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高门难嫁(终)

“说来也怪,茹娘这般多情女子竟也有人爱。哪曾想到,那日恰逢暴雨,镇守的郡王老爷乘马车而过,车夫叨叨嚷嚷道:‘前头那疯娘子不知做甚么趴着,不成心挡我路么?’郡王老爷也是崇州一二等浪荡,呸,随性人物,听话后当即来了兴致,掀开帘子探头瞥眼,呵呵笑说:‘不妨你老停车,本王去瞅瞅她模样。’”

“有诗为证:去岁尚未去,新春又回春。说的便是茹娘之姻缘。又有诗为证:花开正浓时,怎得风雨恶。却说的是郡王老爷之心思了。”

“原郡王老爷一下车,天便重晴,不敢惊扰他皇家气度,昂首阔步踱到茹娘面前,见她粉面杏眼,清秀端丽,立时炀了眼,软了肠,心道:‘怕不是一个沦落美人,倒可怜儿叫人疼。’当下欲抱美人归,打道回府。”

“那茹娘心随眼动,步随心移,情随步迁,糊里糊涂、兜兜转转进入郡王府。同是入高门,却也不复上次如意了。嫁萧爵爷,她为妻,人为妾;嫁郡王公,人作正,她作侧。而那王妃面甜心苦,姬妾们往来调笑,茹娘既然不是班昭蔡女之德才,亦非那潘六儿品性,缠小意郡公调戏,怕任凭上方使唤,恐听闻京城消息,提心吊胆、战战兢兢。”

“茹娘有时过得难了,自埋怨道:‘俗话讲一臣不侍二主,一女不嫁二夫,确是准话,争奈我没那千金命却得那富贵病。萧郎误我!’倒也按下不谈,往日柳梢烟雾似也散去,恰如月出星黯,日升云开,离了萧公子,她满心清明,意图敲打算盘,到底却只剩下一个郡王爷。平日里忙来扶额,闲来纺织,喜来窃笑,闷来栽花,一丝一毫、一针一线具是欢心蜜意,惹得郡王爷惊叹:‘好个女子。不类寻常风尘,到像个夫人了。’”

“却不知这叹倒给茹娘埋下祸患。”

说书人喝口清茶润喉,咳嗽两声,续道:“曾经茹娘与我讲,‘山不来就我,我来就山’却有几层解。”

“一指郡王妃之嫉恨,不是在下辱没娘娘名誉,只是闺阁间女子么......咳咳,难免难免。那郡王妃寻不出茹娘错处,便唤来心腹嬷嬷,打从根上查起茹娘跟脚,这一查不得了,却是个罪妇疯婆。缘由本是东风西风之乱吹,现今王妃却真担心起郡王平安,不敢久拖,顷刻间把茹娘赶出府。”

“二么,却也作证茹娘之狼藉,原是那绣房管事探听得茹娘消息,怕她生出好歹,救出后便安置在家,颇引起患难妻子之扯皮矛盾。”

“这第三点,却是有趣了。这茹娘痴呆面目,红肿脸颊,溃烂肌肤,贫贱身份,心灰意懒,疲敝更生,昔日煌煌大气之风采已然全无,本是个将死之人。管事痛惜,倒也尝试开导。某日茹娘游荡街头,恶臭难言,行人皆避,再听闻绵绵唱‘梅落香,蝶飞舞,群戏上高台。妩媚人不知,偏遇郎相争’之萧郎曲,忍耐无忍,掩面垂泣,收拾了五官酮体,离开管事之家。”

“幸尚有一门针黹刺绣手艺倚靠,容颜端秀,处事温和,得了好心人相助,投入一家厢房,却做去一个女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