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暮西沉,晚霞映满天际,暖黄的光笼罩着郁郁葱葱的校园。
许京淮睨着阳光,眸光比余晖还温柔,他往下扯了扯领结,薄唇勾起弧度,“可能上次见面,我给邹正留下了不友好的印象,导致他把我当成假想敌,幻想出这些可笑的事。”
温凝不相信那个人是许京淮,也不信许京淮的话,她掉进一个自相矛盾的漩涡。
“我每天要谈合作,处理公司大小事务,还要出席公开或私下的活动,会有时间去针对一个没出校门的学生?”许京淮十分坦率,“还有你见过邹正口中的那个导演吗?听过他的声音?怎么确定录音不是伪造的?”
温凝答不出。
她对邹正工作上的事了解不多,反倒是之前见过许京淮在车上处理工作,吃饭间还在接工作电话,确实很忙,而且许京淮不缺女人,会为了她让一部戏的钱打水漂?
两个小人在她脑子里疯狂在打架。
“这事其实也简单,”许京淮不疾不徐地拿出手机,划开屏幕,亮到温凝面前,“给邹正拨个电话,叫他过来当着我的面给那个导演打电话,或者把导演喊过来,你亲自听见导演的声音一切也就明了了。”
邹正现在见许京淮像见鬼,绝对不敢和他当面对质,而且那个导演的话是酒后讲的,清醒了必然会翻脸不认,刨除个人情感,她和邹正在许京淮面前都手无寸铁,是同类。
算是同类之间的惺惺相惜,她没给邹正打电话,也不打算再和许京淮纠缠讨论下去,她脑子比浆糊还乱,需要时间冷静,“我今天不舒服,以后再吃饭吧。”
她飞快地跑进女生宿舍。
“温凝!”许京淮边喊,边追过去,小姑娘跑得太快,他被隔在女生宿舍门口。
温凝一口气跑到二楼转角,躲在窗户旁悄悄盯着楼下,见许京淮走了,提着的心才落下来。
邹正手机打不通,她去了乐队排练室,梁京州和许京淮相识多年,对许京淮的了解比她深,或许能从梁京州那得到答案。
温凝简略讲了去年冬天邹正被困在剧组出不来的那些事。
“不可能!”梁京州十分笃定,“京淮哥那么斯文有礼的人,对你有心思也不可能用那些下三滥的手段,而且商人向来是利益第一,投一部戏困住邹正这种赔本买卖,京淮哥不可能做。
是邹正受不了分手打击,把京淮哥当成假想敌,胡编乱造的吧?”
温凝以为可以从梁京州这得到答案,然而没用,她还是困惑,比如之前的那些巧合,和许京淮明目张胆地在她身上留下的痕迹。
联系不上邹正,朋友也解决不了困惑,她只能带着疑问回宿舍。
见温凝回来这么早,虞北棠问:“这么快,你们在食堂吃的饭?”
温凝换上拖鞋,拿下包挂进衣柜,“没吃。”
虞北棠探过来半边身子,“怎么了?”
“邹正来找我了,” 温凝把邹正的话毫无保留地讲一遍。
虞北棠双臂环抱胸前,思忖片刻,“如果邹正所言属实,那许京淮可真变态,你还是别顾及梁京州的关系了。”
温凝叹了口气。
虞北棠:“我有个朋友爸妈离婚,就因为她妈妈有个变态初恋,分手十几年还忘不了她妈妈,一直单身,家里贴满她妈妈的照片,意外重逢后,疯狂地追求她妈妈,追不上就抢,把她妈妈关在乡下一个小屋里十多天,还拿她的生命安全做威胁,把她家折腾的鸡犬不宁。
她妈妈为保护家人,与她爸爸离婚,和初恋破镜重圆,之后我朋友想去看她妈妈,那人都不让,占有欲特别强,完全把她妈妈占为己有,后来她妈妈受不了那种生活自尽了。
凝凝,如果许京淮是这样的人,你一定离他远点。”
那骨头缝都渗着凉气的阴冷,又在温凝周身蔓延。
手机震动,许京淮发来两条消息,温凝一个字未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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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不起,”孟铭立在棋桌旁,垂着头,“是我办事不力,让邹正从那女孩口中套出话。”
许京淮指尖捏着一枚黑子,缓缓放入布满黑白棋子的棋盘,黑子堵住白子最后一口气,气尽提子,他慢条斯理地收回那枚被吃掉白子放进棋篓,“嘴都堵不严,确实办事不力。”
初夏温度适中,孟铭额角却流出一滴汗珠,“再给我几天时间,一定让邹正彻底从温小姐面前消失。”
黑白棋盘上又一颗白子被吃掉,许京淮拿起棋子把玩在指间,“他心里憋着口气,不会轻易离开。”
孟铭咬紧牙关,“那就让他永远消失。”
许京淮轻笑一声,“杀人犯法,亏你还是法学专业的高材生。”
孟铭知道许京淮做事目的明确手段狠厉,但不会触碰法律,他讲这样极端的话只是为表决心,得到老板的原谅。
许京淮那双深情眼,看似温和谦逊,实则机敏锋利,是温柔的陷阱,就像台精密的仪器,谁也别想在他面前藏小心思,孟铭那点想法,许京淮一清二楚。
他上前拍了下孟铭肩膀,“没怪你。”
孟铭:“那邹正?”
