖啡杯,没想到咖啡太满手轻轻一晃便洒到了裙子上。
“没事吧?”韩时起身跨步走到她身边,抓住她的手腕查看。
温漾速来内搭穿的少,寒冬也只是针织裙外套一件厚外套,酒店大厅温度稍高,便将外套搭在旁边沙发上。
针织裙厚,撒落的同时被韩时拽起。
一部分落在鞋子上。
韩时清啧一声,连抽几张纸巾递给她,而后蹲下身将她鞋子上的咖啡渍擦干。
这样十分不妥。
江铎推门进来时一眼便看见两人。
更是看见韩时蹲在温漾身前,他难得愣怔住,呆愣愣地立在原地。
手中柔软的围巾仿佛是一条无形的软藤,抽在他的手背上,让他握不住。
“先生?”
江铎回神。
旁边门童试探性问他:“您这边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
江铎垂眼,递上手中的围巾,声音低沉,“麻烦给住在这里的温漾,就说……”
他没在继续说下去。
喉咙处滚出一声轻嗤,手指紧紧用力攥紧,可惜围巾太过柔软,任凭他再怎么攥得紧都像拳打棉花般,让人无力。
门童将围巾接过去,小心翼翼地问道:“需要留您的姓名和联系方式吗?”
江铎转身推门离去,“不需要。”
那幕他不再过眼去看。
跨步离开酒店。
幸亏擦得快,咖啡渍还没有完全融进面料里,只有淡淡地一小块的地方,送过去干洗应该是可以的。
温漾不动声色后退一小步,弯腰制止住他的动作,笑着说道:“老板,我没带红包啊,你别这样。”
韩时站起身,垂眸看她,“你这毛毛躁躁的毛病怎么到哪里都改不了。”
“还好吧。”
“还好?”
似是想起什么,他侧身丢掉手里的纸巾,淡然出声,“你和江铎到底是什么关系。”
温漾一震。
她掀眼望去,嗓音里不觉地含几分紧张,“校友关系。”
韩时依旧看她,“那关系不一般。”
他说的隐晦。
但是温漾知道他说的不是字面上的意思。
“我和江铎早在三年前认识,”韩时弯腰收拾资料,语气温和轻松,“就你刚回国那会儿,因为一个红酒专利的事情认识的。”
“他的酒庄这两年在圈内挺出名的,产出的几份红酒适口性很好,畅销也不错。”
他一边收拾一边说着关于江铎的故事。
这样的江铎是温漾没有听说过的,全然陌生的样子。
她恍然。
他们彼此空白太多时间。
这段时间里,她没有搜寻过他的片刻消息,固执地想要在脑海中忘记这个人。
可惜。
做不到。
落地青江开始,她就已经不对劲了。
现在韩时都看出来了。
“那他,”温漾忍不住出声询问,“是怎么想到做酒庄的?”
韩时一顿,直起身回头看了她一眼,“他说,收藏红酒,品尝红酒的时候会让他想起一个人。”
说完他嗤笑一声,“俗不俗?”
温漾低头,觉得咖啡味醇香又苦涩,“嗯。”
“温小姐。”刚才的前台小姐拿着一条围巾走过来,微笑说道,“有位先生留下这条围巾,说是您的。”
温漾转头去看。
下一刻她顾不得裙子上的污渍疾步朝外走去。
夜幕已经彻底降临,薄黄路灯投下一个个圆月般的光亮处,主路上车来车往,无人停留在路侧。
韩时追上去,在她身后一米距离站住,“温漾?”
她回头。
然后冲他笑了下。
“太晚了,我先上去了。”
说完越过他身侧,走了过去。
韩时站在原地看向外面,除了白昼般的酒店大灯,除外再无其他熟识的车辆。
温漾回到房间。
后背抵在门上,她手里抓着手机思来想去把电话拨通。
那头很快接通。
江铎声音低沉疏离,“喂。”
温漾顿了下,起身走到沙发上板正坐下,“我刚拿到围巾,谢谢你。”
江铎说:“不客气。”
语调算不上好,算不少坏。
温漾:“你怎么没给我打电话?”
江铎轻笑一声,“温漾,只是送围巾而已,转交更方便一些不是吗?”
他说的疏离客气,温漾慢慢皱起眉头,“江铎,你是……”
心头一个念头冒出。
心跳跟随加快,温漾被这个想法惊到,而后又被气笑,“你是看见我和韩时了吗?”
她直接问出。
江铎眉头一挑,脚下油门下压,车速很快提上来。
“看到了。”他说。
语气很淡。
温漾冷笑,“我和他只是普通同事关系。”
“温漾,”江铎径直打断她的话,“你和韩时什么关系,都跟我没有关系。”
“好。”
温漾轻轻吸了口气,“谢谢你送回我的围巾。”
江铎点点头:“不客气。”
说完挂点电话将手机扔到一旁。
温漾坐在沙发上,抓起抱枕生气的锤了两下。
严欢进门时便看见她抱着抱枕在锤,眉梢微微挑起,“你这是怎么了?”
温漾抬头看她,“你来了。”
严欢笑起来,“谁惹你了?”
“我有个问题想问你。”
“你问。”严欢脱下外套挂进玄关柜里,“关于江铎的免谈。”
“那你忍心看你的闺蜜难受到死吗?”温漾眼巴巴地看着她。
严欢叹了口气,坐在她身边,“那你问。”
温漾抓住抱枕一角抵在下巴上,眨眨眼,轻轻开口:“这几年,他到底过得好不好?”
严欢向后仰去,半晌,她哎呦一声,“温漾啊温漾,你还想干什么,你和他都分手那么多年了,还想那么多干嘛啊?”
作者有话要说:江多多:……&(*¥%……#%¥#(哔哔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