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第九章

第九章

十九

大三暑假前搬校区,从郊区搬到市区。同学们可以互相挑选室友,重新组合,一些本地走读的学生也还想要在寝室里占个位置,也有人数凑不成整数跨班跨系住一起的,加上老校区本身住宿条件相比较而言要差一点,住得可以说着实是有些乱。

英文系的男生有不少都单了出来,都被分到了隔壁楼,和体育系的男生一起住。其中苏墨和同寝室的梁彬巧了,是和两个大四生住一起。住进去一个月了也没有见过两男生到底长什么样,先还以为是走读生,后来才知道原来是两插班生,只是在他们交大的体育系挂个名,平时基本算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类型。

梁彬倒是挺高兴的,两个人住一个寝室实在是再舒服不过的事情了。整天耳根子都清净地不得了,再不用听本地男生聚在一起叽叽喳喳地说听不懂的鸟语了。而且苏墨人脾气实在是好,有时候梁彬犯懒了,贱兮兮地求上一求,苏墨就能帮他把泡了好几天的衣服洗了。因为实在是看不下去了,衣服泡在水槽里久了,整个屋子都能闻着味了。

体育系的男生性格多是大大咧咧的,不到一个月,两个系的人就在一起混熟了。晚上一块抽烟打牌吹牛联机玩游戏。天热,所有寝室门都大开着,熄灯以后大家就穿着裤衩各自躺在床上隔空在一起议论系里的美女。

苏墨的人缘是顶好的。特别体育系的男生都爱跟他开玩笑,脾气好是一方面,还因为他很“贤惠”。也不知道梁彬是在哪个寝室里打牌的时候吹牛一时吹漏了嘴了,夸苏墨人特好,爱干净,还帮他洗过衣服。好家伙就这最后一句给吹出了问题了,第天开始,有几个爱开玩笑的哥们见着苏墨就喊着让给洗衣服。男生得多懒啊,体育系男生更是懒虫里的战斗机,整天到处哄妹子给他们洗臭袜子。可倒好,他们楼有个现成的,这哪能放过。就算占不着便宜也要过过嘴瘾。

倒霉的梁彬,从此以后苏墨再没给他洗过衣服。对于老爱开玩笑的,苏墨心情不好的时候也要瞪眼睛的,可惜体育系的个个都是大长腿,闹起来的时候他一个也追不上,就算追上了也根本打不过。

第一次见到丁竞元时的情景,苏墨至今还记忆犹新,原因无他,他的脾气太坏了,想不深刻都难。

十月底的天气,早上还出得大太阳,到了下午就阴云密布了。上完专业课,苏墨紧赶慢赶地往宿舍跑,到底没有来及,还没到楼下呢,雨就下来了。苏墨脚下没停,把包顶到了头上,一口气跑上了三楼,开了门就往阳台冲,手里的包随便往就近的书桌上一扔,手忙脚乱地开始收衣服。在这期间,苏墨听到房间里头有动静,他以为是梁彬回来了,就头也没回地招呼了一句:“回来了?你这回可懒着了,衣服泡了那么多天得亏没洗。”

等到苏墨抱着淋湿的衣服转身进来的时候,看到站在屋子中间的男生,一下就有些愣住了。苏墨本身个头不算矮,穿上运动类的鞋子一米七五是有的,但是自从住到这栋楼以后,整天跟一些体育系的大长腿们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苏墨早就承认自己是个矮子了,尤其是站在像面前这样的大个子的跟前的时候。

男生很高很壮,高鼻薄唇,蓄着一头短发,一身宽大的黑色运动服,袖口撸到手肘露出结实的小臂,拉链敞了一大半,里头是结实的胸肌和白色的背心——这男生就是丁竞元了,苏墨第一眼见着丁竞元的时候其实还是挺有好感的,觉得他看上去着实是很帅。显然他也是淋了雨了,头发此时正往下不停地滴水。男生并不看人,面无表情地一手正握着一叠抽纸另一手在使劲往外抽,他脚边此时扔着一个大包一个小包,上面都是雨水——那包正是苏墨的,很显然是被男生从桌子上扯下来直接就丢到了地上了。