“随他闹。”许京淮从口袋里拿出棕色细绳的星星玉坠,亮在掌心细细观摩,片刻后,他五指并拢,将玉坠牢牢握于掌心,抬眸笑道,“是我的,不管有多少小丑出来折腾都无用。”
孟铭做不到许京淮这般淡然,他忧心忡忡,“温小姐年纪小,心思单纯,如果邹正把那女人说的话给她看,证实了这一切是您做的,往后您恐怕很难追到她。”
许京淮展开五指,再次细细观摩掌心的玉坠,随即掌心向前,唇落在晶莹的玉坠上,轻轻一吻,五指聚拢,玉坠再次牢牢禁锢他掌中,志在必得,“追不到她也是我的。”
孟铭默默为温凝捏把汗,不敢再多言此事,转而聊起工作,“晚上和董总见面的时间快到了。”
许京淮无奈摇头,“董成明那人喜欢喝酒,难缠得很,晚上怕是要喝多,喊上梁程州陪我一起。”
孟铭:“是。”
如许京淮所料,这场应酬他没少喝,幸好和梁程州一起,不至于烂醉如泥,正事敲定后,他借口去卫生间出来透气。
193Club是北川顶级私人会所,依山傍水,环境优美,许京淮靠着栏杆吹着初夏的晚风,欣赏会所璀璨的夜灯,尝到嘴里的酒气,浓眉拧到一起,撕开颗咖啡糖含入口中,苦涩的甜味融化,他紧拧的眉才舒展开。
“您好,能借个火吗?”一个浓妆艳抹,身穿性感长裙的陌生女人走过说。
许京淮:“抱歉,不抽烟。”
女人略有惊讶,站他身边没走,“您是许总?”不等许京淮回答,她迫不及待地做起自我介绍,“我叫吴浅,之前代言过贵公司的产品......”
许京淮见过各种各样的搭讪方式,早心如止水,想寻得片刻安宁从饭桌逃出来,没想到还是未曾如愿,即便这样,他依旧耐心听女人讲完长串的自我介绍,“谢谢你的介绍,不过代言这方面的事不是我负责,想续约或谈其他合作,可以联系之前与你对接的人。”
女人不死心:“我是想和许总交个朋友。”
许京淮微微欠身,“抱歉,我不交异性朋友,还有其他事,先走一步。”
女人望着远走背影心头一暖,许京淮说抱歉时眼里没有任何不屑,她入行多年,没少与名利场上的男人周旋,遇见这样尊重人的还是第一次。
空气里萦绕着浓烈的香水味,许京淮忽然很想温凝身上干净的清甜,眼前浮现出温凝明艳漂亮的脸,不由地想大学毕业后,她会不会为了抢资源,和陌生男人搭讪?
只是想想,饮入腹中的酒精就变成熊熊烈火,烧得他四肢百骸都跟着痛。
见到她,那火才会熄灭。
他看眼时间,走出会所,喊司机去了温凝学校。
**
课余时间,温凝几乎都在看电影,阅片量算是班里最高的,烂的优秀的都看,从中学习优秀的表演和差的表演差距在哪里,她看得正投入,忽然接到快递员电话,说有快递在宿舍楼下,叫她下来拿。
学校有自取的快递驿站,也有送货到楼下的快递公司,遇见送货上门的快递,温凝时常下去拿,她没多想,换上鞋就下去了。
刚拐出宿舍门,失联的邹正回了消息,是一张去掉头像和网名聊天截图。
【孟铭会有那么多钱?和孟铭交易就等于许京淮交易】
【我收钱办事,别人什么目的与我没关】
【孟铭肯定不会和我说原因呀,许京淮看上你女朋友了,是我猜测的,不然他干嘛出拿这么多钱出来让你爽?】
【你要怪就怪自己倒霉遇见这么有钱又有手段的情敌】
截图后面跟着邹正发的消息:【我又查到一位收了许京淮的钱来搞我人】
【凝凝,我冒着被封杀的可能告诉你真相,只想你明白,许京淮不是好人】
温凝露出在外的脚踝,在初夏温柔的晚风里起了一层鸡皮疙瘩,那股难以摆脱的阴冷又来了,好似有无形的冷风围身边。她裹紧衣服,小跑到楼下,想先拿了快递再回去和邹正细聊。
踏出宿舍楼,她环视一圈,没看见快递车,拿出手机准备回拨电话,手腕被抓住。
“温凝!”
