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干,红雷就在龙烟的头顶。

红雷大面积地轰击在了黑雾上,黑雾像是一个巨大的导体,将红雷分散开去了一小部分,随即如同过电的灯泡熄灭般消散得干干净净。鬼头来不及从龙烟爪下逃脱,献祭给了天劫,鬼头淹没在红雷里,炸开了一圈庞大的红黑幕布。周兮头顶的龙佑发出了最后一丝庇护的光芒,随即湮灭于红黑潮水之中,就是这一道光芒,让穿破一切,犹如利剑般刺入的金龙,猛地发出了一声吟唱——

一个更为坚实的龙佑从双眼紧闭的周兮身上展开,圈住了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阵图师。周兮久未等到毁灭,忍不住睁开了双眼,却被眼前的景象惊得四面打转。他陷入一片灵气鬼气混合的乱潮之中,被一个球形的龙佑遮蔽。周兮忽然发觉了什么,这个发觉让他的血液都凝固了——莫离不见了。

龙夏在发出了吟唱之后,就被迎面冲来的乱流冲退了开去,强大的冲击力让他连“小双”两个字都只送出去了三十米。接着四周一片黑暗。如有实质的灵气和鬼气积压、冲击、腐蚀着他庞大而无坚不摧的身躯,强烈的刺痛感和灼烧感让龙夏心急如焚。他必须得赶上……小双需要那样东西——元晶石!元晶石在整个上界仅仅在各天人宫有存,是上下界连通的基石……然而更重要的是,凭它,叶未双很可能用巧劲度过这道旷世浩劫……

龙夏发狠般地往前,从未有过任何一刻让他这样失去理智。先前最严重的一次也是叶未双渡劫,而这一次他仿佛完全失去了理智一般,发狠劲地向前冲去。

“给我。”沉闷的声音回荡在他的周身,仿佛激起了回音。四面的鬼气都向他传达了同一个意思——“给我”。

什么人!龙夏稍稍恢复了冷静,他发亮的双眼看到在前方的浓雾深处,一个黑衣男人站在那儿。在这混合了浓郁鬼气和灵气的地方,他仿佛融入了鬼气一般,没有受到任何冲击。

男人只说了七个字:“给我元晶石,我去。”

龙夏狠狠喷出了一口浓烈的龙息,他的迟疑只是一瞬间。接着一个黑色的球体,在龙息短暂地清扫了前径的境况下,毫不受阻地向前飞去。鬼气和灵气争先恐后地封闭了它前后的路途,黑衣男人在其即将停滞时,向前蹿了几步,一把抓住了元晶石。

龙夏猛然发觉,男人的前窜没有任何脚步的过渡。他只是向前了。接着,他转过身,蓦然消失在黑雾之中,如同一个鬼王一样,带着元晶石一起消散开去。

龙夏没有来得及懊悔和怀疑。一切都发生在一瞬。他相信了这个男人,仅仅是凭男人一口说出了元晶石,和那语气中冷漠的坚决——还有,直觉。

鬼王只是拖延了红雷片刻,甚至没有让它停止下坠的趋势。在鬼头被彻底吞没消化之后,已全然融合的饕餮猛地横在了红雷面前。然而饕餮终究是不够强大,它细长的身躯很快被红雷遮掩,金光短暂地抵挡了红光片刻,居然也争取到了一点时间。龙烟铺开了他的身体,咆哮酝酿在喉口,就在这时,一片黑雾汹涌而来,在饕餮之下,龙烟之上形成了一道更为厚实的屏障。

龙烟忍不住一惊。难道这鬼王的命如此硬,竟然在红雷全劫的轰击之下都没有湮灭?!

他的念头只是一转而过,黑雾之中便出现了一个人形。一个庞大的,不比龙烟小的人形。

接着人像一尊尊出现,从十二点钟方向开始,依次从黑雾中凝结而出,团团包围了龙烟和叶未双。龙烟的心随着每一尊人像的出现都猛烈地震动一下。

一殿秦广王,二殿楚江王,三殿宋帝王,四殿五官王,五殿阎罗王,六殿卞城王,七殿泰山王,八殿都市王,九殿平等王,十殿转轮王——十殿阎罗,统统出现在此地。

龙烟的眉心不断狂跳,他几乎要大声喝出“莫离”两个字,然而对方却依旧没有现身。那浓重的黑雾中,掉下了一个黑色的晶亮的圆球,转轮王一把接住,将其递向了叶未双。龙烟在那一瞬间明白了什么。他不间断地对叶未双道:“含在嘴里!”