“我刚才进来地急包随手放的,把你桌子弄脏了……”时间久了,桌子上落了一层浮灰,加上刚才的雨水,搅和在一起,看着委实脏兮兮的。苏墨还是很有礼貌的,虽然看到包被直接扔地上心里已经不舒服了。

丁竞元今天是和队友一起从队上回来的,教练让他们好歹回来上几天文化课,好应付最后一年的考试。结果一进门就发现屋子里不知道什么时候住人了,而且还把脏东西乱扔在他桌子上。闻着屋子里的怪味,丁竞元洁癖发作,登时就不高兴了。脸上阴沉沉的,说出来的话自然也不好听:“这屋子已经脏到不能住人的地步了。”

说完他手上抽出了一大堆雪白的纸巾站在那儿擦了两下桌子。然后他不能忍得快速走到了洗簌间,一眼看见怪味的源头,丁竞元顿都没打,把梁彬泡了好几天的衣服抓起来直接揣进了垃圾桶里。

苏墨抱着衣服站在那儿看着,根本没来及生气,直接就被他这一下给整楞了。苏墨父母都是老师,家教一向严,从来都是懂文明讲礼貌的好孩子。调皮捣蛋闷奸耍坏的人也不是没遇到过,但是像丁竞元这样的,还真是头一回见。

紧跟着淋成落汤鸡的梁彬就跑回来了。脾气火爆的梁彬从洗簌间出来以后直接就问候了一下丁竞元家里的女性亲属,二十来岁的小伙子,全是年轻气盛的,后来不高兴的梁彬和本来就阴沉着脸的丁竞元因为几句话不和直接就动上了手了。梁彬哪里是丁竞元的对手,苏墨真的只是想要上去拉架的,结果被丁竞元直接一拳打在了鼻梁上,当场就流了一地的血。再后来,走廊里有人喊了一声,“302屋里打起来了”,先是对门的男生奔了过来,后来302室就涌进了一大帮子人,这些人整体上分成两大阵营,市击剑队市田径队的算一头,交大的英文系体育系的算一头,呼喝谩骂拳脚相加场面立时就乱成了一大锅粥。结果市队的五六个大个子就让体育系的十几个大长腿集体给揍了。

一帮子大小伙子后来被两位田径教练员给带去了医务室——体育系的男生打架喊保安来都没用,他们只听自家教练员的。比起丁竞元梁彬他们鼻青脸肿的,苏墨除了鼻子出点血,别的地方倒没什么。他鼻孔塞了棉花,拿着碘伏棉签帮教练员给一溜排的伤员上药。轮到丁竞元的时候,苏墨也没犹豫,看了他一眼,手上棉签沾了药水就往他伤口上涂。丁竞元嘴角被打得炸开了,眼窝也青了。想起他之前欠揍的行为,再看看他现在垂着眼睛蹙眉有些害疼的模样,苏墨就觉得他挺活该的。

“你笑什么?”丁竞元声音沉沉的,简直不像是个二十出头的小伙子该有的声音,他抬眼神色不善地盯着苏墨看。

苏墨掩饰性地轻咳了一下,使劲抿了一下嘴,抿出了面颊上一个小酒窝。手上故意使了点小劲按在他嘴角伤口上,丁竞元立即蹙起了眉嘴里嘶了一声。

打架事件影响比较恶劣,后来据说还惊动了市击剑队的教练和学校的领导。丁竞元他们有没有被罚不知道,但是体育系的几个哥们是一个也没跑掉,全都被自家教练员狠狠练了一遍,每人都写了检讨,好在没有记大过。为此,苏墨给一帮子事后非硬说就是为他才出手的大长腿们洗了整整一个礼拜的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