熟悉的嗓音,身后响起。
温凝下意识挣脱,没抽出来,许京淮力气太大,玉骨般白皙修长的手指,像铁钳牢牢抓着她手腕,“松开我。”
“陪我待会儿。”许京淮酒后的嗓音慵懒低沉,像情人的诱哄。
“我要回宿舍。”温凝坚持。
“锁门前放你回去,”许京淮站到温凝身前,弯腰,漆黑如幽潭的眸一眨不眨地看着她,“几分钟也不愿和我待?如果知道亲你要付出这样的代价,我那天一定忍住你的诱惑。”
温凝脸皮薄,听不得这样露骨的话,耳根发烫,好在都被黑夜裹住了。
不算朋友,不算恋人,还有诸多没搞清的困惑,温凝怎会陪他?
她冷下声,“如果你对我醉酒后的冒犯耿耿于怀,我再次道歉。”
许京淮笑了声。
很轻很轻,温凝却莫名脊背发凉,下一秒,预感成真。
许京淮的手突然放开她手腕移到后颈,穿过她散落的黑发握住肩头,另一只手穿过她膝下,不由分说地把她横抱在怀里,往前人少的小路走。
他速度太过,等温凝反应过来时已经困在许京淮怀中下不来,她疯狂地捶打他,大声喊道:“混蛋,放我下来。”
许京淮步伐稳健,垂眸凑近她耳边,嗓音沙哑凶狠,“真以为我不敢亲你?”
温凝想到上次在饭店的事,赶忙抬手捂住双唇,隔着掌心说:“你到底要做什么?”
许京淮扯唇,恢复了以往的温润嗓音,“凝凝乖一点,我就什么都不做。”
乖你大爷!
许京淮身上的淡淡酒味,封住了温凝将要出口的话。
酒后头脑不清醒,人容易冲动,还是别惹怒他比较安全,温凝安静了,许京淮果真没再说过分的话,抱着她在长椅上坐下。
或许是酒精,或许是那个来搭讪的女人。
今晚许京淮很想温凝,想和她待着,想听她喊京淮哥,如此想着他便说了,“凝凝喊声京淮哥好么?”
温凝早没办法像以前那样不带杂念地喊他,如果他不说话就这样安静坐着,还能忍会儿,他开口提要求,她便无法伪装平静,滑开手机屏锁亮出邹正发来的那张截图问:“录音你说邹正造假,截图呢?”
许京淮扫了眼温凝手机里的截图,“凝凝真会扫兴。”
“邹正只是个学生,没许总这么多本事一次次说谎造假。”多项证据摆在面前,温凝脑中那个站许京淮的小人,不出来叫嚣了,只剩和同类之间的同仇敌忾,“不管许总有什么目的都请到此为止。”
许京淮搂紧温凝,拖着慵懒的调调,似笑非笑,“我们凝凝不仅会扫兴,还会拒绝人。”
直接的,委婉的,一次两次带着证据的,都无济于事。
温凝深感无力,带着恨意用力打着他胸膛,“许京淮!醉酒之前我没招惹过你。”
男人精瘦的手臂将紧紧她搂住,温凝坐他腿上一动也不能动,双手握拳疯狂打他,在挣脱,也在发泄。
许京淮岿然不动,直到温凝打累了自己停下来,他靠近她颈窝,声低低的,“今晚我们不聊那些事,乖!”
又来。
她不是猫不是狗,不是他女朋友,为什么要对他乖?
温凝挣扎往外推他,再次强调:“我、要、回、宿、舍。”
她乱动着,发丝时不时蹭到他,那魂牵梦绕的清甜味萦绕鼻尖,许京淮忽感口渴,凸起的喉结滚了滚,仰头扣住她后脑,唇凑近,“不乖要受惩罚。”
温凝满脑子想着回宿舍,根本听不进去他的话,还不停地动,泄愤地嚷着:“许京淮你就个混蛋、混蛋......”
忽然,骂声音消失。
许京淮压过来唇封住了那喋喋不休的唇。
作者有话要说:不要带入现实哈,现实里遇见偏执狂赶快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