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妃原以?为自己这么说,皇上多少会怜惜她。可没想到的是,庆和帝听着这话,却是把视线转向?了一旁的柔妃,问她道:“柔妃,端妃方才所言可是属实?这些年,你和端妃竟谨小慎微到这般程度,连叫太?医都怕觉着晦气,觉着不?吉利。”
柔妃也未曾想到皇上会突然这样问自己,可皇上突然点名,她这才回忆起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这样谨小慎微的。
若自己记得不?错,似乎是从大皇子腿疾之后,端妃便经常来宽慰自己,慢慢的,宽慰的话便变了味道。
“柔妃姐姐,谁能想到,我?和姐姐竟然是同命相?怜呢。我?没能有福气给皇上保住小皇子,而姐姐,虽有幸生了大皇子,却没料到大皇子会落了腿疾。说到底,我?们两个都是有、罪之人啊。”
“姐姐,我?瞧你脸色不?好?,可是病了。”
“妹妹其实尚未出阁时和府中的医女?学过些医术呢,如今这马上就是太?后娘娘的寿辰了,宫里各处都喜气洋洋的,不?如妹妹给姐姐配些草药,这样姐姐也不?必特意?请了太?医过来,否则难免让人觉着这节骨眼儿上请太?医会晦气,也惹了太?后娘娘不?喜。”
“姐姐,我?听说大皇子妃又滑胎了,这可真是不?够吉利呢。这接连滑胎,少不?得让人想到大皇子的腿疾,这样吧,妹妹再弄些药草给大皇子妃养养身子……”
一幕又一幕的画面?扑面?而来,柔妃从未想过,有些场景曾经瞧着那么正常,可现在仔细回想起来,自己竟然是那般愚蠢。
皇上待人宽厚,又如何会因着她叫了太?医之事对她心生不?喜。
还有儿子的腿疾,她其实是知道的,皇上是关心儿子的,否则,这些年也不?会遍寻名医,一直想着能医治好?儿子的腿疾。反倒是自己,被端妃挑拨,说皇子有腿疾,伤的是皇上的颜面?,若她不?谨小慎微,皇上只怕更不?喜他们母子。
回想着这些年发?生的一切,柔妃再没忍住,哽咽出声,懊悔道:“皇上,臣妾有罪,臣妾不?该错信了端妃的话,更不?该拿了那些来历不?明的药给大皇子妃用……”
说到这,柔妃已经是痛哭流涕。
原本以?为自己能全身而退的端妃这个时候如何能不?慌乱,可她又岂会轻易认、罪,只见她梨花带雨的看着柔妃道:“柔妃姐姐,我?真心待姐姐,姐姐怎能这样疑心我?呢?”
端妃说着,上前便抓了柔妃的手。
可她的手刚碰、触、到柔妃,却被柔妃一把给甩开了,两人再无往日的姐妹情深。
见柔妃这样淡漠,端妃如何能看不?出来,柔妃是真的生了疑心了。
想着这些,她突的跪爬在庆和帝面?前,哭着道:“皇上,臣妾发?誓臣妾从未有过害大皇子妃肚子里孩子的心思,何况,那些药草,臣妾平日里也会用的,皇上若不?信,可以?问金嬷嬷啊。”
见端妃这会儿还敢嘴硬,庆和帝冷冷道:“朕自然会让人问金嬷嬷。”
说罢,庆和帝直接吩咐王詹道:“带了金嬷嬷往慎刑司去?,朕便不?信了,金嬷嬷再是忠心耿耿,还当真能是铜皮铁骨!”
慎刑司?!这三个字一出口,端妃眼前不?由一黑。
这慎刑司是什么地方,这些年,进了慎刑司的宫人,没有一人能留住秘密。
不?用想,金嬷嬷也不?会是这个例外。
这会儿,她才终于是知道怕了,哭求道:“皇上,求您开恩啊,金嬷嬷自入宫时就侍奉臣妾身边了,她年事已高,身子如何受得住啊。您要?罚便罚臣妾吧,臣妾千不?该万不?该那般不?知谨慎的送了药草给大皇子妃。”
端妃这个时候倒是知道认错了,可大家又不?是傻子,她这样做无非是怕金嬷嬷说出些什么罢了。
庆和帝又岂会留情,冷冷就道:“还等什么?还不?押了人出去?!”
见金嬷嬷被侍卫们押出去?,端妃脸色瞬间变得更苍白了。
时间就这样一分一秒的过去?,不?过半柱香的时间,慎刑司那边便传来了消息。
“皇上,金嬷嬷招了,说是端妃娘娘自打潜邸之时滑胎之后,便疑心是柔妃娘娘算计她失去?了小皇子,因此便恨毒了柔妃娘娘。”
“这些年,更是假意?和柔妃娘娘交好?,害的大皇子妃三次滑胎。”
慎刑司的人还未回禀完,却见柔妃歇斯底里的朝端妃扑去?,“你这毒妇!你告诉本宫,当年大皇子的腿疾,可也是你故意?算计的?”
不?怪柔妃这样心急,其实在场的人,谁人心里没有这个疑问呢?
毕竟,比起大皇子妃滑胎的事情,大皇子的腿疾,才更显重要?些。
只让人意?外的是,端妃这个时候却哈哈笑了起来,一把推开柔妃,疯狂道:“怎的,柔妃姐姐,如今我?落、难了,你便什么屎、盆子都往我?身上扣了?”