叶未双不明所以,在看到十殿阎罗的时候他的神志就有些失控了。他听话地照做,仿佛一个失去了自主能力的孩子。黑曜色的元晶石在落入他口中的刹那,叶未双感到天旋地转,眼前一片模糊,接着陷入了黑暗。

饕餮的阻挡之力甚至比血虎鬼王还弱上一些。红雷猛地轰击在了厚重的黑雾上。龙烟在那瞬间肯定了他的猜测——莫离阎王化了。只有阎王化,他才能像鬼王一样化作鬼气。红雷第一个击中的自己人,不是他龙烟,而是莫离——

在叶未双失去神志之后,转轮王即从叶未双的龙嘴里取出了那枚元晶石,龙烟瞬间伸展开了自己的身体,将叶未双的身躯绞住,猛地向一侧狂奔而去,而那承接了红雷的黑雾,猛地坠落下来,一团包住了漆黑的元晶石,裹挟其猛地向另一个方向冲去。红雷在双方分开的刹那分出了两股细弱些的红雷,余下的红雷柱,无法收势,猛地捅破了鬼门——直通三界!

叶未双在一团黑暗中,只感到那个熟悉的气息就在自己的身侧,他不知道自己在哪里,但他知道莫离就在他的身边。而危机感依旧未曾退去。黑雾的逃窜速度极快,甚至和红雷持平,红雷在路途之中不断消耗,却依旧十分粗壮。

而在另一头,龙烟绞着叶未双,速度却不够快。然而他的肉体力量却极其强悍。虽然不曾有人真正见过红雷劫,在历史上确切实有过度劫的记载。龙是这三界之内肉体力量最为强悍的种族,而龙烟是一条成年的百丈金龙。如果连龙烟都无法抗住这已分化了的雷劫,世上恐怕也没有什么人能成功度过了。

在元晶石现身的刹那,龙烟就明白了莫离的意思。元晶石在上界只有天人宫有,极其罕见,每天都登记为数不少的上界天人。如果没有元晶石,这个上界的户籍制度也将不复存在。而上界的户籍制度只是元晶石一个大材小用的方式。天人宫只是为了合理拥有元晶石而将其作为了“标志”,元晶石最为逆天的一个特性,是它能承载龙灵!寻常的宝物强度都不足以承受龙灵,目前为止,只有元晶石能做到。

叶未双曾在第一次上界时就在元晶石里发现了龙灵,饕餮因而壮大。龙夏回天人宫,就是为了它。要从天人宫里将这元晶石取出,这可不容易。

如果将叶未双的灵魂和躯体分开,红雷的目标就将分为两个,而分化后的红雷,虽然依旧极其恐怖,却足以让人大松一口气。因为护叶未双的不是寻常天人,一个是成年的龙族长老,一个则是——阎王莫离。

龙烟想到这,心又沉了几分。彻底阎王化的莫离,若没有意外,恐怕再也难以回复成为一个人了……

任何一个人的灵魂都很难成为阎罗,然而莫离这个拥有十殿阎罗本命灵牌,用自己灵魂替换了阎罗灵牌的人,却是个史无前例的例外。就龙烟所知,至今为止的十殿阎罗,没有一个还阳成人。

龙烟护叶未双的肉身,莫离护叶未双的灵魂。

双方分头时,红雷分出的两路却有差别。追向莫离的更粗壮一些。龙烟在灵气鬼气横行的邙风肆意冲撞,百转千回,直到看到那个闪闪发亮的龙佑光球。他猛地意识到自己先前忘记了那个阵图师。幸好龙夏帮了他一把。龙烟想到龙夏,立刻朝天发出了一声龙吟。

这是龙族的交流方式。龙烟很快听到了另一声龙吟。龙夏收到了他的信息——去帮莫离。

莫离跑得很吃力。他的意识一会儿是莫离,一会儿是阎罗人像。他的意识在逐渐模糊。他不知道自己在那一刻是怎么做出的决定。先前的迷惘都消失了,在感受到叶未双遭遇极大危险的那一刻,他猛地清醒了过来。他的清醒是时断时续的,先前他只知道阎罗化是自己不能逾越的底线,只知道许灵望能给他他想要的,而在红雷即将落下的那一刻,他猛然想起了自己是什么人。接着他的意识又模糊了。他不知道自己是什么人,究竟是莫离,还是几殿阎罗。但他知道一个明确的目标,他要去保护叶未双——不惜一切代价。

不惜一切代价——莫离跨过了那条底线,仅仅是犹豫了一瞬。他的意识正在慢慢淡去。他一生中最珍重的珍宝就在他怀中,轮流在“他”怀中,而现在就在他心口上。莫离觉得自己没有做错什么。他唯一想要的是保留住那种感觉。想要记住这个珍宝对他的意义。

黑雾渐渐凝实起来,速度也渐渐慢了下来,黑色的人形将元晶石死死捏在掌心,按在胸口。红雷终究是追上了他。十殿阎罗并排而立,形成了一道高大的人墙。他们的身躯比之先前凝实了不少,却随着莫离意识的忽远忽近,而忽实忽虚。

红雷的轰击在不断削弱人像的力量。没人想过天劫落在阎王头上会是什么结果。但四大鬼王之首却没有过多反抗地湮灭了。

莫离的眼神一片茫然。他记不得自己为什么在这里,也记不得自己是谁了,他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他慢步先前走着,几乎是蹒跚。他茫然地看着自己手中的元晶石,沉默地看着元晶石,眼眶中缓慢而罕见地溢出了泪水。他踉跄了一下跪倒在地上,像是个失去了一切的孩子。他拥有的所有东西就在他手心里。他将元晶石放在唇边,不知自己为什么胸口发堵,不知道为什么要流泪。

