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子明眉头紧缩,眉宇之间难掩激动,示意陆平大胆说下去。
陆平点点头,下定了决心,也算是让自己安心吧!
“王虹的家里很穷,中考成绩优异,考上了我们湾头镇中学。
当时她家里听说我们学校每年都会有人捐款,专门给那些没钱孩子上学。
她妈妈找到了我们学校,一开始是我接待的,后来刘儒德校长亲自接待,最后没谈成。
后来她妈妈又带着王虹找到刘校长,两人都给他下跪了。
那孩子成绩好,长得俊,我们都建议刘校长给她一个名额,后来刘校长被我们说动了,也就答应了。
只是......哎——”
刘子明急道:“只是怎么了?”
陆平沉默了一下,吐口气:“唉,我原本考虑到学校的声誉,当年事情也已经压了下去。
但是王虹那孩子死不见尸,当时有人看见她在河边把自己点燃了。有人准备救她时,她从岸上跳下了河。后来到处打捞她的尸体也找不到,有人说她被河里面的鬼怪带走了,也有人说她没有死。
后来他家里报了警,也登记了失踪人口,这些年一直没有消息,已经定义为死了。”
刘子明点点头,脸色越发骇然,“她......为什么要烧了自己?”
陆平喉结一阵吞咽,脸上的表情变得十分痛苦:“她被刘儒德......性侵了,只有我知道!”
刘子明不可思议地看着他,“说下去!”
“当时我还是刘儒德的秘书,我无意中看见他把王虹带进了他的宿舍,于是我就好奇跟上去看了。
门窗紧闭,什么也看不见,最后王虹是哭着跑出来的。
我担心王虹出事,就一直跟着她。当时是夏天,她穿着白色裙子,我看见上面有......有血!
于是我借着找他有事,去了刘儒德的宿舍,他开门的时候穿着三角裤,当时他的样子有些心虚。
我说有急事,他就让我进去了,结果我闻见屋子里面有那种味道,我故意看了他的床单,发现上面有血。
我当时脑子嗡嗡的,吓得不轻,随便编了个故事,然后就离开了。
当年我是王虹他们班上的数学老师,自从那天之后,我发现王虹整个人畏畏缩缩,害怕和男生有肢体接触。
我决定多留意这个女孩,很快我又发现刘儒德把她带到了宿舍,两人手里都拿着书,其实都是欲盖弥彰罢了。
那天我将刘儒德宿舍后面的一扇窗户撬开了,看见了我这辈子都不愿意再想起来的画面。
刘儒德把王虹绑了起来,给她穿上了性感的情趣内衣,给她描眉、涂口红、穿丝袜......
王虹不是自愿的,她双手双腿都被绑着,刘儒德不断威胁她,让她不允许叫......
我知道这迟早要出事,当时我吓得不轻,不小心踩到了地上一个塑料瓶子。
刘儒德很警觉,立刻转头看向窗户,我当时吓得跑了。
后来没多久,他就找我长谈了一次,说我工作表现好,让我当校办主任。
我知道他发现我了,原本我想报警的,但是校办主任的诱惑太大了,我最终鬼迷心窍,失去了良知。”
说着,陆平捂着脸哭了一会儿,刘子明安慰道:“陆副校长,你能诚实地告诉我们,已经跨出了一大步。”
陆平缓了一会儿道:“王虹一直被刘儒德那个,高二的时候性情大变,成了一个问题学生。
当时刘儒德对她的新鲜劲儿也过去了,因为那个时候又来了一届新生,有个叫赵妍的女孩被刘儒德盯上了。”
刘子明心口一提,突然仿佛失去了呼吸,愣住了几秒道:“赵妍?是不是柳树村的赵妍?”
陆平眉头蹙了蹙,吃惊地摇了摇头:“这个......我需要让人调查一下档案,您稍等!”
一刻钟之后,办公室秘书在学校档案室找到了赵妍的档案。
刘子明翻看起来,脸色越发骇然:“没错,果然是柳树村的赵妍,他们班上是不是有个人叫萧良?”
陆平摇头道:“不记得了,怎么了?”
刘子明道:“请您赶紧查一下,他们两个当年是不是被资助上学的贫困生!”
陆平点点头,立刻安排了。
五分钟之后,校办秘书声称,萧良和赵妍在被资助上学的名单上,两人成绩不错,都考上了扬城大学。
刘子明脑瓜子嗡嗡作响了一会儿,严忠义路上和他聊了扬城市的跳楼一案,他对名字过目不忘,立刻记住了那两个名字。
看来他这次来湾头镇中学,无意中歪打正着,替严忠义找到了线索。
他突然思索起来,隔了半晌之后,他看向身旁做笔录的警员,眼睛里面射出了一道寒光。
赵妍也被刘儒德性侵过,会不会刘儒德的手不只是伸向了两名女学生,而是有许多女学生被他的魔爪凌辱过。
“陆副校长,刘儒德除了王虹、赵妍,是不是还有许多次机会对女学生下手?”
陆平低下头,用力地点了点头,随后失声痛哭道:“我对不起她们!