“大皇子的腿疾是谁算计的,你心里只怕这些年也是有数的吧。可你,如今竟和我?撕扯起来,你以?为,你凭白让我?担了这个罪、名,你便出气了。不?,不?会的。因为害大皇子落了腿疾的人根本不?是我?,而是已逝的孝仪皇后,唯有孝仪皇后,才会让你忌惮到这些年只字的委屈都不?敢说,不?是吗?”
如果说方才慎刑司传来的消息让众人已经是震惊至极,那么此刻端妃提及孝仪皇后,顾珞明显的感觉,空气在这一瞬间似乎都凝滞了一般。
众人下意?识朝庆和帝看去?,却见庆和帝冷笑的看着端妃,沉声道:“来人,把这毒妇打入冷宫,朕这辈子都不?想再见到她!”
听着皇上这旨意?,端妃一时间更是疯狂了,直直看着庆和帝,道:“皇上,您怕什么呢?怎的,臣妾方才那番话,有损孝仪皇后这些年的贤名了?”
“可皇上想一想,臣妾便是有心害大皇子,又哪有哪有的能耐呢?臣妾不?过是个不?受宠的妃嫔,西苑狩猎,大皇子惊了马,从马上摔下来。臣妾有那样的本事能安排的这样缜密,这样天衣无缝,不?留了蛛丝马迹?”
见端妃突然变得疯疯癫癫的,顾珞一时间也不?知说什么了。
其实,她心里是愿意?相?信端妃的。
因为,端妃已经败露,若真是她做的,她也没必要?死不?承认。
何况,她方才所说也不?错,不?管是那个时候的端妃,还是如今的她,都不?可能有那样的能耐的。
而且如她所说,能安排的这样缜密而且没有蛛丝马迹的,唯有是手中掌控权力之人。
所以?这人,怕真和孝仪皇后脱不?了干系。
可显而易见,皇上是不?愿意?承认这样的事实的,不?管皇上到底对孝仪皇后有没有过疑心,孝仪皇后已经逝去?,而且还是替皇上挡箭而死,皇上便不?可能让人这样损了孝仪皇后的名声。
如顾珞所想的那般,果然,庆和帝在听了端妃这番话之后,猛地一拍桌子,厉声就道:“你这毒妇,都死到临头了还敢攀咬孝仪皇后?”
说罢,庆和帝直接就道:“朕看你也无需往冷宫去?了,朕念及你这些年抚养大公主有功,便赐你毒、酒,赏你个全、尸。”
宫里发?生这么大的事情,很快,魏贵妃,娴嫔还有大公主都闻讯而来。
尤其是大公主,听说父皇要?赐了母妃毒、酒,她哭着就跪在地上,“父皇,求您留母妃一命吧,女?儿愿意?一辈子不?嫁人,潜心在佛祖面?前诵经祈福,替母妃赎罪。”
端妃这些年暗中是如何苛责大公主的,这些,她自己最清楚。
所以?她也没想到,大公主会这样用自己的前程让皇上饶她一命。
她突得觉得老天爷像是和她开了一个最大的玩笑,此时此刻,她心里其实是有懊悔的。
因为,她这些年一直耿耿于怀当年滑胎之事,更把这事儿迁怒到大公主身上。
可实际上,若她肯放下执念,她未必就会是如今这个结局。
想到这些,端妃猛地就朝一旁的柱子上撞去?。
众人不?由惊呼,可一切都迟了。毕竟谁都没有想到,端妃位及妃位,竟然这样就寻了死。
“母妃,母妃!”大公主哭着朝端妃跑去?。
场面?一瞬间变得混乱极了。
柔妃瞧着昔日的姐妹,却不?由喃喃道:“端妃妹妹,本宫发?誓,从没有害过你肚子里的孩子。”
已是奄奄一息的端妃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容,大家模模糊糊听她道:“没想到,我?和姐姐竟真是同命相?连呢。只是比起姐姐不?敢疑心先皇后,我?竟是丝毫都未对先皇后有过疑心,毕竟,当时谁不?说先皇后善良宽厚……可现在看来,先皇后既能对大皇子心存忌惮,又如何会容下我?肚子里即将出世的小皇子呢?”
说完这话,端妃便去?了。
唯有在场的妃嫔,因着端妃离世前的话,不?由神色凝重。
顾珞瞧着端妃紧闭的双眼,一时间也不?知该觉得她可恶还是可怜。
却在这时,魏贵妃走上前,道:“皇上,端妃好?大的胆子,竟敢攀咬孝仪姐姐,臣妾看,皇上一定要?褫夺她的封号,降她为庶人才是。否则,日后谁都敢对孝仪姐姐不?敬了。”
这个时候,魏贵妃急着对已逝的孝仪皇后尽忠,顾珞如何能揣摩不?到她的心思。
她这怕是揣摩皇上心思行事呢。
毕竟这些年,宫里无人不?知皇上对孝仪皇后的情分。
可顾珞却不?觉着她这次真的揣测到了圣心,毕竟,皇上并非昏、聩之人,不?管当年皇上是否对孝仪皇后有过疑心,可现在,这事儿被弄到台面?上,那么皇上便不?可能当做一切都没有发?生。
所以?,魏贵妃这个时候这么急着护着孝仪皇后,便显得有些可笑,有些虚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