莫离背对着红雷,身后的十殿阎罗虚得能看清已经细了不少的红雷。他紧紧捏着元晶石。

最后的一击,让十殿阎罗的虚像轰然消散。

莫离能感到背后的炽热,身体在不由自主地虚化,他依旧紧紧攥着元晶石。里面有一个灵魂。一个哪怕他下了地狱,也永远无法放弃的灵魂。

金色的巨龙猛地横向撞在了红雷上,生生截住了即将摧毁莫离的红雷。龙夏生受了这一击——来不及做任何防御。他抽了一口气,猛地回头以最强悍的姿态向红雷撞去。在两三次冲撞和龙吟之后,红雷更为细弱了。龙夏不住地喘息。在红雷面前,任何的宝物都毫无用处,哪怕是神器,都得淹没在这声势浩大的雷劫中。龙夏没有采取更多取巧的措施。他看着那道令人闻之色变的红雷,想起了山谷里教叶未双唱歌时候的情景。叶未双半身鱼尾地躺在濉池边的时候、他月光下唱歌的时候、叶未双睡着时将浅淡的龙息喷在他胸口的时候……

龙夏猛然发出了一声掺杂愤怒的悲吟。在这声吟叫未落下之前,另一道金光蓦然横穿而来!像先前龙夏替莫离挨过一劫一般,这道金光替龙夏挨过了一劫。

“嗷!”被灼烧出一个大洞的巨龙发出了一声咆哮,另一道声音气急败坏地怒吼:“闪开!”

龙夏一眼看到睚眦长老龙彝一口咬住先前的那条龙,将其甩向一边,用强硬如龙烟的身躯扛住了红雷。龙夏这才发现先前那被甩出去的巨龙竟然还未成年。龙彝咆哮道:“龙淳!去找龙烟!”

龙彝怒喝着,正面对向毫不示弱的红雷,脸色都有些扭曲,他怒吼一声,张开了血盆大口……

*

郁剑冲出去的时候石卢没有拦。石卢跟着出去了。黑色的鬼气和灵气扫荡了邙风,只是片刻之间,红雷落下之地,仿佛发生了十几枚yuán • zǐ • dàn的爆破,强烈的冲击力将他猛地掀飞出去,灵气和鬼气如同刀一般将他的皮肤割出见骨的伤口。郁剑在半空中的身体被猛地截住,一袭白衣出现的同时伴随着一声怒吼:“你不要命了!”

郁剑惊愕的双眼表达了他想说的内容——你怎么在这?!

姬灵茭来不及回答。他和石卢一起飞快地寻找合适的藏身之地。郁剑惊愕地发现,在这灵气鬼气如此混杂的地方,姬灵茭和石卢两人的适应力竟然如此强!

他隐约能猜到一些什么。石卢曾经用鬼气炼体,对鬼气的适应强可以理解,而姬灵茭能召出鬼道……这两人在这里都比郁剑适应得更好。

当金色的巨龙猛地从远方疾驰而过之时,郁剑一跃而出,石卢和姬灵茭都没能拦住他。

*

龙烟命龙夏去帮莫离之后,开始在邙风里飞快逃窜。莫离的那一头有十殿阎罗与龙夏的帮助,比他这一头威胁似乎更小了一些。然而龙烟逃得很冷静。他不时临时改变方向让身后的红雷转向不及而削弱,甚至刻意让叶未双的身躯擦到红雷一些,借以洗炼。叶未双的肉躯失去了灵魂,愈合速度变慢了,然而龙烟有办法催其加速。在这种节奏下,龙烟身上的伤口也越来越多。红雷毕竟不是普通的雷劫,每一个伤口都深可见骨,但已被削弱的红雷已不如先前那般可怕。龙烟除了用自己的身体一点点消磨红雷,也别无他法,但在这种方式下,他的速度终究是渐渐慢了下来。红雷仿佛是抓准了时机,猛地向他冲来。龙烟慢了一拍,失了节奏,在看到红雷的来势时,知道不好,恐怕这一记,是必须挨下了的。龙烟将叶未双盘起护住,在最短的时间内让他的身躯最少暴露在外。雷逼近之时,他甚至感到了一种欣慰和幸福。他曾经以为自己无法再这样护着一个人了,而现在,起码他再次拥有了能保护的人。

红雷没有意外地轰到了龙烟身上。

雷劫的强大龙烟终于是体会到了,他在心里向叶未双道歉。如果叶未双不曾作为他和煌的孩子出生,也许他这个异类不会遭到这样的劫数。叶未双什么都没有做,却要生生挨过全劫。龙烟坚硬的身躯上血肉模糊,红雷毁灭性的力量几乎一下就将他的背肉焚得干净。龙族强悍的