这些年我都知道他的脏事,但是他承诺我,他在一天我是副校长,他退休之后我就是正校长。
所以我一直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态度,刘儒德后来在我面前甚至不再顾虑,他......他还问我需不要要......被我一口拒绝了。”
刘子明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虽然你包庇了他,但是你现在主动交代出来,我们会从轻考虑。
对于刘儒德的死,你怎么想?说说你的真实想法!”
陆平流着眼泪,道:“这几天我一直睡不着,眼前总是出现王虹的身影。
刘儒德这些年伤害过的女孩很多,包括有些上不起学的学生家长,也被他那个过,但是闹出人命的就是王虹。
不过王虹的尸体一直没找到,我怀疑她也许没有死,她应该是回来报仇了。
求您千万不要说是我说的,如果她没死,被她知道了,也许我的命就保不住了。”
刘子明没有紧缩,这个王虹是死是活必须调查清楚。
这时,外面县局公安分局的局长周华宇打来了电话。
“刘局,不好了,又死人了!
刚才刘儒德的老婆报警,说她儿子刘昊在下班回家路上,被一辆无牌照的面包车撞死了。
监控已经调到了,刘昊骑着电瓶车,司机直接撞上去,然后肇事逃逸了。
根据监控分析判断,面包车司机是故意杀人,停在那条刘昊回家必经之路,等到他出现撞死了他。
这也许是报复性仇杀,刘儒德一定得罪了人了!”
刘子明沉默了一下,双手微微颤抖,刘儒德的案件只是前菜,看样子凶手想杀了刘儒德一家。
也许凶手就是被刘儒德性侵过的女学生或者学生家长。
让他忍不住双手颤抖的另一个原因是,扬城市公安局受理的跳楼案件,死者的妻子也被刘儒德性侵过。
看样子,这是一场跨市案件,也是这些年来,两座城市之间唯一一次产生两案关联的大案。
严忠义也许还不知道,案件已经升级了,接下来他们也许会在一起,侦破这两起十分复杂且诡异的案件。
同时两起案件涉及的人,可能有很多,并且支线繁琐,这必定是一场有难度的攻坚之战。
刘子明心里起了担忧,隐约感觉到逍遥法外的凶手还会继续作案。
当务之急,要对刘儒德的亲属严加保护。
陆平弱弱问道:“刘局,出什么事了?”
刘子明看向他,沉默了一会儿道:“刘儒德儿子被车撞死了,司机故意杀人!”
这话一出口,陆平吓得瘫软在椅子上,喃喃自语道:“完了,王虹回来了,一定是王虹回来了,她回来报仇了。这几天我总是梦见她,她点燃火,在熊熊大火里一直笑......”
刘子明带着警员,从湾头镇出发开往柳树村。天色已经近黄昏,如同血染一般覆盖在上空。
久违的压抑和烦闷,让刘子明仿佛回到了三年前,追凶三十三天的日子。
他不禁暗暗腹语道:“忠义,一场血雨腥风开始了,你做好准备了吗?”
狄杰正在村委会吃水果,雷亮在本子上画画写写,严忠义和柳书记坐在外面抽着烟,坐等刘子明来柳树村接他们回去拿车。
柳书记看向天,喷云吐雾道:“这天真好看,红彤彤的,像纺织厂的一块大染布。”
严忠义抿抿嘴,然后深吸了一口烟,又吐了出来:“像打翻了的调色盘,将天空洗礼成了一片血色。”
柳书记附和道:“对,像调色盘,严队用词精准!”
严忠义睨了他一眼,心想这村委会书记的位子是不是他这张嘴拍马屁拍出来的。
这时,外头传来了汽车的声音,柳书记站起来张望道:“严队,刘局长他们回来了。天色不早了,我来安排晚上的工作餐。”
“不必了!”刘子明下车后,直接拒绝道:“柳书记,我们需要立刻回去,镇上又发生命案了!”
这话一出口,众人齐刷刷地看着他,脸色一阵骇然。
只见刘子明走向严忠义,眼神中流露出了鲜少的恐惧和不安。
严忠义心里顿时升起了一股不好的预感,能够让市局的一把手方寸大乱,案子一定进入了最难啃的阶段了。
“走,上车说!”刘子明手掌落在他的右肩膀,严忠义分明感受到了大山一般的压力。
路上,刘子明沉默了一会儿,将从陆平嘴里撬开的秘密告知了严忠义。
严忠义听到赵妍的名字时,震惊了,没想到赵妍身上还有这么一段不堪过往。
她刚死去的丈夫知道吗?她当官的公婆知道吗?萧良知道吗?
刘子明又将刘儒德儿子的死,告知了严忠义,“忠义,咱们现在不是回海港市,而是去县公安分局召开紧急会议。
你要做好心理准备,近期可能会在扬城和海港之间两地多走动了。
凭着我多年来的办案经验来看,这两起案件需要合并调查。”
严忠义脸上笼罩上一层阴霾,没想到一起跳楼案件扯出了校园性侵案件。
不过金超跳楼,与刘儒德之间会有关系吗?
他脑袋里面顿时没了头绪,回头看见雷亮还在本子上画画写写。
“待会儿咱们要去县公安分局开会,虽然还不能确定刘儒德死,和咱们要查的这起案子有没有关系,但是这里面涉及到死者的妻子赵妍,咱们还是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知道吗?”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