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除了脖子以外,她脸上又起了不少的红疹子,但医生说她只是轻微过敏,吃点抗敏药就好了。
更要注意的是,她以后不能再碰任何与辣椒相关的食物。
距离抗敏药起效还需要一段时间,这段时间里,她总忍不住去挠发痒的脸颊。
叶阮曦望着镜子里满脸红疹的自己,恼怒地揉了下头发。零碎的刘海能勉强盖住她通红的前额,但盖不住她布满了红点的双颊。
没脸见人了。
季南浔敲了下盥洗室的玻璃门,语气里有些不耐:“叶阮曦!过来吃药。”
她不想吃药。
尤其是胶囊,她根本吞不下去。
想着能躲一时算一时,她打开水龙头,接了几捧冷水,浸过发烫的双颊。
哗哗的流水声掩住了季南浔的音量,但她还是隐约听见了几句。
他的语气松泛了许多,比之刚刚多了几分耐心:“叶阮曦,如果你想在里面待一晚上,我就在门口等你一晚上。”
等她一晚上……
亏他想的出来,真是个狡诈的。
躲在盥洗室里确实不是个办法,她在里头磨蹭了一小会儿,终是硬着头皮走了出去。
“我……我吞不了胶囊的。”
季南浔抱着胳膊,饶有兴致地看着她,就差将“不信”两个字刻在脸上了:“你先吞一个试试看。”
她还想再挣扎一下:“我真的……吞不了的。”
季南浔点了下头,走到餐桌边,给她倒了一杯温开水,不由分说地递到她手上:“不试试怎么知道?”
视死忽如归。
她颤巍着接过季南浔递来的抗敏胶囊,先是条件反射性地吞了吞口水,而后又抿了一大口温开水润了下嗓子。
季南浔指了指她的喉咙,温声道:“把胶囊放到舌尖,用力吞下去就好。”
听上去很容易,但不知为什么,做起来会是如此的困难。
她双眼一闭,瞬时将胶囊塞进喉咙。
可无论她怎么吞咽,喉咙处都像是设下了一道无形的关卡,将胶囊死死地拦在门外。
她慌了。
胶囊横卡在喉咙里,最外层的明胶外壳逐渐溶解,抗敏颗粒褪去了外衣的束缚,苦味似海浪般沓至而来,直冲喉咙。
她迅速抽出一张纸巾,将尚未融化完全的胶囊吐了出来。
她的双颊微微涨红,眉心紧拧着,忿忿地盯着季南浔,不悦到了极点:“我都说了、我吞不下去。”
季南浔看了看桌上包着胶囊的纸巾,又盯着她的喉咙看了一瞬,有点疑惑:“为什么?”
这是什么莫名其妙的问题?
吞不下去就是吞不下去啊……
她沉着脸,面无表情道:“我喉咙细,不可以吗?”
空气凝固了一瞬。
就在她将团起胶囊的纸巾丢进垃圾桶时,季南浔说了一句让她永远也无法原谅的话。
季南浔:“这倒没发现。”
他顿了顿,郑重其事地补充道:“你吃奶油烤布蕾的时候,两口一个。”
叶阮曦:“……”
怔愣了三秒后,她迅速转头,头也不回地往卧房的方向迈步。
没走几步,季南浔追了上来。
他似是察觉到自己说错话了,语气比之之前的淡漠,温和了许多:“这样,哥哥把胶囊碾碎你再吃,好不好?”
她不为所动,继续往卧房的方向迈步。
季南浔拉住了她的胳膊,温声道:“哥哥,请你吃糖怎么样?”
她轻哼了一声,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糖?你用来哄叶子俞还差不多。我早就不吃这一套了。”
季南浔耸了下肩,抿唇道:“那你想要什么?”
她拖着下巴,认真地思索了一瞬,道:“我想要有苏白签名的典藏插画。”
苏白界内知名的国风插画师,她的作品多以新国风国潮插画为主,笔触轻盈灵动,风格多变,是艺术榜上最年轻的插画师。
对插画有所了解的人,都知道苏白有“插画第一人”的名号,但对于界外人来说,插画师这个职业还是小众了许多。
不出所料,季南浔也不知道:“他是……谁?”
叶阮曦懒得同他介绍,耸了耸眼尾,闹腾了一晚上,确实有些倦怠:“我不管,你想办法弄到就行。”
她话说得过于轻巧,季南浔似是觉得好笑,敛唇道:“我连他是男是女都不知道,上哪弄他的签名画作?”
叶阮曦淡淡地哦了一声,补充了一句:“她是女的。”
季南浔更无语了,他只是想打个比方而已,并不是真的想问苏白的性别。
但她的话却是实打实地将他噎住了,他调整了一下思绪,继续道:“可我不认识他啊,我和他不熟。”
叶阮曦若有所悟地点了下头,几秒后,温吞着吐出一句:“关我、什么事。”
她不紧不慢地补充道:“如果你不能做到的话——我就只能跟季伯伯告状,说你为了听演唱会,放我的鸽子。”
他有些惊诧:“你怎么知道这件事的?”但也只是一瞬,他很快就自己猜到了:“是宋子川告诉你的?”
她抿唇不语。
这样就不算是出卖宋子川了吧。
季南浔插着兜,垂眸道:“那就是默认了。”
叶阮曦:“这个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想要一册有苏白签名的典藏版插画。”
空气再次凝固了起来,就在她以为这场交易就要失败的时候,季南浔开口道:“好。”
“前提是,你要先吃药。”
这个交易很划算,她同意了。
她跟着季南浔走回到餐桌旁边,乖坐在椅子上,等他碾药。
碾药之前特意季南浔询问过医生,如果进食片剂不太方便,是可以将抗敏药磨成粉状服用的。
这样并不会导致药物中的成分发生改变,在服用后也不会影响药效,仍能起到抗敏的作用。
他似是第一次碾药,手法很生硬,筷子时不时地误戳到碗壁上,发出噼啦的声响。
叶阮曦一手托着腮,视线紧紧地定格在他的侧脸上。昏黄色的灯光映在他的脸上,勾出一道利落分明的颌线,疏离清隽。
“好了,可以吃药了。”季南浔倏地出声,将她从失神中拉了回来。
她心虚地舔了下唇瓣,收回视线。
调整好心绪后,她抬眼,望向他手心的位置,言简意赅:“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